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克蘭位于舊金山灣的東岸,與舊金山市隔海相望。
因爲舊金山淘金熱的緣故,地理位置十分優越的奧克蘭自十九世紀開始,便成爲了加州灣區重要的運輸樞紐。
十九世紀五十年代,這裏的港口運輸就已經非常發達了。到了1869年,這裏更是建成了橫穿整個阿美利加的鐵路終點站,成爲了加州最重要的鐵路中心,因此而來的移民和勞工,更是數不勝數,而在這些人的努力下,奧克蘭也從普通漁村,變成了一座充滿了現代化和工業化的城市。
雖然多元化能夠帶來經濟上的繁榮,但無法交融的理念則會引發無數的矛盾,有關黑人的民權運動,有關反戰的嬉皮士運動,甚至是全球知名的黑豹黨,那都是在這座城市裏誕生并流行的。
在此情形之下,奧克蘭的治安簡直可以說是灣區最差。
而當幾年以前,能源危機爆發後,随着無數工廠的搬離,油價的飙升,通貨膨脹的加劇,失業率的暴漲,這裏的生存環境那就更加惡劣了。
若非必要,伊森是絕對不會踏足這裏的,而今天嘛……
在托馬斯的駕駛下,載着二十箱新鮮臍橙的福特皮卡緩緩地開進了奧克蘭最大和最多樣化的地區,東奧克蘭的水果谷。
七彎八繞之下,一片破敗的社區房屋出現在了伊森的面前。
雖然這裏的房子依舊是獨棟小樓,但房前屋後,根本就沒有綠意蔥蔥的清爽草坪,有的隻是光秃秃的土地以及堆放在上的各種雜物。
用于區分領地的木質栅欄年久失修,破敗不堪,那随風搖曳的身姿,已經開裂的表面,甚至能夠給人一種一碰就倒的錯覺。
一些家庭的門口還挂着各式各樣的小旗,可能是因爲伊森的學識不夠,所以他沒法準确區分旗幟所代表的國家,但同時他也清楚,這一面面的國旗,是戶主的宣誓和講述,宣誓自己的身份,講述自己的根源。
“下車吧。”托馬斯在一幢二層木屋前停了下來。
伊森依言而行。
而當他想要揭開後車上的雨布,将車上的臍橙搬下來時,托馬斯卻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着急,接着來到木屋的大門口,咚咚咚的敲了幾下。
“Who?”
片刻之後,一個渾厚的聲音響了起來。
“是我,托馬斯·約翰遜。”托馬斯放開嗓子道:“我是吉米·瓊斯的兄弟,他的姐姐琳達·瓊斯是我的妻子。”
或許是因爲托馬斯在一句話中說出了三個人的名字,所以在話音落下的同時,裏面也陷入了一種思考的寂靜,但又可能是吉米·瓊斯這個名字刺激到了裏面的家夥,因此在寂靜之後,砰砰砰的腳步聲便驟然響起。
接着,便聽吱呀一聲,門開了。
一個無法分辨年歲的身影從屋内鑽出,他面容枯燥,面頰泛紅,身上穿着一件洗的發白的迷彩服,袖口和膝蓋的位置已經磨沒了顔色,腳上的高幫靴應該是他最值錢的東西,但即便如此,上面也沾滿了污漬,充滿了折痕。
當這個家夥瞧見托馬斯後,渾濁的眸子裏頓時就迸發出了無盡的欣喜,他張開雙臂與之擁抱,大笑的說道:“噢——托馬斯——能夠見到你真的是太好了!我們有很久沒有見面了吧?上次見面還是在去年的聖誕節?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當時的你還給我帶了不少禮物!”
