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恭立刻說道:“我這就帶旅長去看新裝備,不過有些裝備需要在靶場才能演示。”
“速速去靶場!”
第四旅在廣州城外有一座靶場,等李言恭将新裝備拉到了靶場之後,譚綸和白知府也來到靶場,查看這批新武器。
對這批新裝備,大都督府口風甚嚴,譚綸和白知府也好奇的跟來了。
李言恭指揮士兵拆開箱子,露出一門精巧的小炮,他對着俞咨臯說道:
“這是福州鑄炮廠新産的山地炮,重量要比六磅的陸軍炮還要輕,可以用馬、騾子等馱獸扛上山。”
兩個士兵演示了一下,果然隻需要兩個人就可以搬運。
“威力呢?”俞咨臯連忙問道。
李言恭說道:“和普通陸戰炮差不多,射程稍近,可以使用散彈和實心彈丸。”
說完李言恭就指揮士兵準備發射,譚綸等人看到這種山地炮的發射效果,都忍不住微微點頭。
如果能将火炮搬上山,那些土司瑤寨就好攻打多了。
緊接着李言恭說道:“山地炮這一次運來了三十門,可以武裝兩個炮兵營。”
俞咨臯說道:“有此物,入廣西平叛就更有把握了!”
李言恭又說道:“旅長,除了山地炮之外,這次還有一種軍械監專門研發的武器,據說是大都督親自設計的。”
聽到是大都督親自設計的,衆人又露出期待的表情。
隻看到李言恭從箱子裏拿出一個奇怪的東西,木柄上是一個圓柱形的鐵棒,還有一根引線從鐵棒下露出來。
“此物名爲手榴彈,諸位大人請往後退一點。”
說完,李言恭打開随身攜帶的火折子,将引線點燃之後,用力将這枚手榴彈扔了出去。
隻看到手榴彈劃過一道弧線,還沒有落在地上的時候發生了爆炸。
四射的鐵片将靶場上的稻草假人撕碎,在爆炸點中心留下了一個巨大的爆炸坑。
這下子就連俞咨臯,也被這巨大的威力給吓到了!
“手榴彈?這威力怎麽這麽大?”
李言恭說道:“手榴彈中裝填的是胡公研發的新藥。”
聽到新藥,譚綸和白知府都不由的往後退了幾步,俞咨臯連忙問道:“可是炸開九江和南京的新藥?”
李言恭點頭說道:“正是這個新藥。”
這下子就連俞咨臯也要退後幾步。
李言恭笑着說道:“大人不必擔心,胡公已經改進了新藥,摻雜了讓新藥穩定的成分,沒有引爆是不會輕易爆炸的,這箱子手榴彈都是從福州海運過來的,絕對安全。”
聽說絕對安全,衆人總算是放下心來,胡公公的技術還是讓人放心的。
俞咨臯膽子最大,他直接拿過一根手榴彈研究起來,越看越覺得這東西好。
比起山地炮,手榴彈這種武器在山中作戰可能起到的作用更大,俞咨臯對于平定廣西瑤亂更有信心了。
“讓我試試。”
俞咨臯要過火折子,李言恭連忙說道:
“旅長,投擲手榴彈要經過訓練,必須安全投擲才能不傷到自己。”
俞咨臯連忙放下手榴彈說道:“是的是的,還是我唐突了,訓練時間長嗎?”
李言恭說道:“不長,我這才還帶來了訓練用的假彈,重量手感和外形都和真手榴彈一樣,是專門生産用來投擲訓練。”
俞咨臯說道:“果然還是大都督想的周到啊!有此神兵在手,區區瑤亂隻月就能平定!”
