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淮侯府的牌子已經摘了,如今挂上了李府的牌子。
李言恭快步走向府内,坐在門口看門的老仆連忙喊道:“少爺回來了!”
李言恭忍住了前去後宅看兒子,先去向父親請安,然後看到了被奶媽抱住來的兒子。
看到酷似丹芸的兒子,李言恭小心的抱着,感受血脈的延續。
丹芸作爲廣西制憲會議代表,在兒子過了周歲就去了廣西,留下兒子在李府給李言恭的父母照料。
而李言恭在兒子滿月後就接到了調令前往湖廣,後來又參加了進攻漢中和巴蜀的行動。
不過李言恭在這麽兩場作戰中,都沒有撈到什麽戰功。
原因也是很簡單,無論是漢中作戰和入蜀作戰中,熊況的光芒太亮眼了。
無論是閃擊漢中的作戰,還是繞過陰平山奇襲蜀中的作戰,熊況都是首功。
甚至連第三旅的旅長林德陽的功勞,都完全比不上熊況的獨立團,而跟着林德陽的李言恭,一路上都跟在熊況的身後,根本沒有任何出彩的機會。
如今軍界高層已經在傳說,大都督很滿意熊況的表現,要組建一個新的旅,由熊況出任旅長。
旅長,已經是東南軍方最高的一線指揮職位了,再往上就是林良珺這個陸軍部大臣了。
比旅長更高的職位,隻有南京武備學校的校長等寥寥幾個職位了。
而熊況如果升任旅長,那就是東南新一代将領中的第一人了。
當年追随蘇澤起兵的,算是東南的第一代将領,最鐵的班底就是長甯衛。
浙軍、福建新軍,這些都算是資格老的,如今東南六個旅的旅長,就是第一代将領。
熊況在大都督起兵的時候,還是南京情報站的一名普通間諜,他是在東南奠定基業之後,這才正式進入軍界的。
軍方是很講究資曆的,在第一代将領還在一線指揮的時候,第二代将領是很難出頭的。
這倒也不是什麽陳規陋習,而是軍中老資格的軍官很多,你參軍的時間沒我早,你打仗的時間沒我長,憑什麽指揮我去賣命呢?
這也是軍隊内部總有山頭主義的原因,征戰是國家大事,也是性命攸關的時候,沒有足夠的權威,無法讓下屬賣命執行命令的。
在軍中,論資排輩并不是什麽貶義詞,而是對那些曾經立下功勞的嫡系的尊重。
如今第一代的将領和軍官都是當打之年,還在前線發揮作用呢,所以二代将領大部分還在比較基層的職位上,團長這個級别都很罕見。
但是軍隊同樣是第一個最看重天才的地方。
一個天才将領,可以越過這一切障礙。
因爲一個天才将領可以改變戰場,可以讓更多的人在戰場上活下來,可以帶領大家創造軍事奇迹。
熊況入漢中和滅蜀的兩大功勞,足以讓他超越軍中的資曆界限,跻身于軍界高層的行列。
不服不行。
你不服氣,也帶領一個獨立團打下蜀中來啊?
在占領蜀中之後,一部分軍官返回南京總結這一戰的經驗教訓,而李言恭就是其中之一。
這也是東南的傳統了,打勝仗是重要的,但是戰後總結更重要。
這也是蘇澤在建立參謀制度後,立下的規矩。
作戰期間,從旅指揮部到基層的連隊,所有作戰指揮都要重新複盤總結,尋找本次作戰中的不足之處。
這并不是爲了懲罰指揮官,而是爲了讓指揮官提高自己的能力,在下一次的作戰中能夠少死兄弟。
李言恭知道,這也是東南的軍隊戰損總是很低的原因。
因爲每一個人力都對東南非常重要,每一個士兵的陣亡,都意味着一個家庭失去兒子,失去丈夫,失去父親。
爲将者固然要有“一将功成萬骨枯”的冷酷,但是也不能随意耗費士兵的性命。
東南的基層指揮官,都是在這樣的信念中成長起來的,他們總會總結上一次命令的不足,争取下一次少些傷亡。
而這些總結材料,會送到南京的陸軍學校,作爲新軍官的培訓教材,也會組織年輕參謀複盤某些戰役,尋找更好的作戰方法。
李言恭作爲親曆一線的軍官,也會輪流返回南京交流戰場心得。
除此之外,他們還需要将陣亡戰友的骨灰親手交給家屬,這是東南對于戰死者的哀悼。
林德陽知道李言恭的孩子還小,于是也讓他帶着總結材料返回南京,順便看看兒子。
見過了兒子之後,前臨淮侯李廷竹将李言恭喊到了書房。
“爹。”
對于父親,李言恭總有一些畏懼,主要是當年他作爲南京新軍起義,反手将當時明軍統帥的父親出賣了。
李廷竹對于這件事也有些耿耿于懷,父子二人曾經冷戰多年,後來要不是李言恭帶着丹芸回家,父子二人根本不可能和解。
“軍營怎麽樣?”
李廷竹也不擅長言辭,好不容易開場,李言恭也回了一句:
“一切安好。”
兩人尬了半天,最後還是李廷竹打破了沉默。
“前幾日禮部申大臣上門,請爲父去雲南接伱姑姑回南京。”
姑姑?
李言恭這才想起來,雲南黔國公老太君李氏,是自己的遠房姑姑。
大明的勳貴互相聯姻,本來就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不過黔國公帶領雲南投降東南,大都督盛贊了黔國公鎮守雲南的功勞,這也算是對沐家的曆史定位做了蓋棺定論了。
如今黔國公一家要來南京安享富貴,由李廷竹這個親戚去接李老太君返回南京,自然是再合适不過了。
李廷竹猛然擡起頭,父親願意給東南官府做事了?
李廷竹說道:“禮部成立史館,要修勳貴列傳了,我答應了申大臣擔任史館編修一職了。”
李廷竹又嘴硬說道:“修史關系到咱家先祖的功過,爲父參加也是爲了能公平的評價祖宗功過。”
李言恭立刻點頭,父親肯和東南合作,即使是修史這種事情,那也表示他不再爲明廷效忠了。
父子的隔閡去了,聊起了軍旅生涯。
就在這個時候,陸軍部的命令送到了李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