“噢邁克爾,你記性真好。”托馬斯笑着回應,“這麽長時間沒來,真的是非常抱歉,因爲家裏比較忙,果園裏離不開人。”
“不過,等這一批的臍橙全部成熟後,我又能閑下來休息休息了,到時候我肯定會來找伱們玩,哦對了,我今天過來的時候還給你帶了臍橙,今年的第一批果子,我嘗過了,非常的甜……”
“噢——托馬斯——你沒必要這樣,你能來看我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托馬斯沒有說話,而是沖着邁克爾笑。
那個名叫邁克爾的家夥張了張嘴,還想要說些什麽,但半晌之後,有些語塞的他還是将心中所想化作了最爲樸素的一個單詞。
“噢——謝謝——謝謝你托馬斯——”
托馬斯拍了拍對方,接受了這聲道謝。
而在他們分開之時,頭發花白的邁克爾也将目光投到了伊森的身上。
一開始,他以爲伊森是托馬斯的員工,因爲下午幫忙采摘臍橙的緣故,此刻的伊森身前可是圍着個大皮圍裙,手臂上還帶着護袖,但等邁克爾定睛一看後,那滄桑的眸子便再也無法從伊森的身上挪開了。
“這是——”他擡起手指向伊森,想要從托馬斯那兒獲得答案。
可還沒等托馬斯開口,他便已經道出了心中猜測。
“這是吉米的兒子?”
“Yeah。”托馬斯點頭道:“他就是伊森,伊森·瓊斯。”
托馬斯的話音尚未落下,這個名叫邁克爾的家夥便上前了一步。
那踩在地上的嘭響,講述了他心中的激動;而頓住的身形,則诠釋了他内心的緊張;他顫顫巍巍的擡起雙臂,想要抓住伊森的肩頭,但擡到一半,卻又無法寸進半步;此時此刻,好像有一堵無形的牆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在狹小的一方空間裏,劃出了兩個世界。
瞧此情形,伊森悄然的上前了一步。
張開臂膀将對方擁入懷中。
當緊收的溫暖出現後,邁克爾的身子就是一僵。
而下一秒,伊森又說道:“Hi,邁克爾,見到你很高興。”
“……”
話音落地,萬物歸寂。
邁克爾哆嗦的擡起了雙手,僵硬的按上了伊森的脊背。
機械式的輕拍幾下,沙啞的聲音這才出現,“噢……伊森……”
“見到你很高興……”
短短的兩句話語好像是打開了某種開關。
在本能問好之後,這個家夥的身子也不斷的抖動了起來。
伊森沒有動彈,心中更無好奇,直挺挺的站在那兒。
許久之後,一聲嗚咽鑽進了他的耳中。
“噢吉米——我終于見到了你的兒子——”
“噢吉米——你的兒子已經長得比你還要高了——”
“噢吉米——他長得還比你帥——你放心,他肯定能找到老婆的——”
沒錯!
當吉米·瓊斯這個名字出現後,伊森就已經知道眼前之人到底是誰了!
他是那道在德浪河谷倒下的身影的戰友!
更是那道永遠停留在德浪河谷無法歸家的身影的兄弟!
當這一事實出現後,伊森·瓊斯也明白了,托馬斯嘴裏的禮物到底是什麽了——那是身體原主人的父親曾留存于世的最後一點痕迹了!
或許是因爲他們的動靜很大,但也有可能是門口遲遲沒有反饋,所以當邁克爾抱着伊森不斷嗚咽後,一陣緊密的腳步聲也就此出現。
順聲而視,一名留着短發的中年婦人出現在了伊森面前。
穿着橘紅色衣裙的婦人先是将目光投向托馬斯,辨析清來人的身份後,她頓時就友好的點了下頭,接着,她向伊森所在的位置投去了疑惑眼神。
當她瞧見邁克爾正抱着一個年輕男子哽咽不休後,她便邁開步子想要上前詢問,但等她瞧清那張正對着自己的面龐時,那滄桑的面頰上頓時就顯露意外,整個人好似遭遇雷擊,僵在了那裏。
這番表現,也讓托馬斯湊到了伊森身邊,拍了拍邁克爾的肩膀,道:“噢邁克爾,哭出來後,你覺得自己舒服了一點嗎?”
