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四維望着劉福林離去的身影,突然間發現老叔的背比以前佝偻了,再看看老頭邁出來的步子,居然還帶着一點飄,讓辜四維感覺一陣唏噓。
于是辜四維輕輕的歎了一聲。
胡彥秋聽到了,轉頭看了辜四維一眼,然後也望着劉福林離去的背影,見他上了船,沖着自己兩人揮了一揮手,撥篙離去。
“哎,誰不爲兒孫忙”胡彥秋說道。
辜四維聽了笑道:“有的時候不爲兒孫累也是一種生活态度,德柱這樣未必就沒有老叔的原因,總想着自己過世了之後德柱會怎麽怎麽樣,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妥當當的,但有的時候天不随人願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劉福林過來說了半天,辜四維兩口子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這才把送出去的錢又給收了回來,這麽一來一回的弄的兩邊都覺得有點尴尬。
“怎麽可能呢!”
胡彥秋不以爲然,她是覺得自己這輩子怕是再也補不上爲兒孫所累的事了,所以心中十分向往,隻不過她也怕提起這事來,于是話說了一半便閉口不言。
辜四維終究是個男人,有點馬大哈,根本沒有注意到媳婦臉上的表情中透出的那一股子淡淡的失落感。
這時候旁邊的四翠張口道:“哥,你說這蘭兵嫂子是不是做的過份了?”
辜四維聽了轉頭沖着四翠說道:“沒什麽過份的,這事兒你得分從哪個角度去看。
還有啊,以後沒事不要評論别人的生活還有做事的方式,你自己有什麽判斷自己心裏知道就行了,說出來就不像話了”。
胡彥秋聽了說道:“她才多大啊,你和她說這個”。
“就是小時候要說,等長大了習慣養成了就改不掉了。社會上,你會發現越生活不如意,越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就越喜歡對于别人的生活品頭論足,因爲他們除了這個他們也沒什麽别的事情可以幹!
你要明白,别人的生活那是别人的,隻要沒有傷害到你,那就和你無關,人生很短的,不要把自己的時間浪費在這些不相幹的事上。
等你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的時候,這才能活的更潇灑更快樂一些,至于别人的生活,還有别的煩惱就讓别人去煩去擔心吧,咱們隻需要開心的活着就行了”辜四維說道。
辜四維對于周蘭兵這事心中沒有評價?怎麽可能,他隻是不想說而以,人家怎麽對他自然也就怎麽還回去,這是他秉持的原則。
至于想這事,辜四維跟本就沒有去想,想浪費時間,他根本就不關心這點事。
周蘭兵想以後談錢,沒有問題,那以後咱們就都談錢,這事情像胡彥秋說的那樣到真是簡單了,辜四維是求之不得的。
也就是劉福林心中過不去,想起這事就恨不得自己這幾天沒有出去過,自己真是腿賤,沒事幹出門做什麽,就算是出門也得帶着孫子孫子媳婦啊,這下好了,自己幾天一走,回來的時候自己家成村裏的笑話了。
“哦,我知道了”。
雖然不太明白哥哥說的意思,但四翠相信哥哥的話肯定是對的,不可能錯的,至于别人說的和哥哥的話相沖突,四翠認爲肯定是别人錯。
“行了,都忙活自己的事情去。這事有什麽好看的”。
辜四維沖着自家妹子,還有在旁邊傻站着的小舅子說道。
幾個也就是湊個熱鬧,辜四維一說散了,兩個孩子就去玩了,胡彥秋和辜四維這邊則是整理着東西,明天準備去工廠要帶的東西。
辜四維以爲豆腐事件到這裏就算是爲止了,他哪裏知道這事可不以他的意志爲轉移的。
劉福林鐵青個臉回到家。
劉德柱、周蘭兵和鄭有财正等着他回來吃飯呢,一家人在門口擺了小桌子,桌子上點了一盞馬燈,挺亮堂的。
按理說這飯早就該吃了,擱往常現在大家都上床休息了,但出了這事劉福林哪裏還有心情吃飯。
“爺,吃飯了”。
見劉福林回來了,劉德柱這邊怯怯的央了一聲。
劉福林一言不發坐到了桌子邊上,接過了孫子遞過來的飯碗開始起了起來,埋頭吃飯一聲都不帶吭的。
劉福林不說話,一桌子人也沒有人說話,空氣自然就有沉悶。
鄭有财到是可以說,這過鄭老頭也沒有心情說,他隻覺得現在這家裏氣氛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以前在這裏呆着的時候,每天都是快快樂樂的,但自打這女人進了門,鄭有财總覺得怎麽怎麽都别扭。
他是劉德柱的師傅,雖說師者如父,但是現在誰還講究這個呀。于是老劉家的事情,鄭有财哪裏會插話,他現在就當個鋸了嘴的葫蘆,老實帶着耳朵聽就是了。
五六分鍾的時間,劉福林吃完了,啪的一聲擱下了碗。
“孫媳婦,以後村裏的事别想一出是一出,把你的那些個想法都收起來”劉福林說道。
這時候周蘭兵出聲了。
“爺,我也是爲了家裏好,我從娘家拿點豆子過來做豆腐賣也不行了?”