歡天喜地的俞咨臯忙着去募兵、擴軍、訓練,譚綸則和白知府返回總督衙門。
譚綸對着白知府說道:“白知府,瑤亂容易平定,但是廣西人心難收拾啊。”
白知府也點頭說道:“我在廣府做知府的時候,也處理過漢蠻問題,确實很棘手。”
“按照大都督的意思,還是要在廣西實行改土歸流,用流官代替世襲土官,再開貿易,推行漢化。”
白知府搖頭說道:“改土歸流隻是手段,廣西的問題還是漢人太少了。”
譚綸點頭,他自然知道這個問題。
其實改土歸流這件事,從明初就一直在搞,執行效果不理想,除了明廷官僚系統自身的問題之外,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漢蠻勢力不對等的問題。
在蘇澤穿越前曆史時間線上,廣西改土歸流一直到清代才完成,而清代除了執行改土歸流,還強行向廣西進行了大量移民。
這些移民才算是改變了漢蠻勢力對比,讓中原文化占據上風,也加快了廣西的同化速度。
可是現在進行移民實邊,這是一件很殘酷的事情,清代對廣西實邊的時候,十戶最後隻有兩三戶能活着抵達廣西,接下來還要面對水土不服和開荒、治安等各種問題。
譚綸同意了白知府的看法,又說道:“廣西土司屢次作亂,還有一個原因是安南。”
白知府疑惑的問道:“現在安南正在了内亂吧?應該管不到廣西吧?”
譚綸點頭說道:“如今安南正是南北争霸的時期,南方後黎朝權臣鄭檢,正在進攻安南北部的莫朝。”
白知府問道:“安南在強盛的時候,确實窺探過廣西,但是現在安南無暇他顧吧?我聽說安南南北朝都往明廷派遣使臣,請求明廷冊封呢,近些年可是恭順的很。”
譚綸說道:“我的意思是,廣西瑤亂并不是安南挑唆,但是正因爲安南的例子在這邊,廣西土司才有自立的想法。”
“那些叛亂失敗的瑤人,也有不少會逃入安南,等到明軍撤退再次返回家鄉,這也是廣西瑤亂百餘年始終不得平定的原因之一。”
白知府看着譚綸,總覺得他這話似乎怪怪的,但是好像理由也很充分。
“譚總督,您要介入安南事務?”
譚綸點頭說道:“安南是明廷的藩屬國,又不是我們東南的藩屬國,又沒有向大都督府稱藩,爲何不能介入?”
“而且安南産糧,安南南部的占城更是中南稻米的中心,若是能夠收複安南,那兩廣用兵再也不會缺糧了。”
譚綸轉過話鋒說道:“一切計劃都要建立在打勝仗的基礎上,就看俞旅長在廣西打的怎麽樣了。”
白知府也點點頭,邊疆問題隻能靠硬實力,硬實力不夠再好的戰略也沒辦法。
就在東南在南方備戰廣西的時候。
十一月一日,北方九邊,大同。
打着新任清遠伯李炜家旗幟的商隊,來到了九邊的大同貢市。
隻不過堂堂清遠伯,是不會親自來貢市做生意的,這支商隊的主人是侯平,他是花費了三百兩銀子,從李炜手上買到了貢市資格,就拉着貨物來到大同。
看到清遠伯家的旗幟,周圍的商隊都露出厭惡的表情,侯平不以爲然。
在大同開貢市的時候,能在貢市貿易的資格是朝廷榷賣的,也就是通過拍賣而确定的。
隻有十三家商号高價拍下了貢市資格,每一家都是花了大價錢的。
當時朝廷也通過榷賣貢市的資格大賺了一筆。
在别人都花大價錢榷買了資格之後,強行塞進來一個李炜,自然是侵犯了其他家的利益。
而更讓其他商号沒辦法接受的是,清遠伯李家竟然公開競賣貢市資格,隻要給幾百兩銀子,就可以挂着李家的名義參加大同貢市。
這十三家商人立刻聯合起來,向大同貢使抱怨李家的作爲。
但是清遠伯是什麽人?是當今皇後李氏的父親,是太子的外公,一個小小的大同貢使又能将李家怎麽辦?
更不要說大同貢使的油水豐厚,他又是上皇任命的,現在巴結李家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得罪李家呢?
結果是就是大同貢市中,打着李家旗号的商隊越來越多。
侯平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大同了,上一次他帶來的貨物不多,但是也大賺了一筆,這一次侯平直接将全部身家都押了上去,從天津購買了一批茶葉,全部都運到了大同來賣。
至于爲什麽在天津買茶葉?自從東南新軍撤出京畿之後,卻留下了大沽棱堡控制大沽口。
天津城外,很快就出現了一個東南貨物集散的集市。
這個集市還有東南的稅吏在集市上收稅,集市的規模要比當年侯平去的登州碼頭集市還要大,貨物比登州還要齊全。
從棉布棉衣、茶葉、瓷器、絲綢、烈酒到肥皂,鲸油燈這些新玩意兒,集市上應有盡有。
這一次侯平還帶來了一種新的貨物,這也是東南剛剛出現的特産,迅速風靡北方。
這個東西名叫火柴,小小的一個盒子,隻要輕輕擦動紅色的火柴頭,火柴就能點燃。
有了火柴之後,生火可要比以前用火石方便多了!
