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彥秋已經進房間了，辜四維這小心跟火苗上澆了油似的。
正準備哼着小歌兒幹自己新郎官該幹的活兒呢，到了大屋門口卻被人給叫住了。
“辜同志，我們住哪裏？”
餘老頭這邊怕自己晚上沒有地方睡，這地方風光是不錯，但是風光不錯的地方往往蚊子要人命，以前餘老頭是知道的，後來手中的權力大了差點就把這事給忘了，結果現在這段時間，生活又讓他想起了這些事情。
辜四維一聽心中不快，扭頭便道：“愛住哪兒住哪兒！”
這不是胡鬧麽，哥們今天結婚，馬上洞房花燭夜了，你兩老頭非要揪住我問住哪裏，你們自己的眼睛呢，總不能想住不大屋吧？！
随手一指：“住那兒吧！”
“我說辜同志，你這就有點欺負人了吧！”
餘老頭一聽立刻炸了。
因爲辜四維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那一個豬圈，對滴就是辜四維家的豬圈，豬圈并不小，不光是不小而且還很大，裏面養着七八頭豬呢。
除了豬之外還有羊，兩個圈是在一起的，所以看起來真的挺大的，住人不合适，但是對于豬來說，整個中國在這會兒，估計也沒有幾個同類有這樣的待遇。
雖然豬圈好，但是也沒有讓人住豬圈的，這是糟蹋人麽，雖然餘老頭被收拾的多了，牲口棚也住過，但是住大牲口的和豬圈那能一樣麽。
辜四維一見老頭炸了，于是也道：“那你想住哪裏？”
“讓人住豬圈，要是我早些年的脾氣……”李老頭子這邊氣鼓鼓的說道。
辜四維一聽立刻擡頭阻止這老頭繼續扯下去了：“别說什麽早年不早年的，早年是早年的事，還有，誰讓你們住豬圈了，你們住了豬住哪裏？
和豬擠一擠？你們想的美，豬心情好了肉才好吃，心情不好肉就糟了，你們和豬擠，豬還不樂意呢。
還有，沒有讓人你們住豬圈，把我想成什麽人了，我是讓你們這兩邊的房子随意挑一間，别住我的大屋就行。
算了，也不讓你們挑了，就住那一間吧，畢竟地方大一些，原本就挺幹淨的，就是少床，等明天，明天有時間的時候做兩張床，到時候就放便了。
你們也是，怎麽來的時候也不下個通知，完全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嘛……”。
說着辜四維已經進了大屋，然後啪的一聲，把大屋的門給關了起來。
兩老頭站在自己的鋪蓋旁邊，知道自己住的地方并不是牲口棚也不是豬圈，而是正兒八經的房子，兩老頭的心情暫時好了起來。
拎着鋪蓋推開門走進了屋裏，兩人這才發現，這屋子還是經常打掃的，或者是時不時的有人住的。
有人住的房子一進去便知道，這就是所謂的人氣，要是沒有人住的房子，房子裏便會有一些黴腐之味。
兩人都是窮苦孩子出身，對于這些東西肯定是知道的。
“沒有想到，我們居然在這深山裏還能住上這樣的房子”。
餘老頭說完，看了一下四周，随意挑了個角落，把自己的鋪蓋給扔了下去，然後一屁股坐到了鋪蓋上。
李老頭這邊也把自己的鋪蓋給扔了下來，不過他不像是餘老頭那樣直接坐上去，而是把鋪蓋打了開來，把鋪蓋直接鋪在了地上。
李老頭這邊的鋪蓋外面看着還行，但是裏面就有點破了，又舊又破一看就知道是有些年頭了。
“這這鋪蓋蓋多久了？”餘老頭這邊說着，從口袋裏掏了一下。
掏出來的居然是一包煙，而且還是帶濾嘴的，這肯定不是餘老頭可以買的起的，他身上别說錢了，錢毛都沒有一個。
能掏出煙來那肯定是從辜四維那裏順的。
打開了煙，彈出一根扔給了李老頭，餘老頭美美的點上了一支，抽了一口之後，閉上了眼睛，美美的回味着煙的味道。
“好久沒有抽到這麽好的煙了”餘老頭悠然說道。
李老頭這時候也點上了煙，吸了一口之後嗯了一聲。
“對了，還沒說你這鋪蓋用多久了，我看都起闆子了，我這邊有條還算是新的毯子，你拿去用吧”餘老頭說道。
李老頭搖搖頭：“不必了，我不是沒有，而是不想要，這東西跟着我快二十年了縫縫補補的不知道多少次了，每一次帶着它時候，無論是多苦多艱難的仗，我都能挺過去，有一次在東北的時候，這東西替我擋了一顆子彈，就差一點，我就沒命了……”。
