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傳伍等着辜四維走回來,沖着辜四維問道:“小雞賣了上算?”
楊傳伍剛才把兩人的對話給聽了個完整,别說是楊傳伍了附近隻要是帶着耳朵的都聽了進去。
一下子工廠那邊要十隻雞,大家誰不好奇價格。
隻不過這價格别說楊傳伍了,就連郭升水也不知道,因爲最後結的錢并不是給郭升水帶回來的,而是每次辜四維去的時候吳道榮當面和辜四維結。至于郭升水的好處,則是辜四維給的一兩包煙或者是一兩筒挂面什麽的。
這時候這兩樣東西可是硬通貨,尤其是煙,郭升水都拿去換了錢自己舍不得抽的。
這時候也沒有人想着騙什麽錢,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那是杠杠的。
說是什麽時候結那就是什麽時候結,而且連一分都不會少你的,賬面上的事情這時候人覺得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沒有什麽挪用沒有什麽扣着不給就是給你要回扣這種想法。
當然了,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肯定會有人這麽幹,但辜四維遇到的人,像是吳道榮根本就想不到不能幹這事。
“上算!”
辜四維說道。
楊傳伍動了幾下嘴唇,明顯想問價格,不過他這邊終是沒有問出口,這東西太敏感了,除非人家說,要不然問了就是不講規矩。
這也就是爲什麽很多人知道辜四維有個要山貨的豪客,但是就沒有人問的原因,不是别人不想問,而是這東西不合規矩,而且就算是你張口人家也根本不可能說給你的。
辜四維知道,但他不能說,到不是他看中這些錢,而是如果這生意要是讓給了别人,那他還怎麽’掙’錢,來錢的合理性就會有人懷疑了。
不過他也不怕别人搶,因爲吳道榮要的可不光是雞,最重要的是從辜四維這裏獲得’野味’。那可比雞難搞多了。
“行了,那我去找胡彥秋說,她還在學校那邊吧?”楊傳伍問道。
辜四維點了點頭:“她肯定在那邊”。
楊傳伍點了點頭,沖着兩人揮了一下手,轉身沿着來時候的路走下了丘,把木盆子推入河中劃着木盆子到了對岸,先把木盆子送回了家,然後往學校走了一圈。
借錢的事胡彥秋不可能不答應,她比辜四維還不在乎錢呢,所以楊傳伍一提,胡彥秋便點頭同意了,而且讓他明天過來拿錢。
回到了家,楊傳伍就盤腿坐在院子裏的椅子上,一邊抽着煙一邊想着事情。
哎喲!
想的太過入神,楊傳伍被自己手中的煙頭給燙了,感覺到了疼一下子跳了起來,結果煙頭又沾到了身上,把他的衣服給燙出了一個洞。
“哎喲,我的的确涼”
這下可把楊傳伍給心疼壞了,這玩意可貴着呢,這是楊傳伍攢了好久的錢,而且還是找的人買的,現在好好的一件衣服上面被燙了一個洞,他能不心疼麽。雖然說洞并不明顯,位置差不多到腋下了,但總歸是壞了一個洞不是。
這時候楊傳伍的媳婦劉開蘭走了進來,看到丈夫這邊揪着衣服嘟囔着不知道說什麽,便道:“大中午的你傻不拉叽的坐在椅子上想什麽呢,想也就罷了,吵吵嚷嚷的,怎麽着,被人搶了錢了?”
“還真被人搶了錢了,喏,你看!”
楊傳伍扯着洞讓劉開蘭開。
劉開蘭一看,立刻說道:“你說你抽的哪門子煙啊,要抽不會換件衣服抽,好好的衣服你看給你弄的,脫下來!”
“幹什麽?”
“補啊,幹什麽”劉開蘭沒好氣的說道。
楊傳伍想了一下,還是把衣服給脫了下來,劉開蘭這時候已經進屋拿着縫衣的匾走了出來,拉了條凳子直接坐到了丈夫的身邊,接過了衣服,看了一眼衣服上的洞,便開始挑匾中的線還有碎布頭。
“補的好一點,這衣服我出去的時候還要穿的”楊傳伍說道。
劉開蘭道:“我知道了,也不知道你失在哪門子心瘋,好好衣服愣是燒了個洞”。
楊傳伍想了一下,沒有說話,到是長歎了一口氣:哎!
“怎麽了?”
