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拓的公開斬首,加上對他罪行的報道,徹底震驚了整個安南上下。
升龍府的百姓自然是拍手叫好,處理了這麽一個貪官,百姓們紛紛高呼特别都察院的英明!
但是對于安南總督衙門的官員來說,這簡直就是當頭棒喝。
鄭檢終于意識到一件事,爲什麽對于安南總督衙門的成立,東南方面這麽淡定了。
甚至可以說,東南任由他們争權奪利,并沒有過于幹涉整個總督府衙門的事情。
原來後手在這裏啊?
鄭拓是鄭檢的親戚,鄭拓貪污的事情,鄭檢自然是很清楚。
但是原本他當政的時候,自然沒有人敢于調查鄭拓。
可現在自己是安南總督,自己剛上台,特别都察院就給自己來了一波大的,不僅僅直接将鄭拓定罪,還是立刻将鄭拓處死了!
鄭檢這才意識到了,這個特别都察院的厲害之處。
鄭拓該死嗎?貪污這麽多自然是該死,而且安南也有律法,鄭拓的案子可以說是證據确鑿,按照律法是肯定要處死的。
但是安南近些年來,從沒有因爲貪污這種事情處死過大臣,甚至連受到懲罰的都很少。
特别都察院一出手就殺了一名安南大臣,還是鄭檢這個安南總督的親戚,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剛剛瓜分了安南總督府各個職位的安南各大勢力,就像是被澆了一盆涼水,立刻就冷靜下來。
他們這才意識到,到底安南是誰在當家做主。
鄭檢的親戚,堂堂升龍府的知府,說殺就殺了,甚至在判決下達之後,隻是通知了安南總督府。
今天剛剛瓜分了安南總督府衙門的權貴們,和以往再也不一樣了,他們随時可能因爲某些事情被特别都察院調查甚至審判處死,以往在安南作威作福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了。
這也讓整個安南的官場徹底冷靜了下來,有些和鄭拓一樣屁股不幹淨的家夥,立刻向安南總督府辭官。
不過辭官也沒有用,特别都察院見到了崔河旗開得勝,立刻盯上了這些民怨沸騰的貪官污吏們,好幾個辭官的也被盯上了。
而安南總督府對此毫無辦法,因爲他們根本沒有能力影響特别都察院的事情。
特别都察院有完全獨立的經費,任免也都是通過東南單獨任命,安南總督府不能插手特别都察院的人事和财政,甚至連這些督查禦史們在辦什麽案子都不知道。
與之相對的,這個讓整個安南官場又懼怕又痛恨的機構,卻在安南民間迅速積累崇高的聲望。
不畏權貴,爲民做主,這幾乎是理想中的機構,崔河将前任上司抓捕處死,更是如同傳奇劇中的情節一樣,充滿了懲處貪官的爽快感。
安南的年輕讀書人更是興起了讀書的浪潮,因爲要成爲特别都察院的禦史,需要通過東南的特别考試,考試的内容是蘇澤的新學内容。
能成爲都察院禦史,這幾乎成了安南普通寒門做題家們共同的夢想。
大量新學書籍成了暢銷書,在安南年輕讀書人中,更是掀起了學習漢文的熱潮。
顧憲成也沒有想到,這個特别都察院竟然會發揮如此大的作用,果然是大都督啊!
這樣一個機構,又威懾了安南總督府,讓東南有了介入安南事務的切入點。
同時又增加了安南年輕讀書人的向心力,拉攏了安南的普通百姓。
随着一起起的案件,這打擊的是安南現任總督府的威信,這實在是太妙了啊!
顧憲成很快的發現,安南官員變得更加貼近中原,這樣一個機構,就将原本試圖通過安南民族主義來對抗中原的分裂勢力,一下子感覺到了恐懼。
而通過對貪腐官員的查處,東南收複了安南人心。
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無論是後黎還是北莫,在改朝換代的時候頭頂上依然是作威作福的官老爺。
可是中原人來了,現在那些官老爺也不拿橫征暴斂了,普通百姓也有了伸冤的機會。
這已經是巨大的進步了,誰也不願意再回到過去那個日子了!