“你的妻子已經被你的動作吓到了,所以,快去抱抱她吧……”
說到這兒,他停頓了一下,接着又補了一句,“伊森就在這裏,哪也不會去,你不用擔心他會跑掉,你們待會能有很多時間可以說話。”
“對吧?伊森?”托馬斯朝着伊森眨了眨眼。
伊森則是微笑點頭,輕聲道:“是的,邁克爾,我今天是來看你的。”
溫柔的聲線好似擁有别樣魔力,讓邁克爾重新站直了身子。
抿緊雙唇點了點頭,調轉身形鑽進了屋,在中年婦人的耳邊說道了幾句,接着擡手指了指伊森,連續不斷的動作讓婦人的臉上閃過不同表情,先是呆滞,再是震驚,接着感動,最後更是來到了二人身前,簡單行禮。
“約翰遜先生,晚上好。”
“瓊斯……先生……見到你很高興。”
“我出去買些東西……”
婦人的話語有些慌亂,離開的腳步有些慌張,而收拾好情緒的邁克爾卻是展露笑容,招呼兩人進屋,“既然來了,那晚上就一起吃吧。”
“她去買些東西,一會兒就回來。”
在邁克爾的歡迎下,伊森跟着托馬斯走進了屋,這是加州最爲常見的簡易平房,看起來有兩層,但實際上隻有一層半。
因爲二樓是僅供休息的閣樓。
從前門進入後,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個獨立的客廳,緊挨着客廳的,是一個半包起來的廚房,再往前去,則是和廚房連接在一起的餐廳。
雖然這個布局看起來十分的逼仄,但布置的倒是非常溫馨,客廳的牆壁上挂滿了無數相片,簡單一掃,其中一張吸引了伊森的注意,因爲那是一張集體合影,右下角的拍攝時間顯示爲1965年的6月。
而當伊森駐足不前,凝視照片時,邁克爾的臉上,也湧起了懷念。
“這是當初集結時的照片,第二排中間靠左的那個就是吉米。”
“我們是陸軍空中騎兵師的第三個試點單位,于1964年的4月22日在佐治亞州的本甯堡正式組建,最開始,我們的番旗是第11空中突擊師3旅,但是沒有滿編,而到了1965年6月25日滿編後,易幟爲第1騎兵師3旅,并在當年的9月17日前往了東南亞……”
在邁克爾的講述下,一部慘烈的電影出現在了伊森的面前。
1965年的9月17日,他們一行人從南卡羅來納州出發;
1965年的10月10日,他們才堪堪抵達東南亞,并在當天就參與了行動;
之後,1965年的11月14日,決定生死的那場戰鬥就已經打響了。
密集的安排讓他們根本就沒有時間去熟悉那裏的一切!
雖說這種事情對于士兵來說那是常态,在陌生的環境裏快速适應那裏的一切乃是他們必須掌握的法門,因爲隻有這樣才能保證自己能夠在殘酷的環境之中生存下來,但……他們不是普通陸軍啊!他們是空中機械化部隊啊!
“MFxxk!”
“當時他們隻是簡單的給我們講了一下情況,發了幾張地圖,其他什麽情報都沒有,然後便要求我們空降過去!”
“當我們從天上飛過去時,我們怎麽知道哪個地方地勢險峻?”
“當我們從天上飛過去時,我們怎麽知道哪個地方可能存有埋伏?”
“當地面部隊都沒有抵達時,每一次直升機的空降,那都是在玩命!”
“隻要是參過軍的都知道,在陌生的環境裏空降那簡直就是蒙着眼睛在戰鬥!”
“所以,當我們2營根據上面的要求急行軍時,對地形不熟的我們就遭到了敵軍的埋伏!當場就有一百多名兄弟因爲不防而犧牲了!”
