之所以彭安的錢莊生意這麽好,是因爲他打出的錢莊名字是“郵儲銀行”。
幾乎所有和東南做生意的商人都知道這家錢莊,這是當年東南驿站在港口碼頭設立的錢莊,主要負責各地商人的彙票業務。
彙票就是在一家錢莊存下錢,然後通過驿站系統将票證傳到其他的錢莊,那商人就可以抵達目的地後,通過彙票直接從錢莊中取錢了。
這減少了攜帶大量金銀趕路的風險,大大方便了商品的流通,從推出來以後就受到廣泛好評。
之後商人們又發現,交易的時候直接用彙票交易就好了,直接将賬款劃撥到對方賬戶中,就連取錢存錢的業務都省了。
郵儲銀行迅速成爲各大城市的标配,就算不是東南的商人,也在郵儲銀行開戶交易。
而因爲這個背景,大明中的權貴們,或明或暗都在郵儲銀行有賬戶。
彭安是蘇澤在南平養濟院收的弟子,這些年來彭安幫着蘇澤辦過報紙,收過稅,也曾經當過兵,後來彭安選擇了加入郵儲銀行的金融體系中。
作爲郵儲銀行的籌建者,彭安在銀行體系内的地位是很高的,這一次來西安他是主動請纓,因爲他這次來不僅僅是爲了銀行業務,更重要的是爲了代表東南和陝西各界談判的。
其實從彭安進入到陝西境内以來,郭樸就已經注意到他了,他也是大張旗鼓的開業的,但是陝西總督府衙門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睛的。
彭安的身份是一個商人,自然也沒有人爲難他,他開設票号,接受西安當地權貴來存款,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甚至連舉辦宴會的地方,都是秦王府的一處别館,宴會上的菜肴都是東南最流行的新菜肴,用的餐具也都是如今東南最流行的掐絲描金瓷器。
鬥争最激烈的時候,往往是雙方旗鼓相當的時候。
彭安暗中感歎,就是杭州城内最豪華的宴會,也比不過他今天參加的這場宴會。
所以彭安的身份郭樸知道,整個西安都知道,但是整個西安都将他當做一個開設票号的商人。
今天是仇元山組織的宴會,參加宴會的都是陝西軍隊内高層的人士,還有就是陝西的社會名流,甚至連秦王世子都出席。
但是等到了天下大局将定的現在,各地實力派都已經是首鼠兩端,就算是發現了東南的間諜,要麽是禮送出境,要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喊打喊殺已經很少了。
這就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局勢,一方面前方劍拔弩張,前線已經開始軍事對峙,潼關區域開始堅壁清野和戒嚴,火藥味道都要沖出天際了。
果然,仇元山拉着一個年輕人說道:
而在杭州舉辦這場宴會的花銷,肯定要遠遠低于在西安舉行宴會的花銷。
仗已經打到了這個地步上,其實鬥争反而已經趨于緩和了。
因爲在旗鼓相當的時候,中立的勢力将會決定力量的對比,所以在這種階段各種地下争鬥都是非常血腥的。
一方面西安這邊和和氣氣的,彭安每天穿梭于各種宴會中,和西安各階層的權勢者推杯換盞,互相試探口風。
當然,在帝國覆滅之前,也有一些狂熱的殉葬者要拉着别人一起死,這種事情在曆史上也是常見的,但任何理性的人都不會選擇這條路。
“這位是秦王世子,本次宴會我們都是沾了彭掌櫃的光,這才享受到了宗王宴會的待遇。”
年輕的秦王世子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體,他得意洋洋的問道:
“聽說彭掌櫃的曾經做過蘇汝霖的弟子?不知道這大都督府的晚宴,比我的宴會如何?”
仇元山的臉一下子難看了很多,這幫藩王子弟果然是酒囊飯袋,竟然問出這樣的問題。
不過彭安沒有生氣,而是說道:“遠不如也!”
秦王世子的臉上更得意了,他說道:
“我這宴會的餐具到廚師都是從你們東南運過來的,光是這一套餐具就花費了一千銀元!”
“這位大廚曾經是杭州正店的掌勺,是我大價錢聘過來的!”
“就連食材都是從你們東南快馬運過來的,這一盤海鮮就耗死了整整十匹上等的軍馬,這才能保證在活着的時候送到西安。”
這下子就連彭安也驚訝了,他在進入陝西的時候,曾經見過衣不蔽體的士兵們,也看見過陝西明軍殘破的城防和古舊的大炮。
陝西背靠着隴右,本身也是不缺馬的,但是明軍的戰馬都是瘦弱的驽馬,就算是軍官也少有好馬。
可秦王爲了海鮮,竟然活活泡死了十匹上等的軍馬,彭安在杭州也參加過一些晚宴,但是從沒有這麽奢靡的。
秦王世子依然喋喋不休的介紹自己多麽的奢靡,但是仇元山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等到秦王世子離開,仇元山将彭安拉到了一邊,看到四下無人這才低聲說道:
“彭掌櫃也看到了,這就是陝西權貴的樣子,軍中的情況也差不多,士卒根本戰意。”
彭安不置可否,仇元山說道:
“彭掌櫃的,我是真心實意認爲陝西守不住,想向貴軍投誠的。”
彭安這才說道:
“仇參軍,若是要投誠,那找潼關前的東南軍隊就行了,彭某隻是一個商人,又怎麽能在這種軍國大事上多嘴呢?”
仇元山咬牙說道:“彭先生是大都督的高足,隻要您願意牽線搭橋,我們弟兄們絕對不會少了您的好處。”
說完這些,仇元山就将一張彙票塞進了彭安的衣服中。
彭安連忙拒絕說道:
“并非是彭某不幫忙,隻是東南報紙上都登了,隻接受無條件投降。”
仇元山的臉色有些發白,其實他早就有投降的想法了,但是如果不能談到一個好的條件,他又無法向手下的軍官們交代,這次晚宴接觸彭安,就是爲了能讓彭安從中幫忙。
不過這一次彭安也是帶領着任物來的,他低聲說道:
“我們東南雖然不接受有條件投降,但是對于首義功臣還是不薄的。”
仇元山的眼睛一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