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會兒,拎着油桶回來的李老頭,就開始搗鼓起來了。
李老頭還真是玩過油鋸的人,三下五除二,也沒有多問直接就拿了方油桶上帶着管子,沖着管子嘬了一口,然後放開管子裏的柴油便從桶中被吸進了油鋸的貯油箱中。
等了一會兒,油加的差不多了,便捏住了皮管子的頭,從這個油箱中撥出來,對着另外一個油鋸松開了手。
“你們黑燈瞎火的,也不把把油給滋出來?”
辜四維有點擔心這倆老頭浪費自己好不容易弄回來的油。
原本辜四維覺得這油該不難弄,因爲現在人用油的地方少嘛,結果回來一看發現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樣,油真不多,就算是徐從文那兒也是有配額的,平常徐從文管的挺緊的,如果不是辜四維要,别人要一準被會徐從文罵個狗血淋頭,但辜四維一張口,徐從文就沒有辦法了。
因爲他欠着辜四維好大的人情呢,關健是徐從文知道以後他這邊也缺不得辜四維這個動動就有驚人想法的天才型年青人。
李老頭說道:“你就把心放肚子裏,這活我以前幹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辜四維一點也不信,但是他也沒有制止。
盧岩這時候想插嘴,可惜的是他根本插不上嘴,他是個藝術家,而李老頭和餘老頭都是帶兵打仗出身,尤其是李老頭以前還大字不識多少,你說這能有什麽共同語言。
但盧岩也明白,自己要在這邊生活不知道多久,他得和大家夥都搞好關系,要不然指不定哪一天出了什麽問題,他這邊就得又受夾闆氣。
盧岩是怕了,被人收拾的怕了。
至于周老頭,則還是原來的樣子,眼中隻有手中的煙,似乎除了煙之外,隻要不是幹活的時候,眼中再無其他的東西了。
辜四維則是觀察這些人,當然了主要是他眼中行走的人民币,此刻辜四維的小腦瓜子裏全是,這讓這老頭給我畫個啥呢?
畫什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這畫一定要大,要是沒有個兩三米長,幾十年後我都不好對重孫子們說:盧岩當初在你太爺我的手下混日子!
正美着呢,耳中傳來了一陣嗚嗚的聲音。
辜四維一看,發現李老頭已經把油鋸給拉着了,現在正美滋滋的對着天上的月亮,欣賞着手中的油鋸。
一邊看一邊還說呢。
“要說造東西講究,還得是德國人,這玩意真的比我以前用的美國貨好太多了,不說别的隻說這聲音。
你們聽!
一點雜音都沒有。不像是美國貨,一拉着之後不是這邊響就是那麽震的,這拿在手上那感覺一下子就來了……”。
說着李老頭便來到了堆柴的柴堆子旁邊,柴堆旁邊正好有一堆沒有劈開的圓木,這是料子上下下來的邊角料,沒有大用隻能當柴火燒。
李老頭拿着手中的油鋸對着這個木頭塊子輪了下去。
隻聽到一陣低啞的機械嘶吼聲,油鋸如同切豆腐一樣,把差不多要一人合抱的木樁子給切了來開。
李老頭哈哈大笑着,看樣子對手中的油鋸相當滿意。
辜四維看李老頭又要去切别的木頭,便出聲阻止:“我說老李頭,玩一下就行了,你要是想切,明天有的是時間切,現在别轉了,浪費油”。
“看你個小氣樣兒,我……算了!”
李老頭原本順口就想說不就是點油麽,我批給你,不過轉念一想自己現在是可改造可挽救的同志,不是以前的職位了,于是把後半截子話給咽了下去。
李老頭并沒有什麽觸景生情之類的感概,對于他來說在這個時候能遇到像辜四維這樣的小夥,過上這樣的生活,他已經是相當滿足了,比起自己很多戰友同事來說,這裏幾乎就等于天堂。
放下了油鋸,李老頭回到了椅子上。
餘老頭這邊已經嘬起了茶。
老頭捧一罐頭瓶子,吸溜吸溜的沿着邊喝着茶。
辜四維看到餘老頭手中的罐頭瓶子,好奇的問道:“自己編的?”
餘老頭抓着的罐頭瓶外面還有個套子,因爲天色的原因辜四維沒有看出來這套子是竹的還是皮的,但是是個編的套子辜四維是知道的。
餘老頭望着辜四維說道:“我哪有這本事,德柱這小子給編的,看我喝茶的時候老是燙手,就給我編了一個,沒想到看起來憨憨的小夥子,手特别巧”。
提到劉德柱給自己編的罐頭瓶套子,餘老頭就是一臉的高興。
“一個瓶套子,至于這樣麽?”李老頭有點不服氣:“等下次見到德柱這小子的時候,讓他也給我編一個”。
“你要這東西做什麽,你喝水都是用的瓷缸子,那東西又不燙手”餘老頭說道。
李老頭道:“我樂意!你管的着麽”。
在旁邊的辜四維看了知道這倆老頭又要開始磨牙了,于是他拿着自己腚下坐的小竹椅子往鍋竈那邊移了移。
盧岩這時候開始勸了起來:“李師傅,餘師傅,你們倆别吵了,這點小事不值當的”。
“小盧,你過來評評理,是我想和他吵麽?”餘老頭這邊幹脆把盧岩給拉進來了。
李老頭一聽也來了精神:“對,小盧,你過來評評理!”
