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熊五雙手高高舉起,雙手如同蓮花一樣的手印,蘇澤直接舉起鳥铳對準了他。
看着黑沖沖的鳥铳口,熊五背脊上冒出冷汗。
一向嘻嘻哈哈的他,第一次爲自己的冒險後悔。
都不想要【宗教知識】技能,蘇澤都知道這個手印是明清第一大反派組織,白蓮教的手印。
之前說道在江西造反羅教,其實也算是白蓮教的一個分支。
而熊五口呼的口号,是白蓮教另外一個分支紅陽教的口号。
這下子蘇澤終于明白了,爲什麽熊五要賴在長甯衛不走,合着這個家夥是準備在長甯衛發展信衆啊!
對于這種人,蘇澤直接将他斃了,官府還要表彰他。
熊五将手舉過頭頂,立刻說道:“蘇相公饒命!”
蘇澤冷冷的看着他說道:“你這妖人潛入長甯衛,到底是何居心?今日我就将你押送到縣衙去!”
熊五立刻說道:“蘇相公饒命!這天下大劫将起!我是來上天派來輔佐您的!不能殺我!”
蘇澤直接點燃了火繩,這下子熊五知道再說着神神叨叨的話蘇澤就會扣動扳機,他顫抖的說道:
“蘇相公!我是覺得長甯衛地方險要,是個造反的好地方,這才留在長甯衛的。”
蘇澤的槍口對準熊五,熊五吞了一下口水說道:
“蘇相公,我可是輾轉過多地,如今江西福建哪裏不是盜賊并起倭寇遍地?去年松江府都被倭寇攻陷了,如今大明朝氣數已盡,這次羅教在江西起事,就如同那陳勝吳廣一般,馬上就是群雄逐鹿豪傑并起的大争之世了!”
“蘇相公背靠長甯衛,又是有本事的讀書人,隻要天下一亂立刻攻占縣城,再謀福州府,就可以割據一方,到時候擇一明主而從之,可以搏一個開國功臣的富貴!”
蘇澤看着熊五,熊五還以爲自己說動了蘇澤,繼續賣力說道:
“福建北據浙江,南連廣粵,西通江西,福建八山一水一分田,此用武之國也!而福建有鄢懋卿清軍,上下軍衛人心惶惶,此正是建功之時!蘇相公豈有意乎?”
蘇澤看到熊五認真的樣子,直接上去一腳将他踹飛。
“你當我沒看過《三國演義》?當我不知道《隆中對》?”
熊五捂住肚子蜷縮在地上,暗罵這個蘇澤也太不好忽悠了!
熊五本來也算是薄有家資,也讀過一些書,但是在年輕時候家中遭遇天災,父親變賣家業後也沒能還清欠債。
大明朝的自耕農破産就是這麽的輕松,一場天災,一場病症,甚至一次官方政策的小小改動,無數家庭就此破産。
熊五母親又染上了急病,不到半年就家徒四壁,母親也沒治好撒手人寰。
熊五父親遭遇變故,用最後的積蓄買了砒霜,又買了一些肉食和熊五一起吃下。
但是熊五命大,吃了砒霜卻沒有斃命,被鄰居救下。
而熊五的父親則沒這麽好命了,也随着他母親去了。
原本還算是幸福的家庭,一下子就剩下熊五一個人了,這時候借錢給熊五父親的鄉紳找上門來,拿出熊五父親的契書,說是已經将熊五賣予他家爲奴。
熊五打傷了鄉紳的家奴逃了出去,在外輾轉多地,最後加入了紅陽教。
不過熊五加入紅陽教,見到了更多境況凄慘的教友,而接受了紅陽教的末日理論之後,熊五堅定了一個信念——那就是造反。
熊五在南平縣内成爲羅漢腳的首領,目的就是要造反。
不過這熊五也不是傻子,他當然知道羅漢腳這幫好吃懶做的街溜子,是不可能堅定的随着自己造反的,所以熊五一邊潛伏在南平縣城,等待“天下大亂”的時機,一邊在觀察尋找着自己未來的“明主”。
蘇澤擊敗了羅漢腳們之後,熊五被關押在長甯衛中,這麽一番觀察下來,熊五就認定了蘇澤是自己未來的“主公”。
隻是熊五沒有想到,自己苦思冥想了一番的說辭,竟然直接被蘇澤一腳踹飛。
這不對啊!
