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正有氣，雜然賦流形，上則爲日星，下則爲河嶽……！”
夫子樓上，正琢磨着至理名言的蘇正經，猛地睜開雙眼，露出一臉震驚之色。
因爲伴随着這話音傳開，整個正天峰上，正氣滾滾而動。
夫子樓中的浩瀚正氣也沖天而起，将蒼穹上雲霧沖開。
層層疊疊，形成巨大的正氣漩渦。
“這是誰啊？”
蘇正經吓了一跳，迅速出現在窗口朝下看去。
“陸甯？”
“一步樓下！”
聲音落下，蘇正經瞬間消失在夫子樓頂層。
他一步出現在陸甯身邊，但這時候，蒼穹之上滾滾正氣如化作河山，轟然一聲壓了下來。
夫子院内，所有書生盡皆變色。
噗通！
安山世子周易，一個沒頂住，瞬間被恐怖的‘山河無量’壓跪在地上，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此時此刻，周易完全被陸甯給震撼住了。
這人，不僅武道強橫，竟然還能調動儒道正氣？
如此浩瀚的正氣。
即便是院長，也不過如此吧。
蘇正經、汪倫兩人也被吓懵了。
愣愣地看着陸甯。
然一霎，蘇正經擊掌道：“好一個山河無量。”
“但，風雲不動！”
聲音落下，一瞬間，天地正氣滾滾而去，恢複了甯靜。
他苦笑道：“長安啊，你是想毀了夫子院嗎？”
“不敢！”
陸甯一臉詫異的看蘇正經一眼，忙行禮道：“見過蘇院長。”
“有人欺負我妹妹，我氣不過罷了。”
蘇正經忙看一眼陸青，又向周易：“你欺負她了？”
“我……！”周易擦去嘴角血迹，面紅耳赤。
“說實話！”蘇正經沉喝一聲。
“學生沒有欺負陸青姑娘，就是對她有傾慕之心，昨夜讓人去她家打探了一下情況。”周易半跪在地上如實說。
聽到這話，周圍書生們指指點點。
蘇正經沉眉喝道：“她還在上學，就算你傾慕人家，也得等她學業完成，三書六禮才合乎禮儀，伱夜晚讓人去打探，這是賊人行爲，誰不害怕？”
周易深深吸口氣，緩緩起身，對着蘇正經一禮道：“學生知錯。”
然後又對陸青道歉：“陸姑娘，是本世子魯莽了，從今往後，在夫子院，你讀你的書，本世子讀自己的書，互不相識。”
聽到這話，陸青心裏松口氣，但不知道周易會不會暗中報複？
蘇正經也看陸青一眼，沉吟下道：“老夫記得你學兵法策略對吧？”
陸青點頭一禮：“是的院長。”
蘇正經道：“很好，從今天開始，讓諸葛相如教學你兵法韬略，擺石成陣，撒豆成兵之能。”
一聽這話，陸青滿臉大喜。
一旁的陸修，也激動不已。
周圍衆書生也都一臉驚呆，諸葛相如啊，那可是夫子院的兵聖啊！！
周易也略有愕然，沒想到蘇院長如此看重陸甯。
來到夫子院，他也去拜訪過諸葛相如，但連面都沒有見到。
可陸青卻因爲陸甯，蘇院長一句話就能讓她拜入諸葛相如門下。
若是陸青真有兵才，女帝天下的話，說不定未來能成爲一代女元帥或者女軍師。
“多謝院長！”
陸青忙對蘇正經行大禮。
陸修也是對院長行禮，妹妹要是拜了諸葛相如爲師，未來成就不可估量。
蘇正經看陸青一眼：“好好學，别辜負了老夫一番心思”
陸青忙點頭：“是院長，學生記住，定會好好學習。”
一本正經的蘇正經忽然眉飛色舞道：“長安啊，樓上有上好的茶，老夫一直舍不得喝，今天爲你沏一壺，一起品品。”
陸甯原本想說還有事，但看蘇老頭目光殷切，點點頭道：“好吧，那晚輩就勉爲其難的嘗一嘗。”
蘇正經：“……”
衆人：“……”
這逼裝的，比天還大！
陸甯也不管衆人如何驚呆表情，瞥周易一眼後，就朝着書樓上走去。
周易沒了剛才翩翩風度，握着書卷的手指有些發白，然後在衆人指指點點中默默轉身離開。
