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at？”
“在過去的二十四個小時裏，好萊塢發生了一場大地震？”
二月六日的清晨，高盛的聯席首席執行官約翰·溫伯格和約翰·懷特黑德剛踏進自己的辦公室，便瞧見秘書急匆匆的遞來了線報。
上面的标題寫着，伊森·瓊斯大鬧好萊塢，娛樂行業格局恐改寫。
裏面的内容很簡單，講的就是電影《異形》在華納、米高梅和零點五個迪士尼的幹預下沒有過審并遭到強制删減，于是伊森·瓊斯便掀桌子不玩了的事情，并且強調了伊森·瓊斯決定建立一套自己的産品審核标準。
這一行爲會嚴重的打擊好萊塢各大影業公司在電影行業内的話語權，同時，一些不願招惹伊森·瓊斯的投資人或許也會因此抛掉手中的娛樂股份，從而導緻各大影業公司的股價驟然下跌。
畢竟，伊森·瓊斯發癫時的破壞力，圈内人士可是有目共睹的。
隻要是做财務投資的，就沒有人願意和伊森·瓊斯碰上面的。
幾百字的報告很快看完，随着約翰·溫伯格和約翰·懷特黑德的擡頭，兩人皆從對方的瞳孔裏捕捉到了驚訝。
伊森·瓊斯掀掉摩根士丹利的生意好像還是去年夏天的事情吧？
這才過去了多久？
半年？
然後他就把好萊塢的多年基業給刨了？
這也過于離譜了吧！
“這些都是真的？”約翰·溫伯格望向秘書。
“全都是真的。”男秘書慎重點頭。
“那現在是什麽情況？”約翰·懷特黑德皺着眉問。
男秘書則回答道：“現在，和這件事情有關的各家公司都在瘋狂自救，派拉蒙的總裁邁克爾·艾斯納将電話打到了司法部，想要從那兒尋找到芭芭拉·巴布科克的好友，而他的父親也聯系上了耶魯法學院，看看那邊是否能夠出面幫忙與伊森·瓊斯聯系一二；”
“哥倫比亞影業的董事長找到了哥倫比亞廣播電視網，企圖從商業合作夥伴的關系上和伊森·瓊斯搭上線；”
“華特·迪士尼的女婿羅恩·米勒找到了迪士尼家族基金所在的米國銀行，希望從金融領域裏與伊森·瓊斯的合作銀行富國銀行取得聯系；”
“史蒂夫·羅斯的妻子阿曼達·庫欣則直接飛到了我們紐約，正在尋求和勞倫斯·洛克菲勒的會面……”
“當然，也有一些人找到了我們高盛。”
“總之，那些人都希望伊森·瓊斯的身邊好友能夠出面，勸說這個瘋子冷靜下來，他們可以接受任何形式的談判，隻要伊森·瓊斯願意談。”
“但問題是……”
“到目前爲止，伊森·瓊斯并未展現出一丁點的談判意願。”
“……”這一結果讓約翰·懷特黑德陷入了沉默。
約翰·溫伯格則繼續問：“也就是說，那些人決定放棄史蒂夫·羅斯？而不是幫助史蒂夫·羅斯對抗伊森·瓊斯？”
“是的。”男秘書肯定點頭，道：“溫伯格先生，雖然這個事情聽起來很離譜，但它是真的，因爲好萊塢的公司們十分清楚，自己之前遊說各州維護電影協會的行爲本身就是違憲的，當他們在過去多年裏享受着踐踏法律而帶來的權力時，誰能将這一切捅到國會山，誰就是無敵的。”
約翰·溫伯格微微點頭，道了聲謝謝，領會其意的男秘書立刻告退。
随着關門聲的出現，約翰·溫伯格頓時将目光投向了約翰·懷特黑德，在這一刻，同時扭頭的兩人對視了幾秒，接着不約而同的感慨一笑。
“說實話，我有一種聽故事的感覺。”約翰·溫伯格放下了文件。
“我也是。”約翰·懷特黑德坐了下來，靠上椅背，感慨道：“伊森·瓊斯的動作太快了，而且一擊緻命。”
“那種感覺就像是兩軍對壘，對方隻是組織先遣隊來了一次地面突襲，然後伊森這邊就開始呼叫空軍進行地毯式的轟炸了，更重要的是他丢的還是核彈頭，這……别人怎麽打嘛！”
“鵝鵝鵝……”好友的比喻讓約翰·溫伯格笑出了聲兒。
同樣放松的往椅背上一靠，很快，他的眼神便迷離了起來。
偌大的辦公室裏也陷入了寂靜。
兩人沒有讨論這件事情的因果對錯，因爲那沒有意義；兩人也沒有詢問前來求助的公司到底是誰，因爲幫助那些人無法讓他們獲利。