“行,但你别在村裏賣,你要是想賣豆腐去你娘家那邊賣光了再回來”。
劉福林一聽這話,心中原本就按着的火一下了蹭的一下子又上來了。
周蘭兵一聽,也不高興了:“怎麽,家裏吃的是什麽山珍海味不成?都窮成這樣了,還要這面子幹什麽呀,賣豆腐怎麽了,我掙我清清白白的錢……”。
周蘭兵此刻的嗓門也跟着高了起來。
旁邊的鄭有财見了,放下了碗,小心的把自己屁股下的凳子往外挪了挪,此刻他沒有看周蘭兵,也沒有看劉福林,他的目光放到了自家徒弟也就是劉德柱的身上。
隻見劉德柱這時候一臉的緊張,目光在自家的媳婦還有爺爺的身上轉來轉去的,鄭有财便長歎了一口氣。
“你說什麽?”
劉福林的肺都快要氣炸了。
周蘭兵也急了,張口說道:“我今天就要把事情說明白了。爺,我知道家裏有點好東西,沒有好東西也湊不起我們倆結婚的錢。但是家裏的東西以後那是德柱的,德柱沒了那也是您重孫子,重重孫子的,可不能落到姓辜的人家去……”。
“什麽?!”
劉福林一聽傻眼了。
不光是劉福林傻眼了,旁邊的鄭有财都快把眼珠了瞪出來了,心道:這裏面有人家辜家什麽事兒?
别說這兒了,那邊不遠躲在屋裏被這邊驚動的郭升壽一家子也都聽的面面相觑,一時間不明白這新媳婦周蘭兵到底說是什麽。
落到辜家去?辜四維家要你家裏那三瓜兩棗的?!這話從何說起啊。
劉福林一臉呆的表情落到了周蘭兵的眼口,周蘭兵便以爲自己說對了,于是不由又提高了嗓門。
“我知道,你爲了置辦我們的事把家裏的東西賣了,找的辜家幫忙聯系的人,你知不知道辜四維在這裏面吃了多少好處?”
劉福林人都快傻了,張口問道:“誰和你說的這事?”
周蘭兵說道:“别管誰和我說的,您就說這事到底是不是這樣的,我聽說了家裏那東西拿出去最少能賣出五倍的價來,這姓辜的最少從中吃了兩成的利,虧得你們還覺得他對你們好……”。
周蘭兵聽誰說的?自然是聽她老娘說的,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劉福林找人賣東西的事早就私下來傳開了。
這點破地方也沒什麽屁事好傳的了,于是有點火星子那就成了火山暴發。
傳閑話那一傳二傳的早就面目全非了,這傳的也真是邪乎,都快能寫成一本書了。各人各莊子的版本都不同。
周蘭兵的母親聽到人家和她說,你親家家裏可是有好東西的,聽說是金元寶,隻是别再讓人給騙走了。
周蘭兵的老娘原本也不相信的,但是人家一提,家裏要是沒有點東西,能給你家置辦出這麽多聘禮?
周蘭兵的老娘原本就沒什麽見識一想這話也說的通呀,于是便問人家這事靠不靠譜。
傳瞎話的那有說自己說的事不靠譜的,于是指天扣地的發誓:喲,就你不知道啊,莊子上都傳遍了。
于着周蘭兵的老娘一聽,這事不行啊,親家的東西以後可都是我家外孫的,怎麽能讓别人占了去呢,我這當外婆可得多看顧着一點。
于是等着周蘭兵回來的時候就開始勸,勸閨女把家看的緊一些,别讓外姓人給騙走了雲雲。
周蘭兵開始将信将疑,一個十幾歲的年青村姑一般來講也沒什麽見識,人家說個幾次她也就信了,最後成了深信不疑。
她相信姓辜的就是看上了自己婆家的寶貝這才對自己爺爺和丈夫這麽好的。
有的時候人就是這樣,越沒有認知便越認爲自己是對的,自己全天下最聰明,最對了。
這些人從來也不會反過來想一想,你特麽的都對,怎麽混成這副模樣?!
周蘭兵就是這一類人,說壞吧也不壞,沒什麽壞心,但淨幹不着調的事。
“放屁!”
劉福林氣的嘴唇都哆嗦起來了。
“你說的那事從頭到尾都是我找的人,我隻不過怕不安全,讓四維護着我和東西一去找人買賣。人家四維就沒有攪和過。還有,你以爲家裏那幾樣東西就能換來你家要的那些個東西,現在咱們家還空着人家四維的賬!”
可惜的是周蘭兵哪裏肯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