“伊森,如果不是你父親帶人掩護我們……我們可能都會留在那兒!”
“但就算我們回來了……你父親……他……他……嗚——”
痛苦的哀嚎聲,從邁克爾的口中冒了出來。
幾十歲的人蹲在地上,雙手抱膝,将腦袋深埋了下去。
這番情形讓伊森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隻能順勢蹲下,拍着對方的背脊。
而同時,他也想起了去年和斯皮爾伯格老爹見面時的場景。
在得知他的父親在戰場上犧牲了後,那個老頭顫顫巍巍的走了。
因爲對于這些經曆過戰争的家夥來說,戰争就是戰争,他永遠不會成爲一個褒義詞,它隻會是一個貶義詞,不管打赢打輸。
打輸了,丢掉性命收獲創傷不說,還要背負罵名。
打赢了,看似收獲榮光,但那佩戴在身上的勳章,又有哪個不沾血?
隻有那些自私到極點,冷漠到骨子裏的家夥才能坦然接受這一切!
無力反抗的芸芸衆生……
更多的都是帶着痛苦過完一生的!
或許時間能成爲一劑良藥,讓他們在面對公衆時充滿力量,但時間永遠無法斬斷生死,當黑夜降臨時,誰又能保證他們忘記了倒下的戰友呢?
而在邁克爾的嚎啕大哭中,先前跑出去的中年婦女回來了。
她的懷裏多了兩個大紙袋,一看就知道,她是去周邊超市特意采買了。
在此同時,又有幾道身影出現在了大門口。
他們的年齡,在三十歲到五十歲之間。
他們的臉上,全都寫滿了歲月的滄桑。
在瞧見托馬斯後,他們全都激動的打着招呼,開心的與之問好,而等托馬斯讓開身子,将蹲在那兒的伊森展現出來時……
“像……真的是太像了……”一個叔叔輩的家夥開口說道。
“他的眼睛簡直和吉米一模一樣!”另一人也點起了頭。
“你是伊森·瓊斯?”更有人直接開口詢問。
而對于這種問題,不知道說啥的伊森隻是簡單的點了點頭。
下一秒,陸續而出的哽咽,讓他們紅了眼眶……
貧民窟裏的晚餐相對的簡單,即便邁克爾的妻子前去采購了一番,但最終端上桌的不過就是炒雞蛋,炸豬排,通心粉,意呆利面這些普通東西。
用餐環境更是惡劣,因爲陸續又來了一些人,所以那本就狹小的餐廳裏頓時就擠得滿滿當當,可就算是這樣,大夥依舊吃的很開心。
原因無他,純粹就是心裏高興。
而在吃飯的過程中,收拾好情緒的大夥也聊起了天,直至這時伊森才知道,這些人所在的第一騎兵師幾乎參加了所有大型戰役。
除了德浪河谷以外,春節攻勢和入侵行動裏全都有他們的身影。
而作爲整個戰争中唯一一個在四個戰場全都戰鬥過的阿美利加師級單位,他們獲得了不少獎章上的反饋,但可惜——
“這些東西有什麽用啊!”
一名漢子憤恨的錘了一下桌子,道:“在我們回國之後,番号便被直接取消了!上面讓我們回原部隊報道,然後我們遭遇的便是退伍通知!”
“他們說戰争結束了,部隊滿編了,沒有我們的位置了!”
“Oh!Sxxt!”
“這些全特碼的都是借口!”
“他們瘋狂的想要掩蓋這一切!”
“他們隻想安撫國内民衆的不滿!”
“他們隻想堵住那些辱罵的嘴巴!”
“而我們——”
“我們這些真正上了戰場的人!”
“真正需要關心的人!”
“卻被他們當做垃圾,随意丢棄!”
“弄的我們現在隻能待在這種地方!苟且偷生!”
