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讨!長崎城主願意投降!”
一名武士激動的沖到了木下藤吉郎面前報告道。
不過如今木下藤吉郎已經被織田信長賜名爲豐臣秀吉。
賜姓,這是倭國常用的獎勵手段,這就是倭國文化迥異于中原的地方。
中原改姓被視爲侮辱,但是在倭國,能夠被賜予顯赫的姓氏,則被視作一種榮耀。
在織田信長讨伐各地大名的時候,一些失去了傳承的家族,他們的姓氏會被賜給屬下,這就等于給屬下貴族的身份。
這也是倭國文化中非常矛盾的地方。
一方面他們非常重視血統和名分,非常重視家族傳承。
一方面又經常下克上,武将長期執政。
這一次豐臣秀吉帶領九州征讨軍,一路直接向長崎而來,就是爲了打通九州的海上貿易通道,獲得和東南直接貿易的港口。
九州的大名們對于豐臣秀吉的軍隊,都保持了一種圍觀和避讓的态度。
而豐臣秀吉同樣也很默契,他對于九州大名們的避讓很滿意,他帶領大軍繞過那些大名控制的核心區域,還用錢向他們交換糧草和補給品。
這也是倭國迥異于中原的特殊生态。
這些地方割據的大名,除了少部分有争霸天下的野心之外,大部分也都是湊數的。
特别是九州的這些大名,他們本來就處于倭國的邊緣地區,相對比較落後,内部又互相掣肘,基本上沒有争霸的可能性。
所以這些九州大名在亂世之中,除了互相争奪地盤之外,其餘的時候,一旦整個戰國角鬥場角逐出最強大的勢力後,這些小勢力就會迅速臣服完成統一。
對于九州這些盤根錯節的勢力,豐臣秀吉的腦子也很清楚,他知道倭國的傳統,所以隻要求他們表面上臣服,讓開道路就不再理财,直接向長崎進軍。
此時長崎城中,長崎大名大村純忠焦急的來回踱步。
他親信的武士帶來回了的消息,九州其他大名都拒絕了他的求援,算是徹底将大村純忠給賣掉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大村純忠隻能寄希望于葡萄牙人。
葡萄牙人對于長崎的态度也非常的糾結。
葡萄牙人内部也分成了兩個派别。
首先是以葡萄牙人在遠東的大船東,也就是葡萄牙人在遠東商業和政治上的首領安東尼爲首的商人團體,他們對于長崎的态度是比較軟弱的。
安東尼顧及的并不是倭國,而是東南。
豐臣秀吉這一次出兵,除了打出宗教的口号之外,還提出了所謂的“東方主義”。
東方主義,就是東方是東方的東方,豐臣秀吉拒絕西方人染指東方事務,而葡萄牙人在長崎修建教堂,管理商會,甚至引誘一名大名皈依,這都是在擾亂東方秩序。
豐臣秀吉這封信,确實讓葡萄牙在遠東的商人們都有些擔憂。
自從蘇澤強硬的驅逐了葡萄牙人在澳門的據點後,接下來是東南的艦隊突襲了馬尼拉,驅逐了比葡萄牙人更強大的西班牙人,這一切都讓占據麻六甲的葡萄牙當局非常惶恐。
雖然東南已經表示,對南洋現有的秩序表示尊重,但是葡萄牙人依然非常的恐懼。
因爲他們占據的麻六甲王國,曾經是大明的朝貢國之一。
而這批麻六甲王國的後裔,如今也在南洋活動,高唱舊有的朝貢關系,要求繼續向東南朝貢,驅逐這些西方人。
而他們喊出來的口号,也是東方主義。
長崎對于葡萄牙人很重要,但是也絕對比不上麻六甲。
葡萄牙人的香料貿易,最主要的集貨地就是馬六甲,如果失去馬六甲,那葡萄牙将會失去視爲國家支柱的香料貿易航線。
而相比之下,長崎的這些利益,丢了也沒有關系。
這是商人和政客的想法,但是影響葡萄牙政策的,還有一個勢力,那就是耶稣會。
甚至可以這麽說,長崎的成功都不是葡萄牙商人的貢獻,而是耶稣會的成果。
對于耶稣會來說,他們在東方遭遇了一系列的失敗。
在各地的傳教事業都不順利,在中原帝國的傳教更是遭遇了巨大的失敗,澳門的教堂全部被拆毀。
而如今在整個東方最大的成果,就是長崎了。
長崎是耶稣會最大的成果,長崎大名都改信了,而且整個長崎建設了大量的教堂,很多百姓也随着貴族和武士們信了教。
讓耶稣會将長崎吐出來,這讓那些狂熱的教士如何能夠答應。
而耶稣會本身在葡萄牙也擁有巨大的能量,遠東殖民地的運轉,很大程度也需要這些傳教士。
事情就這樣尬住了。
結果就是,葡萄牙人拒絕直接出兵參加長崎的戰争,但是他們願意借貸給大村純忠一大筆錢,讓他采購佛郎機的火炮和火槍。
大村純忠自然是喜出望外,有了這批火炮他就有信心守住長崎了。
而豐臣秀吉也看到了長崎的城防堅固,他帶領的其實是一支孤軍,一旦戰敗那些恭順的九州大名就會群起攻之,所以必須要迅速拿下長崎,而不能打成拉鋸戰。
于是豐臣秀吉幹脆也在長崎外築城寨,準備尋找破綻後再攻城。
不過讓雙方沒有想到的,這場對峙之中,影響對峙的竟然不是雙方的軍隊。
長崎城中,随着耶稣會的到來,泾渭分明的分成了兩股勢力。
一股是皈依改信的教民,因爲大村純忠帶頭皈依,這些教民享受特殊的待遇,比如他們如果犯罪要交給教區審判,然後才會被大名審理,而一旦教民和非教民發生沖突,那教區的審判肯定是傾向于教民。
此外就是稅收了,大村純忠對于非教民要額外征收一筆賦稅,在商業糾紛中,教民也會更占優勢。
而本身改信的教民中,也有不少就是爲了這些優厚待遇的投機分子,還有一些就是拍大村純忠的馬屁精。
這幫人更是欺壓長崎城中的非教民,雙方的矛盾越發的激烈。
随着豐臣秀吉的到來,沖突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