他們在乎的，那就是這件事情能讓高盛獲得何種機會，而在沉寂了許久之後，約翰·懷特黑德率先開口，道：“我們嘗試着做空環球？”
“Why？”約翰·溫伯格沒有動彈，随口發問。
“因爲史蒂文·斯皮爾伯格大概率要離開環球了。”
約翰·懷特黑德偏過了頭，看向閉目思索的好友，道：“雖然從表面上看，在這場鬧劇裏表現的最差的是華納、米高梅和迪士尼，但深挖之後我們就能發現，七大裏面能力最差的其實是環球。”
“雖然華納、米高梅和半個迪士尼加在一起都沒有摁住伊森·瓊斯，但環球在電影協會裏布設的棋子能夠被華納輕易的策反，這才是最爲離譜的事情，更離譜的是，直至《異形》被頂格分級後，他們才發現棋子背叛了。”
“這種情況會讓環球在圈内的聲望驟然暴跌，也會讓史蒂文·斯皮爾伯格這種向往權力的導演離開環球，現在，整個好萊塢誰不知道，伊森·瓊斯跺一跺腳就能讓那些看似光鮮的巨頭們無力承受？和命運影業合作那才是真正的強強聯合！所以史蒂文·斯皮爾伯格一定會選擇這條路的。”
“你覺得史蒂文·斯皮爾伯格會加入命運影業？”約翰·溫伯格問。
“估計不會。”約翰·懷特黑德搖頭說：“站在史蒂文·斯皮爾伯格的角度來看，和喬治·盧卡斯一樣自建公司才是最好的做法。這樣能讓他牢牢地掌握作品的話語權，而發行那邊，命運影業則可以搞定。”
“可命運影業沒有發行渠道。”約翰·溫伯格睜開了眼，看向了好友。
“誰說的？”約翰·懷特黑德當即反駁，“當伊森·瓊斯能夠繞過七大和北美院線的老闆見面後，發行渠道就已經建成了。”
“電影發行是什麽？那無非是将拍攝好的電影賣進影院！”
“再進一步，那也不過是和影院談判，獲得更多的排片和影廳宣傳！”
“這些事情伊森·瓊斯都能做到！”
“所以，命運影業是否有發行渠道，完全取決于伊森·瓊斯想不想做。他願意花錢養着對接團隊，那命運影業就能瞬間拉起一支發行隊伍，他要是不願意花錢養着地推團隊，那七大便會慶幸，伊森·瓊斯隻是随便玩玩。”
“現在，能夠改變好萊塢格局的并不是七大。”
“而是伊森·瓊斯。”
這番話語讓約翰·溫伯格眉頭輕蹙。
思索半晌後，他笑了起來，“我有另一個思路。”
“先看空環球，放出《異形》被禁的消息收割一波。”
“然後我們再低價吸入，持有半年，等《異形》上映後直接抛售。”
“接着我們在看空環球，等史蒂文·斯皮爾伯格官宣離開。”
“在這種操作下，一年内我們能做三筆交易，實現利益最大化。”
“而且，現在市面上不是有很多富豪都在求購好萊塢的影業公司嗎？像索爾·斯坦伯格，馬文·戴維斯，還有澳洲的報業大亨魯伯特·默多克，他們都想進入娛樂行業，所以，有伊森·瓊斯在，我們也能當一次中間商。”
約翰·溫伯格沖着好友眨了眨眼。
明白他意思的約翰·懷特黑德大笑了起來。
兩人都相信，在伊森·瓊斯這種瘋狂的折騰下，好萊塢的格局肯定會被直接改寫！當一些玩家不想繼續遊戲時，那他們就一定會抛售離場！
而這個時候，自诩爲白衣騎士的高盛不就該爲這些老闆排憂解難了嗎？
至于少部分的股東不願意？
那又和他們有個屁關系啊！
“伊森·瓊斯真是個好人啊！”約翰·溫伯格有些感慨。
“No！No！No！你這個評價并不恰當！”
約翰·懷特黑德連忙糾正，“他更加的厲害！”
而在高盛給伊森·瓊斯發出好人卡的同時，勞倫斯·洛克菲勒也在享用早餐的過程中聽完了下屬的工作彙報。
“所以，阿曼達·庫欣希望我能和她見上一面？”
老頭一邊抿着咖啡一邊問。
“是的。”
那兩名曾經和伊森接觸過的下屬不住點頭。
“不見。”
老頭放下咖啡，拿起叉子，将溫泉蛋塞進嘴裏，“阿曼達·庫欣以爲自己是誰？就算是他父親，那也沒有資格直接見我。”