當此不忿出現後,本還在回憶往昔的現場瞬間沉默。
邁克爾的家裏,也被一陣吹不散的陰雲籠罩淹沒。
而他們所說的這些,伊森也有所了解。
總結起來就一個單詞——
歧視。
就像伊森的前世,無數好萊塢電影裏描繪的那樣,越戰老兵在經曆了苦難,付出了生命之後,獲得的并不是鮮花和掌聲,也不是安撫與關心,而是阿美利加從上到下的不公對待。
他們沒有社會地位。
他們也不好尋求工作。
《第一滴血》裏蘭博所遭受的欺淩,那就是最真實的情況。
引起這種情況的原因有很多,但歸根結底還是那人盡皆知的兩個字——
打輸了。
對于這種非單一人力可以改變的事情嘛……
所有人能做的,就隻有無奈了。
而當這種痛苦的哀嚎出現後,托馬斯便立刻轉移了話題,表示自己帶了一車的臍橙,待會每個人回去的時候,一定要一人搬走一箱。
雖說這種打岔看起來比較的生硬,但在場所有人都明白,托馬斯沒有惡意,于是他們便向托馬斯道謝,同時也感慨起了托馬斯的爲人。
直至這時,伊森才知道,原來當這些老兵回到加州後,他們就曾找過自己,而從那時開始,托馬斯便和他們保持了聯系……
“托馬斯,你之前爲什麽沒有和我說起過這些事情?”
晚上九點,托馬斯和伊森起身告辭,在回去的路上,伊森問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我第一次和他們見面。”
當這些老兵們表示,他們早在七二年退伍的時候就找過伊森時,伊森便直接翻找起了自己的記憶,而他所得到的結果則是……
沒有。
他不記得這件事情。
又或者說,身體原主人沒有這方面的記憶。
“很簡單,因爲他們不想打擾到你。”
托馬斯一邊開車,一邊笑着道:“他們和我聯系上後,就向我詢問起了你的情況,而那個時候的你正好獲得了米羅華的工作,所以我便告訴他們,你現在活的很好,雖然不怎麽聽話,但至少會出去掙錢了。”
“當他們得知這一切後,他們便收起了和你見面的心思,因爲他們害怕,害怕自己的出現會影響到你,害怕你的公司再知道你的背景後,會直接将你開除,沒辦法,誰讓那個時候的反戰聲音已經到達了輿論的GC呢?”
“作爲戰友之子,你好不容易穩定下來了,那他們也就放心了。”
這番話語聽得伊森沉默不言。
目光閃爍的盯着窗外,那急速倒退的世界讓他笑着搖頭。
即便他和這些人相交不深,但他能夠明顯的感受到這些人身上的深切愛意,那是愛屋及烏的表現,更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精神寄托。
“所以……”
“托馬斯,你之前說的禮物,就是他們嗎?”
片刻之後,伊森又問。
而他的話語則讓托馬斯歎了口氣。
減緩車速,打開雙閃,停到一邊。
拉起手刹後,托馬斯這才側過身子,看向了伊森。
“伊森,雖然我接下來的話語可能有些難聽,但你要相信,我絕對沒有惡意……你父親的戰友,的确是你父親留給你的最寶貴的财富。”
“沒有之一。”
“你父親用他的生命換來了他們的延續,他們是打心底裏感激你的父親,而這種感激,是無數金錢都買不來的東西。”
“我的孩子,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待我,又或者說是如何看待我父親的雇傭理論的,我不知道你心裏是歡喜還是厭惡,但我想要告訴你……”
“從表面上來看,你給社會提供工作崗位,從而換來一些投票權,這是一種交易,但實際上,交易一詞根本就不配形容這種關系。”
“投票權隻是整個關系中最簡單的體現,也是最表象的體現。”
“真正重要的,還是得讓那些人感覺到,自己沒有追随錯人。”
“隻有當他們覺得自己追随的人能夠給他們更好的生活,能夠滿足他們的相應需求時,他們才會聆聽你的想法,聽從你的建議。”
“他們隻有發自内心的信任你時,才會跟着你投票。”
“雖然從表面上來看,你付出的是金錢,但實際上,你真正付出的還有更多,就比如說,你要能讓他們瞧見希望!獲得更好生活的希望!”
