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穿越之前,蘇澤是搞曆史研究的研究生,他在東南搞參謀制度,純粹是因爲穿越小說看多了。
不少穿越小說都會搞參謀制度,蘇澤在起兵前,爲了培養年輕軍官,也搞起了參謀制度。
蘇澤一開始搞參謀制度,是将參謀當做年輕的後備軍官培養的,主要是放在自己身邊學習兵法知識,輔助完成一些日常的軍事管理工作,就相當于古典主義時代皇帝身邊的郎衛,又或者西方将領身邊的騎士扈從。
可是随着蘇澤在東南建立起來參謀制度,他這才明白爲什麽參謀制度是近現代軍事變革的發端。
在參謀之前,古典主義時代打仗,可以說是一門玄學,打仗是一門藝術。
戰争的成敗,靠的是将領的個人能力和魅力,一個能力強大的将領,可以通過對戰局的把控,通過自己的個人魅力,創造軍事奇迹。
但是在參謀制度建立以後,打仗依然是一門玄學。
近代戰争很多決定戰争成敗的戰役,輸赢依然非常玄學。
但是這是一門在玄學中摻了科學的玄學了。
從這個時候開始,打仗變成了一門技術而不是一門藝術。
通過參謀制度,将領個人能力的高低,依然能決定戰争的走向,在蘇澤穿越的曆史時間線上,就在參謀制度出現後,多次說明了一名傑出能夠帶領軍隊創造了不起的軍事奇迹。
但是參謀制度也确保了一支軍隊的下限。
蘇澤一直在向陸軍和水師學校塞各種課程,各種東南最前沿的課程。
地理、測繪、氣象、心理學、算學、後勤學。
在這一次的徐州會戰之中,蘇澤在前線的作用就是充當吉祥物,而陳璘也沒有做出太多的決策。
真正制定戰略計劃,分析敵方情報,安排後勤補給的,都是第五旅的參謀處。
而平心而論,包括宋潛在内的第五旅參謀們,領兵作戰水平都是不如陳璘的,如果讓他們單個人指揮一個營還可以,指揮一個擴編的萬人旅是不可能的。
可這些年輕的參謀們,卻靠着參謀制度和團結協作,将整個第五旅安排得穩穩當當,陳璘這個旅長都沒什麽臨陣指揮的機會了。
參謀制度将戰争變成了一門科學。
這是将自然科學和人文社科融入到了軍隊中,将戰争量化分析的一門科學。
參謀分析戰場的時候,不再是以往玄之又玄的“軍心可用”,“士氣可戰”,而是具體到士兵最近有沒有休息好,有沒有吃飽飯,能夠負重走幾裏路,哪一支修整完畢的軍隊可以投入戰場,等等這些具體的定量分析上。
在分析戰場局勢的時候,也不再是簡單的“天時地利人和”這樣的抽象概念,而是對戰場地理進行評估,對戰場天氣和風向進行預測,對戰場上可能出現的極端情況進行分析預案,制定詳細的作戰計劃。
在分析情報的時候,也不是簡單的刻闆的分析敵人将領,而是從敵人将領從前的指揮風格,從敵人将領的心理學開始分析,從政治經濟基礎上預測敵人的行動。
這些都通過各種分析變成了科學流程,更不要說原本那就是更專業化的後勤補給和遣兵調将了。
物流學和後勤學在東南算學發展的加持下,全部都成了可以量化的報表和時間表,軌道車運輸的士兵人數到站時間,随車運輸的後勤補給數量到裝卸時間,全部都變成了确定的數字。
從收到地方陣地軍隊調動的情報,到分析敵人可能進攻的地點,再到安排增援士兵和運輸後勤補給,這一切參謀部都可以如同機器一樣精密的自動運行。
陳璘這個旅長在這種被動防禦作戰中,也就剩下慰問士兵的吉祥物作用了。
有了參謀部,不是說将領不重要,一戰二戰中傑出的指揮官,依然能夠徹底改變戰争的走勢。
參謀制度的出現,甚至放大了指揮官的作用,讓将領不需要沉浸在戰術安排這樣的小事上,更着眼于整個全盤戰局的掌控。
但是蘇澤這個按照網絡小說,拍腦袋成立的參謀部,确實已經改變了東南的戰術體系,大大提升了軍隊的下限。
所以蘇澤這才大張旗鼓的召集東南軍方所有的高層,趕在過年之前返回南京,聽宋潛這個第五旅的參謀長,講自己在徐州會長中參謀處是如何運作的。
這也是爲了讓東南各旅都能意識到參謀制度的重要性,培養更多的參謀人才。
宋潛站在講台中央,咽了一口唾沫。
這些人都是東南建軍的元勳,每一個都要比自己的旅長資曆還老。
他無助的看向陳璘,對方已經裝死一樣坐到了講台下的座位上。
旅長也太沒義氣了!
