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沿着河順流而下,辜四維站在船尾,望着河中的兩匹馬,覺得這兩貨真的要上天。
辜四維知道馬會遊泳,也知道馬不能遊太長的時間,但是現在他看到的直接打破了他的認知。
栗子和大膘已經在水裏快三四分鍾了,兩個貨的腦袋依舊伸在水面之上,透過清澈的河水,可以看到它們倆幾條小腿在水裏撥愣着,就跟在地面上快步快跑的時候一個模樣。
唏律律!
兩個家夥還玩的挺歡實的,時不時的打個響鼻。
“看什麽呢?”
胡彥秋從篷子裏伸出腦袋,望着辜四維問了一句。
“我注意一下,别到時候把這倆東西給淹死了,要知道現在馬可不好買”辜四維說道。
胡彥秋回答道:“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吧,你淹着了它們倆都不會淹着,能一口氣漂到莊子那邊呢”。
“哦”
辜四維往篷子裏看了看。
胡彥秋壓低了聲音,免得篷子裏的兩個小子聽到,笑道:“現在老實了一點”。
“其實沒那個必要,我小時候比他們還皮呢”辜四維也小聲說道:“男孩子嘛,皮實一點好,太老實了以後到社會上要吃虧的,像是老大就有點太老實了”。
胡彥秋道:“皮一點我也不在意,但是皮過頭了,太危險了我自然要管的,這麽高的崖他們還騎着馬跳,不是二百五麽,到底遺傳了誰,莫不是你小時候就這樣?”
說到這裏,胡彥秋看了一眼自家的丈夫,笑眯眯的等着他回來。
辜四維立刻擺手:“我哪裏會這樣,人家都說外甥多像舅,估計是像彥平吧,要不就像大舅哥,跟我們家是沒什麽關系的”。
“你到是會找借口”胡彥秋笑道。
笑完了,胡彥秋自己也道:“你還别說,這兩個淘的勁兒還真像是彥平”。
“你看,我說的沒錯吧”辜四維也跟着樂了起來。
說了兩句,胡彥秋來到了辜四維的旁邊,兩口子湊在一起小聲的咬着耳朵。
篷子裏兩個小家夥側着身子坐着,至于爲什麽側着身子坐,原因很簡單,坐實了疼啊,剛被母親用樹枝給收拾了一頓,現在還想坐實了,那不是癡心妄想麽。
這時候的大人打孩子都下的去手,大家都本着一個原則,那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
當然了,也沒有幾個是逮着孩子往死裏打的,都是自家的孩子,長個記性也就行了。
“二哥”仲義咧着嘴挪到了哥哥的旁邊。
仲麟瞪了弟弟一眼:“一邊去,你個叛徒”。
“二哥,是小舅出賣的我們,我怎麽成了叛徒了”仲義有點不滿。
“你和小舅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仲麟摸着自己被抽出好幾道紅冷子的屁股,吃出了嘶的一聲。
仲義道:“要不這樣,我們讓姑娘揍一頓小舅舅好不好?”
“姑姑聽你的?”仲麟望了一眼五弟。
仲義道:“這樣直說肯定是不行的,咱們得找個借口”。
“什麽借口?”仲麟一聽來了精神。
“我還沒有想到”仲義也幹脆。
仲麟這邊到是沒有怨弟弟,他小眼珠子一轉就開始想起了馊主意。
胡彥平這時候還不知道,他的兩個外甥正準備坑他,此刻的他并沒有和辜四維兩口子一條船,他跟一幫老爺子在一起,當然了還有辜四翠。隻不邊現在四翠正看着書,胡彥平這邊則是脫下了鞋,用自己腳伸在船外玩着水。
現在天氣已經不涼了,雖然也沒有熱到哪裏去,但水有點微涼,把腳浸進去能感覺到一種别樣的舒适感。胡彥平很喜歡這種感覺,一有空就會把腳伸到河水裏。
幾個老爺子正坐在船頭聊天,東扯西扯的說一些以前打仗的事情,胡彥平聽的津津有味,因爲在老爺子們的口中,一些他耳熟能詳的名字時不時會跳出來。
男人很少有不喜歡曆史的,胡彥平也不能免俗,聽着老爺子們講故事,就等于看到了那個時代的曆史。
兩隻船相距差不多十來米,一前一後順水河水一路向下,不知不覺之間就出了峽口,整個人的視線豁然開朗。
啧!
辜四維看到不遠處光秃秃的山,不由發出了一聲不滿。
胡彥秋問道:“怎麽了?”
辜四維說道:“山秃了”。
胡彥秋說道:“肯定的啊,樹被伐了能不秃麽,不過還是有點好處的”。
嗯?
