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以勤協助東南接管河南各地後,就聽說了自己的總督府被人圍了。
這些人大多是都是犯法地方官員的家眷,他們圍着陳以勤的官邸,要“老上司”幫着他們去和東南官府求情,赦免他們的家人。
陳以勤聽說之後,立刻帶着兒子陳于陛直接繞過開封,徑直向南京而去。
陳于陛坐在船上,疑惑的問道:“父親,那些都是您的門生故吏,有些人犯的不過是微末的小事,您以往不是都教導兒子在官場上要多結善緣嗎?”
陳以勤搖頭說道:“此一時彼一時了,在明廷爲官的時候,爲父讓你多結善緣,不要輕易得罪同僚。”
“但是我們如今爲東南官員,那就要不能怕得罪同僚。”
陳以勤又說道:“河南的事情之所以不成,這幫人貪婪狡詐也是原因之一,爲父當政河南的時候,多少事情他們陽奉陰違,處處掣肘拖後腿。如今東南的人來了之後,他們還玩這一套,被抓也是活該了。”
陳于陛想起來,父親到河南推進的改革,每次下面官員反抗最爲激烈,當時陳以勤隻能先在開封府改革,弄出成績才能推廣到河南。
明白了父親的想法,陳于陛不再勸說。
陳以勤又說道:“你寫給你家嶽父的勸降信已經送到了嗎?”
當年爲了和陝西互保,陳以勤讓兒子娶了陝西總督郭樸的女兒,結爲了親家。
郭樸本來是準備帶兵在支援河南的,但是卻沒想到睢陽敗的這麽快,這麽徹底,陳氏父子就立刻投降了。
陳以勤投降後,主動向陳璘提出可以由兒子勸降郭樸,陳璘就讓陳于陛寫了一封親筆信,送去陝西勸降自家嶽丈。
陳于陛果然是遠近聞名的神童,他的信送到郭樸手上,同樣也是文臣出身的郭樸對這封信的文采十分贊賞。
郭樸帶兵在潼關,這裏是從河南進入關中的要道,臨山靠水,地理位置十分險要。
郭樸立刻召集手下謀士開會,商讨如何應對東南。
一名中年的謀士站出來,這名謀士名叫仇元山,是陝西本地的讀書人。
仇元山參加過明廷的科舉,但是每次考試都差一點,至今還隻是一個秀才。
但是仇元山各方面的能力都很出衆,在陝西名聲很響,甚至有人将他和東南的徐渭相提并論。
徐渭同樣也是屢試不第,後來現在胡宗憲手下當幕僚,現在已經是東南内閣首相了。
所以郭樸到了陝西後,立刻征召了仇元山作爲自己的幕僚。
但是仇元山還沒開口,一名身穿軍服的年輕人站出來,這是郭樸的大女婿甯遠,是郭樸所煉陝西新軍的一名統制官。
甯遠立刻說道:“總督大人!潼關天險,我們隻要守在潼關東南軍隊就無法進入關中,曆史上潼關大戰無數,能攻下這座雄關的人寥寥無幾。”
“東南一向吝啬兵力,若是潼關難克他們一定會攻擊其他目标。”
甯遠說完,在場的幕僚都紛紛點頭。
在唐代的時候,關中是整個帝國的政治中心,而潼關就是爲了防禦關中而修建的。
現在時過境遷,關中已經不是天下的中心了,但是潼關的位置依然險要。
關中之所以叫做關中,就是這依山傍水的一系列關卡,将陝西和其他省份隔離開。
郭樸也明白女婿的想法,這也是如今整個陝西上下大部分文武官員的想法,那就是投降是肯定要投降的,陳以勤坐擁河南,兵力上比陝西雄厚,河南的農業和工業基礎比陝西好,依然被東南打的丢盔棄甲,不到兩個月就全境淪陷。
所以陝西之地,是肯定擋不住東南大軍的。
如今改朝換代的局勢已經形成,就連京師的百姓都覺得明廷命不久矣,和東南直接交手多次的陝西更是明白這個道理。
但是什麽時候投降,怎麽投降,陝西内部也是有争論的。
這其中就分成了甯遠代表爲首的緩降派和以仇元山代表的速降派。
甯遠代表的這一批人,主要要讓東南知道陝西的難打,最後能在明廷其他地方投降之後再投降,這樣才能體現整個陝西的價值,才能争取到一個更好的投降條件。
這種想法也是利用了東南軍隊作戰的特點,東南的将領用兵往往很吝惜兵力,很少會打損失大的攻堅戰,而更願意打兵力和裝備碾壓的殲滅戰。
甯遠也不是草包,他時刻盯着東南的重要戰役,也對東南的作戰風格有所了解。
郭樸看着女婿問道:“可睢陽之險也和潼關差不多,既然東南軍隊能攻下睢陽,潼關能守住嗎?”
甯遠當機立斷的說道:“能守住!”
“潼關和睢陽不同,睢陽周圍都是平地,陳家父子過于依靠塹壕和棱堡,被東南軍隊的新戰術給擊破了塹壕防禦。”
“睢陽的防禦再堅固,但是周圍都是平原,水網也密集,東南可以将武器運到睢陽城外從容的布置。”
“但是潼關不同,表裏潼關三千裏路,潼關山路地勢險要,要在我軍發現之前,将火炮運送到潼關附近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且潼關前地形狹窄,也展不開地形,這也是古代潼關易守難攻的原因。”
“東南軍隊要攻打潼關,必然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在場的很多軍官都跟着點頭,潼關前的山路就讓運送火炮上來非常艱難,而陝西明軍的目标就是死守,又不是要打赢東南大軍,那這樣的戰略目标就很容易實現。
郭樸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既然都要投降,還不如打一個更優厚的條件再投降。
仇元山說道:“總督大人,此言差矣,既然要投降,那就是早點投降更好!”
衆人看向仇元山,隻聽到對方說道:“這天底下的位置是有限的,東南已經開了科舉,又有天下泰半,這天下的人才泰半入了東南,等晚點投降過去,東南内部還有我們的位置嗎?”
“就算是看起來優渥的條件,也不過是一富家翁爾,等天下承平,任何一個官吏都能拿捏我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