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了單子,這位還沖着辜四維問了一句。
“到時候憑這就能領錢?”
還沒有等辜四維回答,那邊的楊傳伍笑說道:“好你個遊老六,怎麽着,就算是不給工錢,光憑這飯你們就不樂意過來幹活了?”
遊老六聽了立刻憨笑着說道:“說好的嘛,你知道我這人也不識什麽字!怕弄錯喽”。
誰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就是怕不給錢麽。
辜四維道:“這邊有按着手印呢,放心吧,你要說今天做完明天不願意了,今天這錢就給你們結了回去。我說的,要不給你們結這錢,你當着面打我的嘴巴子!”
“這話說的,不至于,不至于!”遊老六笑着喜滋滋的拿着本子走了,一邊走一邊還看上面的字,好像是他認識似的。
雖然不認識,但遊老六知道這些可都是錢啊。
聽到沒錯,他笑眯眯的回去了。
本莊子的人見着遊老六回來了,紛紛的圍了過來。
“怎麽樣,怎麽樣?”
遊老六的婆娘着急的問道。
楊傳伍把挑人的活給了遊老六,那肯定是因爲有什麽關系的,這很正常。
辜四維自己也心知肚明,他這邊也沒有要求什麽楊傳伍要搞什麽舉賢避親。拿這種事情要求人就太扯淡了,反人性。
遊老六這邊招人的,自然就是自己親友,要不就是和自己比較親近的人,這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當然楊傳武這邊也沒有瞎搞,他還是爲莊子考慮的,每個莊子的人都是大姓,絕對的大姓,但又是大姓中不那麽強勢的,屬于有點刺,但又不是最有實力的那一撥。
至于爲什麽,仔細一琢磨就知道了。
你把這活給了一個莊子最盛的那一枝,人家念你的好?不見得,指不定人家以爲自己本就該得的,你六隊的人交給自己,僅是識相,識時務罷了。
但是你給次一點,但是又有掰腕子的那一枝就不一樣了,十有八九會念着你的好,說你楊傳伍對自己夠意思。
同時也把一個莊子給分裂開來了,得到利益的次強枝,肯定不會服強枝的,兩下實力差不多,肯定是誰也不服誰了。
那麽就算是莊子有人得紅眼病,一時半會也不可能統一意見,擰成一股繩給六隊找麻煩。因爲在給六隊找麻煩之前,他們得先在自己内部團結起來。
會不會辜四維這些人想多了,鄉下的百姓都是那種憨厚老實的?見到六隊發達了,隻會從心裏祝福,并且以六隊影榜樣,奮起直追,大家相互競争一起奔向美好生活?
說這話的人一定沒有在鄉下呆過!
平常,大家都一樣的時候,農民的确是憨厚老實的,頂多有點小心機,會耍一點小聰明,但是要是犯起紅眼病來,呵呵,這些農民會拉低你的智商下限。
至于幾十年後,什麽自媒體上吹的,咱們才是戰鬥民族之類的,舉的例子就是哪一年,什麽地方村與村之間的械鬥,出動了什麽大炮之類的。
辜四維相信,動炮什麽的那是真的,用戰術也是真的,打死了多少人更是真的。
但老辜心中其實明白,這些農民在械鬥中表現出來的所謂狠,其實都是對着同樣身爲農民的别村農民去的。
他們沒有膽子把這種狠,對上朝庭的官兵,也沒有膽子把這種狠,對上侵略者!
你信不信,隻要還能有活下去的一絲可能,就算是打的正歡的兩撥農民聽到官兵來了,都會扔掉手中的鋤頭,蹲下來瑟瑟發抖,沒有一點膽子反抗。
因爲中國農民從骨子裏早就被馴化了,做個順民,做個良民刻進了他們的靈魂中。
真的要是所有的農民,都能拿對付别的農民的勁兒,用和别村搶水源的狠,來對付侵略者,又哪來的滿清入主中原,又哪來的小鬼子鐵蹄肆虐神州?
在沒有一個堅強團隊的領導之下,農民的狠,往往都表現在對付别的農民身上。
這一點辜四維知道,楊傳伍也明白,就連孫來寶都下意識的明白,自己莊子要是真的賺到了大錢,首先防着的就是别的莊子犯紅眼病。
回來的遊老六有點興奮,開心的把手中的小本子拿了出來,遞給了一個年青人:“石頭,你識字,看上面寫的是多少?”
“五毛九分七厘!”
叫石頭的年青人讀出了上面的數字。
遊老六點了點頭,滿意的說道:“沒錯,六隊這幫人還算是公道”。
“五毛九?”
遊老六的媳婦算了一下,再用人頭一除,便大緻算出來一個人一天下來能掙多少錢了。
一算出來,遊老六的媳婦便眼睛一亮:“那不說,咱們從現在開始幹,到了晚上要是都這麽樣,一個人能收到兩塊多錢?”