火柴幾乎是一夜之間就進入了京師千家萬戶,聽說現在宮裏生火點蠟燭都用上了火柴。
對于天津這個集市,大明朝廷表現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态度。
侯平從清遠伯那邊聽來的消息,朝廷想要關閉天津這個市場,但是又忌憚東南賊在大沽的兵力。
最後朝廷的辦法,就是在這個市場旁邊也設立了一個稅卡抽稅,你征我也征!
侯平的貨物就被征收了兩次稅,不過隻要能在大同賣出去,他這一趟肯定是賺錢的!
侯平的貨物中不僅僅有茶葉和火柴,還有一些蒙古人訂購的特殊貨物。
明廷在大同的貢市,并不是所有貨物都可以交易的。
大明商人能夠出售的,就是茶葉、瓷器、絲綢、日用品這類貨物,鐵器、武器和火藥之類的是嚴禁出售的。
而蒙古那邊,大明商人也隻能收購馬、毛皮這些商品,其他商品也是禁止交易的。
這個制度,是爲了防止大明商人向蒙古人出售武器,也防止大明商人收購蒙古人劫掠的贓物。
在一開始明廷榷賣的十三家商行在大同貢市交易的時候,這項制度還是執行的很好的。
因爲隻有十三家商行,大家都怕交易違禁品而失去貿易資格,而且這些貨物本來就利潤豐厚,自然沒必要冒險去交易違禁品。
即使蒙古那邊提出什麽購買違禁品的請求,這邊的大明商人也會打哈哈敷衍過去。
但是随着大量的清遠伯旗号的商人進入大同貢市,這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随着商人變多了,貢市的商品也多了起來,面對衆多的大明商人的競争,蒙古人反而強硬起來。
千裏迢迢來大同做生意,如果貨物賣不出去就是虧了,對于蒙古商人那些夾帶違禁品的“小請求”,清遠伯家的商人自然都是一口答應下來。
反正他們的貢市資格就是幾百兩銀子買的,就算是被抓到了取消了資格,再去向清遠伯買一個好了。
這些打着清遠伯旗号的商人,又是夾帶違禁品,又是降價競争,很快就将原本的十三家貢市商人打的潰不成軍。
别人有的,你不賣,還怎麽做生意?
這十三家也不是什麽良善之輩,既然你朝廷自己都不管,那也别怪我擺爛了。
于是現在貢市上幾乎家家都會夾帶一點違禁品來賣。
侯平進入貢市,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要交易的那個蒙古商人。
草原上缺乏蔬菜,茶葉是他們解膩清火的重要物資,大同貢市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通過貿易向中原換取茶葉。
壯碩的蒙古商人給了侯平一個擁抱,接着開始檢查侯平帶來的貨物。
看到茶葉下面藏着的刀具,蒙古商人露出笑容,很快就按照之前的約定,牽出幾匹馬出來。
侯平皺起眉頭,就算他不懂相馬,這幾匹馬的狀态也太差了,一看就不是什麽好馬。
蒙古商人用半生不熟的漢話說道:“除了這些馬,還有一些好東西。”
說完侯平跟着他走進了帳篷,就看到一些零零散散的銀飾,這些都是普通百姓會使用的貨色。
銀子的成色不好,很多上還沾染着血迹。
除了銀飾之外,還有一些大明百姓的日用品,包含銅器之類的東西。
侯平很快就明白了這些東西是哪裏來的,他裝作爲難的說道:“朝廷有命令,不得交易馬匹毛皮之外的東西啊,這不合規矩啊。”
這個蒙古商人說道:“這又怎麽能算是交易呢,這是我給親愛的朋友的禮物罷了。”
侯平想了想,這些東西在關内重新清理一下也能出手,那幾匹馬雖然品相不好,但是現在朝廷在收馬,隻要疏通點路子也能當成戰馬賣掉,無非就是多花點錢罷了。
這麽一算,還是能賺上一些的,侯平立刻說道:
“我親愛的朋友,成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