聽到胡彥秋這麽說,辜四維有點不明白,一臉探究的望着媳婦。
胡彥秋解釋說道:“南邊那有一處小山谷,被雨水沖出了幾畝地出來,上個月栾孫兩家人在個面種了一些花生,聽說長的還不錯”。
“現在是長的還不錯,就沒有想想以後,山的土都被沖下來了,那山上有什麽?除了石頭啥也沒有了”辜四維說道。
胡彥秋道:“石頭?哦,你還不知道,忘了跟你說了,那邊準備建個采石廠了”。
“什麽?”
辜四維大驚:“還有完沒完了,非得把這生态給破壞完了才成麽?”
胡彥秋說道:“離咱們這邊還有四五裏地呢,你急什麽急啊”。
“四五裏地,那也不遠啊,不就在伐木場的附近麽?”辜四維算了一下位置,發現正好在伐木場的旁邊。
“什麽叫就在伐木場的旁邊,就是原來伐木場的位置,聽說那邊發現了什麽藍色的大理石,這東西挺貴的好像那邊的一整坨子山都是”胡彥秋說道。
“藍色的大理石?這玩意還有藍色的?”辜四維還頭一次聽說。
胡彥秋道:“景泰藍色,不是藍色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不過看樣子這玩意是有價值的,要不然人家也不會開”辜四維說道。
胡彥秋聽了之後忍不住笑道:“那是自然,要不然人家忙的什麽。算了,你也别生氣了,也不是你能管的事”。
“哎,也對”辜四維望着光秃秃的山,又長歎了一口氣。
船靠在岸邊下了錨,辜四維把水中的栗子和大膘給叫上了岸,在衆人的幫助之下,很快就把船艙裏的兩個架子連着筐帶着裏面的枇杷全都架到了兩匹馬的背上。
正準備出發呢,聽到郭鄉平的聲音響了起來。
“四維,你這是去……給老丈人家送水果?”郭鄉平好奇的來到馬的旁邊,先是伸手在栗子的脖子上撫了一下,誇贊了一聲好馬,順手在筐裏摸了一個枇杷放到嘴裏。
“果子不錯,就是酸味不是太夠”郭鄉平說道。
“人家都嫌不夠甜,你還覺得不夠酸”。
旁邊正準備離開的李方海沖着郭鄉平笑着說道。
郭鄉平道:“枇杷就是得酸一些才夠味嘛,要是甜,你不如去吃别的了”。
辜四維笑了沒有說什麽,沖着馬喝了一聲,便準備趕路。
“到底送哪裏去,這麽大四筐果子”郭鄉平又想起來剛才問的話。
辜四維道:“給廠子邊的朋友送一些,還有一些給雷達站那邊送過去”。
“給小戰士送水果?”郭鄉平問道。
見辜四維點了點頭,郭鄉平道:“那你跟我走”。
“嗯?”
辜四維有點疑問。
郭鄉平道:“讓你跟我走,我家裏還有一些柿餅子,雖然不多但也給那邊的孩子們帶過去”。
辜四維問道:“這時候你們家還有柿餅子?”
辜四維自己家有那是不稀奇的,但是郭鄉平家現在還有那可就是稀奇事了。
郭鄉平說道:“去年我們家結的多,主要還是親戚們送了不少”。
郭鄉平伸手幫着辜四維拽着大膘的頰辔,一邊牽着馬一邊和辜四維說了起來。
“親戚送了不少,哎,好幾十年下來,也沒有幾個親戚送過一塊餅子的,這幾年到是好了,這些小東西時不時就能收到一些……去年光收的柿餅子差不多就收了三十來斤,孫媳婦又不怎麽讓孩子們吃,我們能吃多少,而且他們做的也沒有咱們村的好,柿餅味道差了一點”郭鄉平有點感慨。
現在莊子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一點變化,以前呢莊子上的鄉親們,多多少少都有點被親戚看不太起,像是現在郭鄉平提的事,明明你都快到人家家門口了,人家從院子裏出來,扭頭就給院子上了鎖,見到你的時候也不提進屋喝口水的事。
這其實就是看不起你,不想讓你沾他的家。表面上和你客氣,又是抱歉又是什麽的,但你想明白了就知道了,農村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連接待親戚進家裏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
但現在不一樣了,稻種和麥種這邊都好,除了這些種子之外,村裏的機面房也是相當紅火的,這些事情加在一起,讓鄉親們頭一次在親戚的面前挺直了一點胸膛。
就這麽着,郭鄉平家的柿餅子就剩到了現在。
說着說着,到了郭鄉平的家,辜四維在院門口呆着,老頭自己進去取柿餅子。
很快郭鄉平便拎着着一個麻布袋子出來了,還不小,看樣子怎麽說也得有十來斤的樣子。
辜四維笑着沖郭鄉平來了一句:“還有這麽多?”
郭鄉平笑道:“我還留了一點。這些你都帶上吧”。
辜四維點了點頭,從老頭的手中接過了柿餅子,打開來看了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