盧岩的臉色瞬間就垮了。
辜四維在旁邊偷笑:該!讓你多事!
原本兩人磨,現在三人磨,連樹上原本準備睡的猴子,現在似乎都來了精神,一個個蹲在靠近三人的樹枝上看熱鬧。
大毛也湊過去了,這貨還想坐個闆凳,結果被手急眼快的李老頭拉了過去,這才沒有讓毛把自己的椅子給坐碎。
辜四維也看,隻不過看的有點馬虎,屬于可看可不看的那種。
“喲,好香啊!”
辜四維看着馬虎熱鬧,鼻子卻是嗅到了一股香氣,這香氣是米飯香,自家種出來的大米做飯格外香。
“哥,你鼻子真尖!”四翠開起了哥哥的玩笑。
辜四維說道:“那肯定的,我是大饞貓!你是小饞貓”。
四翠開心的咯咯笑着,繼續燒自己的火,一邊往竈裏塞柴,一邊沖着辜四維說道:“等會我給你露一手,給你烤個鹹魚”。
“喲,沒有想到咱們四翠也成了大廚了?”辜四維誇了一下妹妹。
四翠道:“烤個鹹魚就是大廚了,這大廚也太好當了吧”。
“做出來的飯有人喜歡就能算是大廚”辜四維繼續說道。
說完,辜四維才想起來,問道:“上次腌的鹹魚能吃了?”
胡彥秋聽了笑道:“都猴年馬月的帳了,你在的時候曬的鹹魚早就被吃光了,現在是後面曬的,人多,大家一起動手曬了三十多斤的鹹魚”。
“這麽多?”
辜四維聽的一涼,三十多斤的鹹魚,這得吃……轉念一想,不對啊,三十多斤的鹹魚,以前擱三人是多了一些,但是現在自己這邊可是七人了。
就這七人還不算,以後老丈人那邊是不是要送一些?老徐那邊也要送一些,宋瑞家、自己便宜徒弟喬逸同家……好家夥,這麽一算一百斤的鹹魚也不夠啊。
“有點少了”辜四維說道。
胡彥秋接口又道:“我也知道,但是陶老叔說了這時候的感鹹魚不是最好的時候,最好的時候要是十一月前後,那時候的魚好天也好,那才是曬魚的好時候”。
“他懂什麽,一半調子老道,老道沒幹好,農民也沒有做好”辜四維笑着侃起了陶一盛這個老頭。
想起了陶一盛,辜四維順口問了一嘴:“這些日子陶一盛這老頭來家裏打了幾次秋風?”
餘老頭和李老頭這時候磨牙結束了,兩人吵一會兒,好一會兒,然後又開始鬧,跟倆個小孩子似的。
聽到辜四維的話,餘老頭說道:“人家陶道長幫着做了不少事的,你說的那種酸菜,我們腌了一缸,才四五天就爛了,陶道長過來一看,就知道哪裏做錯了,說是菜根子沒有燙透,按着人家說的,你那菜才腌出了酸味”。
聽到餘老頭這麽一提,辜四維想起來了,張口問道:“我說的酸菜腌好了?”
“不知道腌的對不對,但是你說叫酸菜,真是有酸味了”胡彥秋笑着說道。
辜四維聽了立刻撥腿向着貯菜壇子的地方跑去。
也沒有人出聲攔他,大家都已經習慣了。
跑到了山洞,辜四維很快便找到了那一缸酸菜缸,打開手電一看,發現缸裏的菜已經變色了,不是那種壞的變色,而是變成了腌菜的那種發黃的顔色,這是正常的顔色。
往菜缸邊上一站,輕輕嗅一下就能嗅出來那種獨特的酸味,讓辜四維不由咽了一下口水。
“還真成了”。
這是辜四維記憶中的口味,也是辜四維母親的口味,每年到了這時候,辜四維的母親都會腌一缸家鄉的酸菜,到了冬天的時候燒洋肉,燒牛肉,這是辜四維最喜歡吃的。
辜四維看母親腌過,但是他那時候也就是随意一看,并不知道具體怎麽操作,原本就是和媳婦提一嘴,沒有想到胡彥秋居然就記在心裏,決定把菜腌出來了。
雖然沒有陶一盛幫忙,這菜腌不出來,但辜四維還是把這功勞給了自家媳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