按照話本上的劇情,這時候蘇澤應該拉着自己的手,虛心的向自己尋求“安定之策”的啊!
怎麽蘇澤不按照話本的劇情來啊!
熊五隻是少時讀過一些書,後來流浪各地的時候看過一些南戲和傳奇戲,然後讀過一本《三國演戲》的小說。
蘇澤隻覺得這個紅陽教的家夥腦袋有問題,竟然撺掇自己在這個時候造反。
蘇澤是想要造反不假,可是也沒想在這個時候造反。
這時候造反靠什麽?靠長甯衛不到二百人的軍衛?
且不說自己打出造反旗号,林默珺會不會将自己抓了送到縣衙去,這時候造反簡直就是壽星老上吊嫌命長。
史書上江西那個羅教叛亂根本沒有記錄,估計很快就會被平定了。
大明朝如今隻是大廈将傾,距離真的要倒還有一段時間。
再說蘇澤也沒傻到在福建造反,福建這個地方山多是不假,但是大明朝的精銳如今都集中在浙江,廣東地區也有相當多的軍隊。
蘇澤制定的造反計劃是徐圖澎湖,占領廣府瓊州,然後等待中原生亂再從海上反攻登陸。
隻要将造船業和火器提高一兩個時代,就可以直接從直沽登陸,直取京師!
這個熊五竟然還整出一個隆中對來,認爲福建是王霸之基,這家夥的腦子就是有問題!
蘇澤也懶得和這種人廢話,熊五卻哭哭啼啼的說道:“主公!我可是真心爲您籌劃啊!”
蘇澤本來想将這個家夥綁到南平縣去,但是一想到他紅陽教的身份,于是問道:
“伱說你是紅陽教的,在延平府有多少信衆?多少錢糧兵馬?”
熊五一喜,還以爲蘇澤被自己說動了要造反,于是立刻說道:
“主公!我們紅陽教在延平府有隐藏死士三千,哦不三萬!”
蘇澤上去又是一腳,大聲說道:“你當我沒看過司馬懿這段?就你們還陰養死士三萬?你有這個本事怎麽連羅漢腳都養不起?”
熊五被踹的疼了,他也不敢說謊了,老老實實的說道:“延平府内沒有多少信衆,延平府上下對妖人抓得嚴,連那些羅漢腳我都沒敢傳教。”
蘇澤瞬間明白了,紅陽教的根基在華北地區,這些年在江浙地區傳播的也很快,但是閩廣地區一向是各種地方信仰橫行,紅陽教在這裏根本沒有根基。
熊五這家夥是被紅陽教派往南下傳教的,但是這家夥隻是想着造反,根本沒有在延平府好好發展信衆。
蘇澤也是無語了,這家夥就是《三國演義》看多了,把腦子給看壞了。
你說這家夥是妖人吧,他好像也沒傳播妖道。
總不能說他撺掇自己謀反吧?一個羅漢腳撺掇縣城有名的讀書人造反?
蘇澤感覺有些胃疼,他看着熊五,指揮兩個鳥铳手說道:“将這家夥先押回宗祠關起來。”
蘇澤雖然想要造反,但是借用宗教名義造反實在是太low了,而且縱貫古今中外,用宗教名義造反的就沒有幾個成功的,更别說紅陽教這種妖道了。
而且紅陽教自己也有自己的勢力,人家教主高層都全着呢,打着他們的旗号造反,不等于頂着别人分公司的名義創業,創業失敗身死族滅,創業成功等着被人摘桃子嗎?