顧憲成不由的慨歎,大都督實在是太厲害了。
不過忙完了這件事,顧憲成和池弘谟就登上了返回南京的快船。
他們的觀政期已經結束,要返回南京參加部門選調考試了。
按照東南的制度,他們這些去年的進士,要在各部門觀政。
等觀政結束後,參加統一組織的選調考試,通過的才能正式成爲這個部門的官員。
如今顧憲成和池弘谟這一批的進士們已經完成了觀政,現在就要返回南京參加考試。
對于這種考試,顧憲成這個學神自然是不在乎,但是池弘谟則開始了緊張的複習工作,整個返回東南的船上都在用功讀書補課。
“選調”考試的内容,自然就不是八股文了。
主要都是以相關部門的實務爲主,加上策論和政論的題目,因爲選調考試的目标人群已經不是全體讀書人了,而是現在或者未來的官員,所以必須要貼近工作實務。
不過選調考試雖然是各部門分開考試,但是所有的題目都由教育大臣領導禮部下的考試院統一出題,統一批改,杜絕各部門内部舞弊私授官職的可能。
對于工作實務的題目,遲弘漠自然是不擔心,但是在實務之外還有一門通論,這是考察新學、公文寫作、政務處理的綜合性考試,對于這個池弘谟就沒有那麽大的把握了。
雖然作爲甲等進士,就算是不通過選調考試,遲弘漠依然可以繼續留在行人司觀政。
但是池弘谟卻想要盡快通過選調考試,因爲按照東南的官制,不通過選調考試,那就不能轉正,隻能享受九品的待遇。
對于官場上來說,一年資曆影響是很大的,想要盡快升遷就必須要比别人快上一點。
而且作爲東南首批開科取士的進士們,遲弘漠很清楚行人司的情況,如今行人司卻官缺的厲害,而這個部門也越來越重要,如果今年不能轉正,就要和後面參加選調的進士一起競争了。
在京的甲等進士在南京參加七部五寺二監的選調考試,分在地方上的乙等進士參加地方上的選調考試。
等到顧憲成和池弘谟趕回南京的時候,很快就見到了舊日的同年們。
不過此時大家都沒有歡聚的興趣,都在緊張的等待着即将舉行的選調考試。
湯顯祖也從蘇州趕回了南京,就在他打開自己塵封多日的宿舍,聽到了身後又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湯兄?”
湯顯祖回頭一看,正是當年推薦他去鐵路司的顧憲成。
一想到顧憲成,湯顯祖就感情複雜。
在鐵路司他确實得到了鍛煉,這一年時間他迅速成長,已經能能在鐵路司獨當一面了。
如今湯顯祖已經被視作明日之星,而鐵路司也如同顧憲成當年所說的那樣,已經成爲整個工部最重要的部門。
甚至如今有傳言,要将鐵路司從工部單獨提出來,作爲内閣直屬的寺或者監一級的部門。
如果是這樣,鐵路司作爲一個專業性極強的部門,那湯顯祖這個鐵路司實質上的二把手,一旦通過選調考試就能迅速升任要職。
甚至鐵路司主司呂鋼已經和湯顯祖說了,隻要他能夠通過選調考試,那他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升到副主司的位置,甚至鐵路司主司這個位置都是非他莫屬的。
顧憲成見到湯顯祖非常欣喜,他立刻說道:“湯兄,我聽說松江鐵路公司高薪聘請你去做總辦,都被你拒絕了?”
湯顯祖點點頭,松江鐵路是松江出資成立的私營鐵路公司,因爲缺乏專業管理人才,當年湯顯祖籌備蘇松鐵路時候的下屬,幾乎都被這家公司挖光了。
而湯顯祖作爲整個蘇松鐵路的負責人,在整個東南,是整個世界上唯二主持過鐵路工程的管理者(另外一個是主持修建徐州鐵路的呂鋼),自然也被松江鐵路挖過。
松江鐵路的頭号董事徐琨還親自拜訪過湯顯祖,以極其誇張的年薪,要聘請湯顯祖擔任松江鐵路的總辦,全面負責籌辦松江鐵路的建設工程。
最後湯顯祖還是拒絕了這個邀請,在接觸了鐵路之後,湯顯祖更加認定這是未來。
湯顯祖曾經看過大都督蘇澤的地圖,那是蘇澤規劃橫貫在全國的鐵路線路,湯顯祖不滿足于修建松江鐵路這麽小的一段鐵路。
“走,湯兄,你我同科,今日可要好好聚一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