就在昨日，陸青路過觀雲亭，周易不清楚陸青有沒有聽到他和黑衣人談話，就派黑衣人去除掉陸青，哪裏會想到陸青二哥是長公主身邊的陸校尉。
“陸修、陸甯、陸青。”
走遠之後，周易喃喃一聲，眼底殺意濃烈，旋即濃烈殺意一閃而逝。
陸甯雖然可恨，該死，但剛才的尊嚴論很對。
顔面問題，都是靠自己争取。
别人才會給臉。
他是世子，但也是留在京周的質子，時機不到，隻能忍氣吞聲。
所以，周易沒在意衆人如何指點他，又恢複了來之前的翩翩風度，朝着觀雲亭踱步而去。
書樓上。
蘇正經沏着他珍藏已久的好茶，汪倫坐陪。
陸甯側坐在一旁，笑眯眯打量着書架，挂着的字畫等物。
須臾，目光落在一幅字卷上：爲天地立心，爲萬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
這是他在天星樓說的話，知道的隻有九人。
蘇正經知道，應該是與監正許豐有來往。
一旁沏好茶的蘇正經，見陸甯盯着那幅字卷，笑道：“經典之言，說的真好，這些天，讓老夫茅塞頓開。”
汪倫點頭附和道：“是啊，每每想到這幾句話，讓我羞愧不已，真不知道說這話的那位老前輩到底是何等心境？”
“……？”
陸甯眉毛一挑，難道蘇正經和汪倫還不知道是誰說的嗎？
“咳……說此話的人，可能已經過世了。”
“……？？”
陸甯眉毛再度一挑，盯着蘇正經。
也對，說此話的人的确過世了。
但在這個世界上，說這話的人，還沒有過世好嗎？
“長安啊，你覺得這幾句如何？”蘇正經笑吟吟問道。
陸甯沉眉，總覺得這老正經是故意的，沉吟下道：“當然是至理名言，可作經典傳世。”
“不錯，老夫也是這麽認爲。”蘇正經點頭，親自爲陸甯倒一杯茶，笑道：“剛才在樓下，你說的話，是出自哪裏？”
一旁汪倫安靜的看着，即便長公主來，都是親自爲院長倒茶。
而此刻院長親自爲陸甯倒茶，這少年真不一般呐。
陸甯則沒在意，端起茶杯喝一口道：“這是一個忠肝義膽，鐵骨铮铮的文人，入獄後所做的《浩然訣》，恰巧被我聽到了，深受啓發。”
蘇正經一臉好學好問的表情，道：“長安啊，說來聽聽，讓老夫也啓發一下。”
你這老頭，剛那四句，已經夠你啓發了！
“咳咳……！”
陸甯輕咳一聲道：“蘇院長，晚輩也不瞞您，最近我一直擔驚受怕，精神恍惚，很多内容都記不起來了。”
“啥？”
蘇正經一愣，忙問道：“長安啊，你要是遇到什麽困難，隻管給老夫開口？”
“對啊，夫子院還欠我一個條件呢。”陸甯嘴角一揚。
蘇正經、汪倫兩人微愣，這小子記的真清楚啊！
“嗯，确實有這事。”
蘇正經想不承認也不行啊，他親口答應的，不由道：“長安啊，你說吧，想讓夫子院怎麽做？”
陸甯又喝口茶，歎道：“最近支持長公主登基爲帝，令很多人心裏不滿，特别是武安侯寇世澤，他是支持永山王的。再加上梁奇的事，寇世澤一直都想除了我及我家人。”
“蘇院長您神通廣大，就幫我除了這個心病吧。”
蘇正經兩人一臉愕然，少許他放下茶杯，道：“長安呐，夫子院是教書育人的地方，怎麽能幫你殺人呢？”
“何況寇世澤還是侯爵，朝中命臣，就算他有很大問題，也自有新任帝王和鎮魔司去懲治他。”
“這事，老夫可能不能打赢你。”
就知道你不會答應，那答應鼎力支持我老婆做女帝總行吧？
陸甯一臉不痛快道：“蘇院長，當初您可是答應我的啊。”
蘇正經輕咳一聲道：“長安呐，老夫是答應你了，但殺人放火除外。”
陸甯眸子一閃道：“那好，說一個不殺人放火的事，這次您要是不答應，就說不過去了。”
蘇正經也不好忽悠道：“你先說說看。”
“我老……長公主要登基爲女帝，雖然有秦忠壓制，但很多人心裏還是不滿意，隻是目前還沒有徹底爆發起來。”
“若是有一天，朝内朝外反對長公主爲女帝時，還請蘇院長能帶着夫子院站在長公主身邊，爲其撐腰。”