實在是太low了。
不過熊五這家夥走南闖北消息靈通,而且一心要造反,送到官府倒是可惜了。
現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後,蘇澤反倒是安心了,隻要将他看管起來,不讓他在長甯衛傳教,那他一個人就沒有危險。
返回長甯衛之後,蘇澤向家老阿公說清楚了熊五的身份,又在家廟後搭了一個牢房将他關起來,宗祠也會派人看着他,蘇澤準備再關他一段時間,等他從縣城回來再處理他。
建溪的水文資料已經采集完畢,蘇澤讓林顯揚通知背山陳氏,六月三日就是良辰吉日,等他從縣城回來就動工修河。
交代了林彩娘好好看着自己的幾畝田,蘇澤穿越帶來的第一批紅薯苗還沒有遇到蟲害和病變,但是日常除除雜草的工作都是林彩娘在做。
算算日子,土豆也種下快兩個月了,也快要到了收獲的周期了。
還是等從縣城回來再看看,不過土豆去毒選苗的事情也要加快準備了,這一批收獲的土豆蘇澤準備推廣到長甯衛,同時也在朱七和羅漢腳們開墾的荒田中種上。
前幾批種苗非常的珍貴,這些都是經過農科院精心培育的品種,但是種植上幾代就會種苗退化。
而且剛剛開始種植紅薯土豆,自然界的病害也比較少,新種植的農作物都有幾季的豐産期。
等到蟲害和病害出現後,想要這麽高産就不容易了。
蘇澤的農業隻有Lv5,也沒有專業化的育種設備,目前隻能想辦法延緩種苗退化的速度,盡可能快的推廣紅薯和土豆。
相信這一次土豆豐收之後,就能在長甯衛好好推廣這種農作物了。
不過土豆長期食用有龍葵毒素,而且土豆的根莖不能實用。
紅薯不僅僅自身可以吃,葉子根莖也能充饑,是蘇澤更看重的農作物。
隻可惜沒有玉米,不過長甯衛的土地肥力有限,沒有現代化的農藥化肥,玉米要高産也不容易。
又吩咐林良珺好好的讀書,蘇澤又去了衛所一趟,看了林默珺操練鳥铳手,蘇澤又寫了一些隊列訓練的内容交給林默珺,又叮囑林默珺看好衛所裏的藥火工坊,千萬要注意藥火的防火安全。
等到忙完了這一切,蘇澤騎着馬,馱着一些提純過的糖晶,向南平縣城而去。
沿途比半個月前熱鬧了不少,在這個時代商人農民都是手停口停,倭寇出沒可能會被殺被搶,但是如果不種田不跑商,那就會全家餓死了。
而且從徐士盛那件事後,南平縣城也沒有再出現倭寇劫掠的消息,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也逐漸恢複到了正軌上。
隻是那些田莊的地主,逃進城裏的鄉紳現在還在城裏,反正他們也不用下地勞動,還是城牆更讓他們有安全感。
【騎行縣城,騎術技能經驗+10,Lv1,56/100】
縣城門口的稅吏又開始盤剝起百姓來,不過蘇澤發動了那個技能,加上他有縣學的路引,身穿讀書人的儒衫,稅吏也沒有仔細檢查,就放着蘇澤進了城。
因爲是騎馬來的,如今距離中午報道的時間還早,蘇澤牽着馬,再次逛到了縣城的惠民藥局。
蘇澤準備在長甯衛辦一個藥廬,制作一些止瀉清熱的藥物,低價賣給長甯衛的普通百姓。
如今長甯衛的醫療水平,主要靠九姑婆的符水和藥草。
至于是符水有效果,還是那些蘇澤Lv1醫學技能都辨認不出來的藥草有效果,那就隻有三霄娘娘知道了。
除了常用的内科藥物之外,衛所正卒訓練也需要金創藥。
林默珺訓練鳥铳手已經非常小心了,都讓他們先用蘇澤制造的假槍熟練了操作之後再用真槍。
但是這年頭鳥铳的安全性實在是太差了,一把鳥铳還是發生了炸膛。
所幸是槍管的前部發生的炸膛,槍管碎片割傷了這個鳥铳手的小腿。
如果炸膛的位置靠近後方一點,這個鳥铳手的眼睛就保不住了。
沒辦法,這不僅僅是士兵裝填操作規範的問題,槍管的材料不合格,藥火混合不均勻,鉛彈不均勻都可能會造成炸膛。
就是一兩個世紀之後,西方火槍兵中也有大量獨眼龍,這都是槍械炸膛造成的傷害。
這把炸膛的鳥铳也被蘇澤留下來,他也準備試試自己制造一把鳥铳,不過首先需要合格的鐵料。
其實這年頭福建還是有合格的鐵的,在晚明時期的軍事書籍中,制作鳥铳就首推閩鐵,也就是福建鐵廠出産的鐵。
但是高端的鐵并不容易買到,所以隻能到縣城碰一碰運氣。
隔了半個月再來惠民藥局,六月份的福建天氣已經有些炎熱了,走到惠民藥局前的廣場前,蘇澤被藥局前排隊的人群吓了一跳。
這還是上次那個冷清的藥局嗎?難道今天是藥局施藥的日子?
不對啊,這些人手上都拿着竹筒,男女老少都有,難道這是來買飲料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