“這種看不見摸不到的東西才是你真正需要付出的東西!”
“或許在很多時候,這種希望可以用錢來解決。”
“就比如說,他們想要安穩的生活,你給他們提供了安穩的工作。”
“但更多的時候,這種希望是不好解決的。”
“因爲當你決定帶着他們前行時,你身上背負的就不是你自己一個人的生活了,而是所有信任者的家庭!”
“那是一種責任!”
“當你決定走上這一條道路時,不管你願不願意,不管你是否發自内心,你都得保持同一副面孔永遠的走下去,直至生命的盡頭!”
“所以……現在你應該能夠明白,你父親留給你的到底是什麽了吧?”
“隻有生命的延續,才能換來無條件的信任!”
“這種無條件,幫你抹去了建立信任過程中的所有阻礙!”
“這種無條件,也能在你前行犯錯時,包容你的所有錯誤!”
“你的父親用生命抹去了所有的人性考驗!”
“這個才是最寶貴的東西!”
說到這兒,托馬斯停了下來。
而伊森嘛……
他的臉上則綻放起會心的笑容。
他聽明白了托馬斯的意思。
托馬斯想要表示的是,給一群人帶來更好生活是一個長期且困難的事情,這種事情沒有終點,隻能一直努力的奔跑,直至生命的結束。
在這種情況下,唯有過命的交情才能換來奔跑途中的短暫歇息。
而這種事情對于伊森來說嘛……
他其實早有心理準備。
在他看來,給‘一部分人帶來美好生活’這個願景,隻是MAKE AMERICA GREAT AGAIN的Slim版而已,當口号喊出去時……
那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雖然他這一生可能都無法給一百萬人開工資,帶着他們過上更好的生活,但十幾二十個人,他現在還是能夠承受的了的。
更别說,這些人都能算是自己的親人。
雖然他愛錢,渴望掙的更多,但如果其中一部分人能夠因爲他的幫助而過的更好,那對于他來說就是最美好的一件事情了。
而這,其實就是金錢最大的價值……吧?
在這過程中的其他反饋……
他承認。
他也想要。
“托馬斯,謝謝。”
伊森笑着道:“你或許早就想雇傭他們了對吧?”
“但他們怕影響我,所以沒有接受。”
“而在這種情況下,你每年還能看望他們……”
“你的确是個好人。”
如此評價讓托馬斯就是一愣。
接着笑呵呵的解開了安全帶。
“下車!”他大手一揮。
“What?”這番舉動弄的伊森很是不解。
“你來開!我累死了!”托馬斯想要和伊森換位置,“回家還有五十多英裏路呢,怎麽開都要一個小時,你來開!”
這番話語聽得伊森笑着搖頭,“Okay——”
他接受了這門‘苦差事’。
PS1,回複一個問題,地區議員的身份是非常重要的,就拿聯邦參議院來說,總共一百個席位,平均分給五十個州,每個州能出兩名參議員,那在這種情況下,一個人想要參選,如果不能先成爲自己所在州的議員,那基本上就是選不進去的。拿觀海舉例,96年的時候,他是以芝加哥第十三區裏的海德公園區的議員身份進入伊利諾伊州議會的,98年憑借這個身份競選的伊利諾伊參議員,02年連任成功,04年在以伊利諾伊州議員身份競選的聯邦參議員,不考慮背景,這個就是最正統的升遷方式。而文中的洛斯加托斯,那就是加州的一個選區,而那個城市在七十年代的時候常住人口隻有一萬人,所以一千票那就不是決定一個議員的生死了,而是他們的親爹了,因爲這個就是進入州議會的門票。
PS2,晚上冇了,擠不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