李老頭講着講着，便似乎又回到了以前戎馬倥偬的歲月，依舊能看到那些犧牲的戰友們沖着自己咧着嘴笑，每一個人的音容笑貌，一個個如同畫片一樣從他的腦海裏閃過。
“那場仗，我們部隊也在，你是那個部隊的？”
餘老頭一聽便有了興趣，因爲老李提的這場仗，他也參加過，于是便和餘老頭聊了起來。
聊到了共同的話題，兩老頭是越說越開心，越開心這抽的煙也就越多，最後一包煙沒有撐過兩鍾頭，便被兩人給造光了。
“還有麽？”李老頭問道。
餘老頭苦起了臉：“哪裏還有，我這邊還有煙絲，卷一卷頂上一陣子吧”。
“也行！這時候去問辜同志要煙似乎不合适”
“哈哈哈，的确不合适，人家新婚還是洞房花燭夜”。
兩個老頭樂呵呵的笑了起來。
兩老頭原本不在一個地方，是被送來的路上認識的，同是天涯淪落人，兩人一路上也算是相互照應，不過真正算是處成了朋友，還是剛才談起了兩人參加過的同一場仗，談起各自的老領導指揮藝術，那自然又是一番說道。
“咱們這次的運氣不錯，條件還挺不錯的”李老頭一邊卷着煙卷一邊說道。
餘老頭道：“現在做不得數的，等着以後沒有糧食給的時候，那才顯出真人心出來”。
餘老頭的經曆過這樣事情的，他此刻看着小辜同志是還行，但是要是被人斷了糧，到時候自己兩人吃在這裏，住也在這裏，那就礙人眼了。
老頭也能理解，現在誰的日子不過的不辛苦？小辜這邊還看着地，家裏還有個妹妹，剛結了婚，馬上指不定又有孩子了，人家日子不得省着點過？
自己兩個白吃白喝在這裏，别說外人了，很多時候就算是自家的兒孫也不一定給好臉色。
老頭哪裏想的到，他看到的地都是辜四維的，别人就算是想打主意也不成，你得有本事上來種啊，要不這地說是你的了，你種不上頂個屁用！
“也是!”
李老頭想了想也說道。
于是兩個老頭抽着手卷煙，又開始扯。
對于兩個老頭來說許久沒有這樣輕松了，以前到了一個新地方那立刻就給你安排活，生怕你不幹活似的。
但是今天到了這裏，還真奇怪了，也不知道上面怎麽想的，人家結婚把自己兩人安排過來了。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就是了，再怎麽說今晚吃的大米粥，那是正兒八經的粥，而且還不稀，都是稠稠的，盛到碗裏差不多能立起筷子來。
還有就是下飯小菜，居然是肉絲炒的。
一看這菜，那還客氣什麽，客氣那是傻子，于是兩老頭各幹了四五碗大米粥就鹹菜，不光是把辜四維一家三口給看傻眼了，連着大毛眼神中都有點不滿，因爲兩老頭少吃一點，剩下的全都是它的夥食。
“估計明天就得換成棒子面了”。
餘老頭說道：“有的棒子面就不錯了，你看看咱們帶來的是什麽東西，陳年的棒子面，這還算是好的，發黴的我都收過。你還想天天吃大米粥啊，這是村裏，不是省城的食堂”。
說着說着餘老頭自己先樂了起來。
“大米粥味道真好”。
“我也覺得！”李老頭笑道。
“這年青人有點意思”。
過了一會兒李老頭說道。
餘老頭嗯了一聲：“是個奇人，或者說祖上是個奇人，看那兩條大魚就知道了，還有猴子、狗熊，和人相處的居然這麽好，這我還是頭一遭見到”。
“我以前見過一個，養耗子的，把一群耗子養的特别聽人話，讓做什麽就做什麽，跟養了一群狗似的……”李老頭說道。
餘老頭有點不信：“扯呢吧，你親眼看到的？”
李老頭說道：“你還真别不信，我真是親眼見的”。
“那到是奇了”餘老頭琢磨了起來。
兩老頭這邊一邊抽着煙一邊扯，看着外面的月亮透過了玻璃窗照進屋裏，
“快八月十五了吧？”
這話一出，兩老頭瞬間安靜了下來，中秋節快到了，團圓的日子，他倆這樣的情況談何團圓啊。
這下兩人都不說話了，整個屋子安靜的如同一汪死水似的。
都沒了說話的興趣，兩人沒有一會兒，便躺在各自的鋪蓋上，沒一會兒便都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兩人在五點多鍾的時候便睜開了眼，這是他們倆這段時間養成的習慣，不過原因不一樣，一個要喂牲口，另外一個則是要下地幹活。
但今天不一樣了，兩人睜開眼收拾好鋪蓋坐起來半天了，也沒有人叫他倆去幹活，他倆也沒找到油燈，所以隻能黑燈瞎火的坐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