陸甯嘴角一揚說道。
“這……！”蘇正經有些愕然。
之前長公主都來求過他，他都沒有答應。
“蘇院長，這可不是說殺人放火，也不違背道義，難道您還要食言嗎？”陸甯笑眯眯盯着蘇正經。
不知道爲何，蘇正經覺得陸甯有種奸計得逞的感覺，他沉吟好良久道：“也罷，此事老夫答應你。”
“多謝蘇院長。”
陸甯忙說道，心裏又補了一句：多謝蘇院長幫我老婆啊，謝謝了！
“唉！”
蘇正經輕歎一聲，道：“終須是躲不開啊，躲來躲去還是饒進去了。”
一旁汪倫也是苦笑一聲，這陸甯真是他見過的最神奇少年，沒有之一。
文武全才，還有很腦子。
他心想誰要是跟陸甯鬥，早晚都得與世訣别。
“長安呐，那《浩然訣》……”
“讓我想想，到時候讓我大哥給院長帶過來。”
“呵，呵呵……也好！”
蘇正經抓心撓肝的呵呵兩聲，心裏把陸甯狂揍八百遍，答應這奸猾的小子有點早了。
“蘇院長，我就不多坐了，最近事務繁忙，改天再來拜訪您！”說着，陸甯就起身對着兩人一禮，朝着樓下走去。
汪倫本來想送的，陸甯沒讓。
“這個奸猾的小子……！”蘇正經無奈搖頭，又盯字卷一眼道：“不知道是誰說的吧，這話，就是出自那小子之口。”
“什麽？？”汪倫一臉愕然表情。
他是真不知道，還以爲是哪位深藏不出的至聖所言，原來是陸甯。
“這個陸甯，真了不得啊！”汪倫驚歎道。
“确實了不得，縱觀古今，萬年難遇的奇才。”蘇正經忍也不住贊一聲。
他與陸甯這般大的時候，還在寒窗苦讀，心裏也憧憬着未來美好的仕途，可殘酷的現實讓他跌的滿身是傷。
……
書樓下。
陸修和陸青都等着陸甯呢。
“二哥，你太厲害了！”
陸青沖上前去，挽住陸甯的手臂，一臉崇拜之色。
她從來沒有想過以前頑劣的二哥，如今能讓蘇院長邀請品茶，這得多大的臉面？
當然，還有那幾句話引動磅礴浩瀚的儒道正氣。
剛才她一度懷疑，這還是二哥嗎？
陸修也目光湛湛的看着弟弟，真是與以前不同了。
陸甯從身上摸出《浩然訣》，正要給大哥時。
忽然想起來一個問題道：“大哥，我問你，一個人他心中有正氣，一言一行能影響别人，甚至調動正氣去鎮壓人，這是怎麽回事？”
“或者是個什麽境界？”
“三品大儒，以言亂法。”陸修一口說道。
以言亂法，至少要四品大學士以上，養浩然正氣才能做到。
但四品勉強。
真正能做到随心以言亂法的，是三品大儒。
“以言亂法？”
陸甯眸子微凝，他對儒道不是太懂。
陸修大緻爲他講說一些，很快陸甯就明白了。
從夫子開始，就已經存在以言亂法。
武道以武功、練體、頓悟入道。
儒道是以言、文字、哲理入道。
儒道前期沒太大用，但必須要有前期，那是鋪墊，那是積累，才能達到三品大儒。
一言一行可讓大部人惡人，從善如流。
當然，像秦忠、寇世澤這樣八星罪惡的人，是徹底沒救了。
想着，陸甯把《浩然訣》丢到大哥手中，在耳邊小聲說道：“大哥，這書你先看，看完要記住，若是蘇院長問你，你就給他念兩句聽聽。”
“可别一下念完啊！”
陸修一臉古怪表情，點頭道：“好，大哥記住了。”
陸甯扭臉叮囑陸青道：“那什麽諸葛相如的，跟着他好好學，還有陸家兵法要記住，要活學活用，别隻會紙上談兵，那沒用，懂麽！”
陸青連連點頭：“嗯嗯，二哥放心吧，諸葛老師是兵聖，我一定會跟着他好好學習兵法韬略。”
陸甯也沒在意點頭：“嗯……你剛說啥？兵聖？”
陸青一臉古怪道：“對啊，諸葛老師是夫子院三大聖人之一的兵聖，二哥，你該不會不知道吧？”
“咳咳……怎麽會呢！”
陸甯背負雙手，挺了挺胸膛道：“不就是三大聖人，蘇院長、兵聖……”
“最後一人是誰？”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