宋潛吸了一口氣,看樣子旅長是靠不上了,隻能硬着頭皮開始講了。
宋潛翻開從徐州帶回來的作戰總結,開始講起了他們第五旅參謀處在這場徐州會戰中做的事情。
講台下的衆人都聽的很認真,每個人都拿着筆在做筆記,宋潛這些經驗,對于大家都很有參考價值。
蘇澤微笑着看着講台上的陳潛,他很清楚俞大猷戚繼光這樣的五星神将,在曆史上也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從草原上陸二不斷送來的消息,俞大猷占領五原城後,不斷出擊,指揮五原城的軍隊已經成了草原上的漢人旗幟,占領了半個河套地區。
就在東南這邊還在研究如何将手榴彈用于戰争的時候,俞大猷就迅速找到了适合草原上使用手榴彈的方式,并且訓練出相應的作戰部隊,将俺達的部隊打得聞風喪膽。
什麽叫做神将,這就是叫神将。
戚繼光這一次沒有回南京,他在廣西募的兵已經開始訓練,已經參加了幾次對廣西瑤寨叛亂的平叛戰役了。
戚繼光因地制宜,在山地作戰的時候分散使用火槍手,并且提出了火力覆蓋的概念。
戚繼光敏銳的發現,在山地作戰的時候,列陣的火槍手反而會浪費子彈,在遇到四面八方沖過來的敵人時候,陣型更顯得笨重。
戚繼光打散了火槍方陣,而是變成了更小的互相配合作戰的散兵單位。
爲了山地作戰,戚繼光還給士兵配備了新的裝備。
每一個步兵除了火槍之外,還會裝備手榴彈和燃燒瓶,并且裝備一把能夠砍斷荊棘藤蔓的輕質開山刀,就連軍服也從在叢林裏醒目的藍色,改成了更接近草木的綠色。
俞大猷戚繼光這樣神将,蘇澤也是運氣好才“搜集”了兩位。
但是參謀制度是可以廣泛複制和推廣的,而且參謀處也是一個鍛煉年輕軍事人才的好地方。
宋潛認真做了彙報,他越是講解越是冷靜下來,開始将自己總結的經驗全部說了出來。
接着蘇澤又宣布開始答疑,宋潛一個個的回答下面将領提出的各種問題,雖然有些回答并不令人滿意,但是這份沉穩已經讓所有人都對他連連點頭了。
李言恭本來也要參加這次培訓的,但是他妻子丹芸在年後就要生了,所以他的上司強行讓他回去陪産,不讓他參加這次培訓。
李言恭因爲沒能參加培訓,而在府上捉耳撓腮,氣的丹芸将他從家裏趕了出去。
李言恭在街上閑逛,很快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李兄!”
李言恭回頭一看,牽着馬的年輕人竟然是一個熟悉的身影,他連忙走上前去拉着對方說道:
“高兄!你怎麽回來了?”
這個年輕人正是駐紮在大沽棱堡的高務觀,從上一次大沽熱氣球實驗之後,兩人就分别了很長時間,雖然還有書信聯系,但是久别重逢依然讓李言恭非常驚喜。
“走走走!回我府上!”
李言恭拉着高務觀就返回了李府。
丹芸雖然潑辣,但是在外人面前還是很給李言恭面子的,聽說了李言恭的好友上門,丹芸挺着大肚子端茶送水,反而讓李言恭覺得自己有些愧疚起來。
看到好友夫妻“和睦”,高務觀也歎息說道:“怪不得都說成家好呢。”
李言恭想到自己被趕出家門的時候,連忙說道:“大都督的新書裏說過,這婚姻就像是圍城,裏面的人想要出去,外面的人想要進來,哪有甘蔗兩頭甜的說法。”
李言恭連忙問道:
“高兄怎麽回來了?”
駐紮大沽棱堡是輪換的,無論是軍官和士兵,每半年都會返回東南,調換一批新的過去。
但是高務觀一直打申請要求留守大沽,所以前一次輪換他都沒有返回南京。
現在還沒到輪換的時候,高務觀卻從大沽返回,李言恭也忍不住好奇問道。
“是大都督給我特批了假期,讓我回來的。”
高務觀看向好友說道:“我想要去河南老家一趟。”
李言恭恍然大悟,高務觀的父親高拱罷相之後,就返回了河南新鄭老家閉門寫書。
但是河南如今在明廷的控制中,高務觀要返回河南老家?
李言恭連忙說道:“安全嗎?我聽說河南那邊局勢也很緊張啊。”
河南巡撫陳以勤到任之後,一邊興辦新務一邊編練新軍,在河南也搞出了很大的陣仗。
高務觀要穿越對峙的區域進入河南,肯定是要冒很大危險的。
高務觀低着頭說道:“這次回來是母親寫信讓我回來的額,她想要我勸說父親來南京,不過我估計父親不會同意的,但是爲人子的總要勸上一勸。”
李言恭沉默了。
南京被東南占領的時候,高拱父母分别,高務觀母子留在了南京效力于東南,高拱北上做了明廷的内閣輔臣。
現在高務觀的母親還在南京,讓兒子回老家勸說丈夫來南京團聚,确實也是正常的。
但是高務觀知道父親的性格,高拱爲人執拗,和隆慶皇帝又有師生之誼,是絕對不可能來南京的。
高務觀搖了搖頭說道:“父親能從明廷的爛泥中脫身,已經是天大的幸事了,如今他在河南老家修書,也不會有人打擾他,我隻是回去一趟,盡一盡爲人子的孝道。”
“大都督給我批了假,還簽發了通信證,另外大都督還讓我帶一封信給父親。”
李言恭愣了一下問道:
“是大都督親自寫給你父親的信?“
高務觀點點頭說道:“大都督還親自見了我,他似乎對我父親很熟悉,但是我沒聽過父親說過和大都督有什麽舊識,父親倒是一直在和大都督作對。”
李言恭說道:“大都督雅量,可能是欣賞你父親的才能吧。”
“也許吧,我這次來府上,是希望李兄能在過年的時候照應我母親一下。”
李言恭立刻說道:“這是理所應當的!高兄的母親就是我的母親,我立刻将伯母接到我家裏來過年!”
高務觀再次緻謝,接着說起了這次陸軍學校的學習班。
高務觀說道:
“這一次我雖然沒有參加培訓,但是在大沽這段時間也有些心得。”
李言恭立刻說道:“正好!我也是,我們快交流交流。”
高務觀說道:“我感覺,未來戰争,打的就是後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