看到丈夫的情緒不對,劉開蘭不由關心了起來,雖然她會抱怨丈夫弄壞了衣服,但是衣服總歸是衣服丈夫的心情比衣服可要重要多了。
“我覺得我這隊長幹的不好”楊傳伍說道:“幹了這麽多年,鄉親們還是吃不飽穿不暖的”。
劉開蘭寬慰着丈夫說道:“你别這麽想,你已經幹的不錯了,說真的,咱們村的條件并不好,但是現在過的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吧,就算是外面也沒有比咱們好多少,雖然他們打的糧食多,但是他們交的也多啊,咱們這邊都不用交,一年下來填填肚子不餓死人已經很不容易了”。
楊傳伍擺了擺手:“不餓死人就算是好的了?同樣一個莊子的,看看辜四維家,郭升壽家,還有劉福林家過的是什麽日子,别人家又是什麽日子”。
“你不能這麽比,那是人家四維的本事,那些個地是老天爺賞飯吃,你這樣比的話就不對了,人生下來總歸各有命數,有人升官發财,有人餓死邙郊都是命啊”劉開蘭說道。
楊傳伍繼續搖着頭:“不是的,人家辜四維比我有本事,就算是沒有那塊地,人家往工廠那邊倒騰一點東西,也能一家幾口衣食無憂的。
以前和别的莊子比,我自覺還行,但是現在越想越覺得我幹的真不怎麽樣”。
“你剛才就是想的這個?”劉開蘭問道。
楊傳伍點了點頭:“嗯,我就是想的這個。我正想着,這個隊長我要早一點給辜四維來幹”。
“讓他幹?就算是你想讓上面也要同意啊,你别胡思亂想了,他哪裏夠格,太年輕了啊,鄉裏面才不會管你怎麽想的,你想着要是管用,現在村長該是你來幹,而不是他魏長征了”劉開蘭一下子打中了楊傳伍這話的七寸上。
隊長是哪個,這可不是他楊傳伍說了算的,甚至不可能是現在村長魏長征說了算的。外面的村子還有可能,像是山裏的村子哪裏那麽容易的。
至于爲什麽不是那麽容易的,也很簡單,山民們是有前科的,這附近幾百來年,每次農民起義不說次次都是山民挑頭,但是最勇最狠的往往就是這些山民。
山裏的生活條件太艱苦了,造就了他們強悍的性格,你說窮山惡水出刁民也好,說山中多土匪也罷,總之山裏人相對來說性格要遠比平原生活的人剛烈勇武。
爲了不讓這些人聚在一起鬧事,所以像是村長,隊長這些都是鄉裏直接任命的,表現好的,向着正道靠攏的才能當。
辜四維離這着鄉裏的信任差着十萬八千裏呢。
“那也得想辦法,我覺得辜四維這小子肯定有招帶着鄉親們過上吃喝不愁的生活,隻是這小子懶,屬于不撥拉不動的那種人,讓他幹隊長,把全隊人的吃喝拉撒捆在他的身上,他才會帶着大家往前奔。
我是沒這本事的。
等着他以後幹了隊長,我在後面給他拾遺補缺,打打下手也挺好的”楊傳伍說道。
“你問了辜四維怎麽想的沒有?”劉開蘭問道。
對于自家丈夫當這個隊長,劉開蘭也不是鐵了心的支持的,雖然隊裏人口少,但是隻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事,有些事其實根本不叫事兒,但是你隊長就得操這份心,以前的楊傳伍沒幹隊長的時候,還有時間打打牌下下棋什麽的,現在除了逢年過節的時候,丈夫什麽時候有過休息的時候。
“他肯定是不想幹的,剛不是說了麽,不撥拉不動的人,哪可能會幹,我的想法就是讓他不得不幹”楊傳伍說道。
劉開蘭道:“你也别把人給逼急了,就辜四維的性子,真急了眼六親不認。别到時候你好心辦壞事”。
楊傳伍聽了笑道:“我是了解他的,别看他這邊裝着那副模樣,其實心中熱情,性格上也大方,雖然說有點睚眦必報,但是爲人一世,能快意恩仇就是本事。
放心吧,他的心其實沒那麽硬,尤其是對上自己人”。
“反正你别把他給逼急眼了”劉開蘭還是擔心。
現在村裏有一個帶一個,沒有人敢把辜四維逼急眼,因爲誰都知道他真能揍人,一點也不會客氣。
但同時,劉開蘭也承認,這也算是辜四維在村中有威信的一種表現。
在鄉下,你要是鎮不住人,那你在村裏說話就跟放屁差不多,不會有人聽你的。
而很多時候,你解釋不通的,有些人不是聽不懂,他就是裝聽不懂不想聽你的,哪怕你說的是對的,爲他好他也不聽。
這時候就需要有權威的人出來。
像是楊傳伍靠的是什麽?靠的是家族人多,真要是有人想不講理,那肯定講不過楊家這些親兄弟堂兄弟們,所以楊傳伍隻要把碗給端平了,很多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
而辜四維靠的是什麽?拳頭,對的,實打實的拳頭,能把盧鐵山給輕松摞倒,别說在石磨村了,附近幾個村子,哪個人見他敢斜愣眼的?
更何況,誰都知道你要是跟他犯混的時候,辜四維可比你混多了。
這麽一想,劉開蘭也突然間覺得,辜四維幹這隊長也還真不錯。
辜四維這時候還不知道有人千方百計的讓自己當官呢,他此刻正專心的種着櫻桃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