“可是——”兩名下屬猶豫了一下，說：“老闆，拯救華納是一筆好生意，這能讓我們攫取極大的利潤，如果我們能從中拆分華納，拿到華納音樂集團，那我們或許就能在未來的娛樂領域裏占據一定的市場份額。”
“因爲通用那邊已經有消息了，伊森·瓊斯的光盤項目似乎是在追求光盤的小型化，他想要一個能夠讓人們把光盤帶在身上聽音樂的新機器。”
兩名下屬從公文包裏掏出了一份文件遞給了老闆。
上面标有通用的logo。
勞倫斯·洛克菲勒隻是粗略一掃，便将裏面的内容浏覽清楚，這份文件和技術開發無關，隻是講述了伊森·瓊斯上一次前往通用實驗室後，羅伯特·霍爾向他展現光儲存技術時用到的展品。
可即便是這些，對于嗅覺靈敏的勞倫斯·洛克菲勒來說已經夠用了。
“難怪伊森·瓊斯想要進軍好萊塢。如果光盤播放器做成了，那他們就能直接掌控阿美利加人民的日常娛樂。”
“現在他們推出的家用主機或許隻能玩遊戲，但未來，如果往家用主機裏添加光盤，那麽民衆便能看電影聽音樂。”
“而如果這個播放器還能做的更先進，就比如說，一個巴掌大小的機器拿在手上是音樂播放器，連上家用主機後就能看電影和打遊戲，那麽飛利浦和索尼現在掌控的錄像帶市場将直接崩毀。”
“不——”
“好萊塢七大也隻能成爲他的内容生産公司。”
“因爲沒人能夠拒絕這種便捷。”
“如果再大膽的猜想，這個機器還能和蘋果通用，代替磁盤，那……”
“阿美利加的人民或許一生都離不開四件事情了。”
“出生、死亡，交稅和伊森·瓊斯。”
老闆的構想讓兩名下屬十分的激動。
因爲這等于是在變相的認同他們的工作。
而就在他們期待着老闆能夠點一下頭，和史蒂夫·羅斯的妻子阿曼達·庫欣見個面時，勞倫斯·洛克菲勒卻将文件放了下來，搖頭道：“但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和阿曼達·庫欣見面。”
“我明白你們的意思，先掌握音樂版權，賭伊森·瓊斯能夠做出他幻想的産品，但這種行爲沒有任何意義。”
“我以前和你們說過了，風險投資投的從來就不是産品，而是人。”
“伊森·瓊斯值得我投資，所以我才會讓你們入股蘋果。”
“而那一次的投資也讓我們收獲頗豐，蘋果發展的很好，伊森·瓊斯主動邀請我們投資微軟的行爲更加的棒，Excel這個産品更讓我喜歡。”
“我的判斷沒有錯。”
“既然在我們和伊森·瓊斯和平相處的情況下伊森·瓊斯就能爲我們帶來大量的利益，那我們爲什麽要搶在他的前面做事呢？”
“你們要知道一件事情，和平背後的穩定并不是那麽好維持的。”
“忠誠不絕對，那就是絕對不忠誠。”
“現在的伊森·瓊斯既然覺得我們無害，那我們就要把這個無害維持到底，因爲他很聰明，他知道一家企業的發展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他需要朋友，需要盟友，所以我們隻要耐心的坐在這兒，告訴他我們信任他，并且相信他，項目和股份自然就會來了。”
說話的同時，勞倫斯·洛克菲勒還從兜裏掏出了一個金屬打火機。
摩擦打火，将手中文件直接點燃。
待那輕飄飄的幾頁紙化爲灰燼後，他這才扭頭看向兩名下屬，笑着道：“告訴阿曼達·庫欣，和伊森·瓊斯比，史蒂夫·羅斯屁都不是。她要是用非常規手段幫助史蒂夫·羅斯，那我不介意化身送葬者将送葬者送走。”
“然後，看在祖父的面子上，你們在提醒她一句，就說史蒂夫·羅斯是一個連原配老婆的家族财産都能吸幹的家夥。”
“和這種家夥待在一起，她在追求什麽？愛情嗎？”
“白癡。”
冰寒的話語讓兩名下屬連忙點頭。
随着他們的離去，勞倫斯·洛克菲勒站起了身，走進了莊園的陳列廳。
這兒的中央，挂着一幅照片，那是他們家族的合影。
他的爺爺老約翰·洛克菲勒和奶奶勞拉·斯佩爾曼坐在中間，身後站着的是他們的父母，他和哥哥姐姐則是被抱在手上。