嘶!
聽到遊老六媳婦的話,所有人都不由一驚。
一天兩塊多的收入?那麽一個月下來不是得六十多呀,這可比一個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還高了。
如果一個幾十年後的人剛回來,聽到這些農民的話,民一天掙個兩倍于普通工人日薪的錢就喜氣洋洋,一定會充滿心酸。
但這時候就是這樣的,一個農民一年下來也掙不了幾個錢,真掙不了幾個錢,這麽說吧,在六隊這邊幹活,掙來的這些工錢,幾乎頂上這些農民家裏一整年的收入,還要高!
這一點也不帶胡扯的,這個時代農民的收入就是這樣,糊口都糊不了口的。
“摘,快點摘,注意,撿大的摘,别摘小的,那玩意摘大的三顆就頂摘小的五顆了,還有别摘小的,浪費時間”遊老六說道。
嗯!
衆人一齊應了,紛紛散了開來,都專注的摘了起來,每個人的心中就隻有一個念頭,摘果子,摘果子,摘果子,多摘一捧,家裏的孩子老人嘴裏就多一口飯!
在這樣的念頭激勵之下,所有人的熱情都拉滿了,加上六隊這邊在夥食上也是往好的頂,大家力氣都足着呢,所以很快一筐筐的果子就被送到了辜四維這些人的面前。
忙活了起來!
辜四維這邊的過秤組開始忙活了起來。
最後,不得不又增加了兩組,把學校裏沒有上課的老師也給組織了起來,也虧得東西準備的充分。
一筐筐合格的櫻桃被挑選了出來,然後分撿成各種不同的等級,又被運到了河邊上。
河邊上起了一排臨時的草棚子,這些分撿好的櫻桃就放在草棚子下,避免陽光照射,同時每一個筐上還蓋上了果樹的葉子。
總在,鄉親們能想到的一切保鮮的手法都被用上了。
因爲這些果子,隻有順利的送到了三隊那邊的碼頭,過了人家的秤,那才能算真正的賣出去,六隊的賬上才會有真正的收入。
到了中午的時候,飯被送了過來,做飯的是村裏的中老年人帶着雷達站的炊事班小戰士們。
沒有時間坐在桌子旁邊好好的吃,就算是辜四維樂意讓大家這麽吃,摘果子的也不樂意,因爲他們都明白,自己是過來摘果子的,不是過來吃這頓飯的,又來回過河吃飯的功夫,每個人又能多摘一兩毛錢的果子。
誰肯浪費這時間。
所以飯都是送到了地頭,飯菜很簡單,就是大鍋菜。
又不是簡單的大鍋菜,類似于幾十年後的快餐,菜是定量的,重油重鹽,但是雜糧米飯管夠。
所謂的雜糧米飯是由玉米碎拌着大米煮出來的,純大米,真的辜四維供的起,但是這麽供的話,真的有點過了,指不定縣裏就會伸着腦袋過來收六隊的稅了,大米都這麽吃,你還好意思不交稅?
這樣的飯菜,也沒有人有臉說不好吃,也沒有任何人剩下一粒米,隻要是送上去的飯菜,那真是做到了菜光飯光,連拎下來的桶都是幹淨的,桶裏連一粒整米都看不到。
吃完之後,也沒有人嚷着要休息,所有人都趁着還能看的見,還有光亮繼續摘果子。
孫來寶一家人則是穿梭在自己的果園間,生怕别人禍了他們家的果樹,但這想的的确是有點多餘了,因爲幹着活的莊戶人家根本沒有那時間去禍禍果樹,最多也不過拉傷了一些枝子,但這是不可能避免的,除非不要效率了,那樣的話,還不如損了枝呢,因爲在樹上爛掉的果子就會多了。
到了天黑的時候,孫來寶一家的果園子完成了一大半,摘下的果子足足兩三船,差不多正好是一輛車的運量。
辜四維這邊帶着人帶着船準備順流而下,去三隊的碼頭交貨,而這邊的鄉親們則是安排摘果子的莊戶人家,和幫忙的戰士什麽吃飯。
晚上的時候就有酒了,隻是不是敞開了供應的,每人都分上一口,差不多一兩多的分量。酒也是縣裏小酒廠生産的散酒,拿着什麽瓶裝的同樣有點過了,這标準照樣的老辜家裏請人的待遇,并不是六隊的标準。
和辜四維一起去的,除了楊傳伍,孫來寶兩口子還有撐船的年青人之外,還有老徐和下午回來的李正達,另外是幾個今年将要退伍的汽車兵。
他們過去是幫着開車的,兩人一組,一共有七組,也就是說現在三隊那邊停着七輛汽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