經過了六十多年的侵襲，歲月已經将照片染得發黃，但老約翰·洛克菲勒的嚴肅面龐依舊能夠被勞倫斯清晰捕捉。
盯着對方看了半晌，勞倫斯忽然笑了起來。
“祖父，爸爸之前和我們說，你在教導他的時候說過一句話——”
“大企業的增長隻是适者生存。”
“之前我一直不明白這個道理，因爲我總覺做生意很簡單。”
“随随便便就能擴張了。”
“但現在我明白了，有的人天生就帶着一股子野性。”
言語至此，他停了下來。
目光微移，注視老爹。
“爸爸，你知道嗎？有一個二十三歲的孩子把好萊塢的桌子給掀了。”
“他做到了我們洛克菲勒當年沒有做到的事情。”
“這真的是讓我——”
“欽佩。”
“因爲我現在已經根本想不出，二十三歲的我在做什麽了。”
“但我清楚，小利蘭·斯坦福賭對了人。”
“弗雷德·特曼……”
“這個老東西運氣太好了！”
“而最重要的是，好萊塢的人現在求到了我這裏！”
“他們以爲我會幫他們？”
“可笑！”
“我早就想報雷電華的仇了！”
而在勞倫斯·洛克菲勒拒見阿曼達·庫欣的同時，加州灣區的斯坦福校園裏，被電話鈴聲吵醒的弗雷德·特曼正靠在床頭接着電話。
當他的兩名學生，惠普創始人比爾·休利特和戴維·帕卡德接連打進電話後，這個頤養天年的老頭這才知道，僅僅過去了四十八小時，伊森·瓊斯就已經把設計坑害他的對手打的滿世界的談和解了。
“所以，有人找到你們，希望你們勸說伊森·瓊斯遵守規則？”
“是的。”
“那你們是怎麽想的？”
“我們……我們不知道這件事情啊……所以我們給您打電話了……”
滑頭的話語聽得老頭呵呵直笑。
一隻腳都已經踏進棺材的他豈會不知道兩個學生的意思？
當伊芙琳·約翰遜在去年秋天繼續讀博，并且挂在了他弗雷德·特曼的名下後，命運遊戲便真正成爲了斯坦福的校企。和惠普一樣，不管命運遊戲遇到什麽事情，斯坦福都會出面，這裏不講對錯，隻講親疏。
在這種情況下，伊森·瓊斯把好萊塢的盤子給掀了？
噢！他們惠普搖旗呐喊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會幫好萊塢勸說？
一群傻哔！
當然了，他們心裏能這麽想，但事情不能這麽做，所以打個電話知會一聲，便成爲了兩個老油條必須去做的事情。
畢竟，經過社會的多年淘洗，他們已經不再年輕了。
他們也有關系要維護，他們隻能看着伊森在那無法無天了。
“我懂你們的顧慮，所以安心拒絕吧。”
“對外，你們就說我知道這一切，我也贊同伊森的做法。”
“電子遊戲是該有個分級标準了，不能讓無序的遊戲一直出現。”
“至于電影……”
“既然電影和遊戲是綁定的，那爲什麽要用兩個不同的标準呢？”
這番話語讓兩個小老頭連忙稱是。
在挂斷電話後，睡意全無的弗雷德·特曼也翻身下床，來到窗邊。
望着蒙蒙亮的天空，感受着彌漫在空氣中的微微涼意。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斯坦福有人咯——”
“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很開心。
注：①索爾·斯坦伯格是一名金融家，在零一年破産的信實保險的首席執行官，他在八十年代初惡意收購了迪士尼，沒有成功，被羅伊·迪士尼找來的邁克爾·艾斯納擋住了。②馬文·戴維斯是個富二代，家裏是賣女裝和做石油的，八十年代初收購了福克斯，幾年後賣給了默多克。③勞倫斯·洛克菲勒的老爹在上個世紀二十年代進入過好萊塢，創辦了電影公司雷電華，但因爲抓不住内容這個精髓，他們被好萊塢的其他公司排擠走了。（委婉說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