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逛了一圈,也沒什麽好逛的,四翠依舊是專注于她的那一片小菜園子,而且打理的相當好,看到辜四維丫頭很開心,纏着哥哥好久。
在家裏呆了半天,辜四維去了一趟工廠,自家的傻徒弟還是老樣子,胡彥秋和她的小姐妹也巴巴的盼着辜四維過來,她們可以吃上好吃的。
便宜表哥吳道榮那裏自然也要去的,扛着幾隻山雞,半大的野豬崽子換了些錢和布票,買上幾塊布,讓吳美鈴嫂子給自己還有四翠做兩身夏天的衣裳。
求人家做衣裳,辜四維自然要給人家工錢,但是吳嫂子是肯定不會要的,所以辜四維這邊就多扯了一些布,剩下的布便算是工錢了。
折騰了一兩天回到村裏,辜四維把事安排了,從吳嫂子的新家剛進了院子,便看到院裏擺着一張竹椅子,還有一張編的非常精心的小涼床。
“哥,你看誰來了?”
聽到院中的動靜,四翠歡喜的出了屋子,看到辜四維在院中丫頭的嘴都快樂的咧到腦袋後面去了。
“鄭老爺子來了?”
辜四維哪裏能猜不到,就這編竹器的手段,不說全國,最少十裏八鄉的最多一個巴掌,和他辜四維有聯系的,那就僅有鄭老爺子一個,鄭老爺子大号叫鄭友财,擱這時候算是高壽了,要知道現在全國平均壽命估計也就是四五十的,鄭老爺子這樣的絕對算是老人。
兄妹倆正說着話,鄭老爺子從屋裏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還卷着煙卷。
隻見老爺子兩隻手這麽一翻,煙卷放到嘴邊這麽一稍稍一舔,一個煙卷兒就成了,兩根手指一搓,煙卷兒就成了。
“辜同志,你要的東西我給做好了兩個”鄭老爺子沖着辜四維笑了笑,說完這才點上了煙,開始抽了起來。
“我看到了,做的很漂亮。做的這麽快啊,這讓我沒有想到……”。
辜四維望着院中的竹制小涼床,真是滿意極了,普通的小竹涼床辜四維小時候就睡過,但這小床做的可比他小時候的精緻多了去了。
不說别的,隻說這竹篾的處理手法,小時候家裏的那一床,買來之後還得用毛巾抹,有的地方還得拿上砂紙過一下,要不然竹篾的刺會紮到人。
但眼前的這個小涼床可不一樣,竹蔑那是極細的,差不多就跟以後手機充電線一樣粗細,切面還不是長方形的,而是帶着圓弧角的,關健是老頭的手藝,幾乎你看到的每一個根篾子的弧角都是差不多的。
床腳也不是整竹,而是五六根五六公分寬的竹片子彎烤出來的,彎烤出形狀來然後用最韌的竹皮纏制,纏好之後再上油。
别看這小小的一張涼床,兩三個成年人睡上面,随伱怎麽翻身這張小床都不會發出一點晃動,也不會發出吱吱聲。
就這手藝,看的辜四維直呼花再多的大白面都值了。
就在辜四維看床的時候,鄭老爺子顯得有點不安。
老頭不是懷疑自己的手藝,他今天過來其實送東西是一個方面,最主要的還是想探探辜四維的底,雖然聽說過辜四維的各種傳說,但是聽萬言不如看一眼,鄭老爺子想知道,到底這姓辜的有沒有他說的實力。
也就是用糧食換他的手藝!
“挺好的,挺好的,老爺子,以後就按着這個标準來,我不怕等,好飯不怕晚嘛。哦,忘了,我給您找了個徒弟,等會我帶過來讓您看看……”。
這時候辜四維想起了劉德柱這傻小子。
鄭老爺子對于自己手藝的價值根本就沒有當回事,現在其實也沒有多少人關心這種老手藝人,要是放到幾十年後,便地各種文化遺産,像鄭老爺子這樣的手藝人,腦子稍微活一些,日子都過的有滋有味的。
“能讓我看看人麽,不是什麽人都能學好這門手藝的”。
鄭老爺子不在乎教不教外人,但是要收徒弟,人他總得見一下吧,如果是太差的話——嗯,也得收啊,一個月辜同志給多少糧食呢。
所謂的見見徒弟,說實在的不過就是鄭老爺子象征性的提這麽一嘴,這時候的糧食是什麽概念,關系到一家老小的肚皮,雖然他沒有小,但是侄子侄子可都是他的家人。
“這沒有問題,四翠,你去看看你德柱哥在家沒有,要是沒有在家,你去造船那邊瞅瞅,要是實在沒有的話,讓福林叔去叫,就說我給德柱找了個師傅”。
聽到哥哥的一通話,四翠這邊帶着小跑跟個小旋風一樣刮了出去。
沒一會兒,劉福林院裏四翠的聲音就順着風聲傳到了辜四維的耳朵裏。
辜四維沖着鄭老爺子笑了笑,讓他稍等一會兒,他自己鑽進了屋裏,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就多了一個布口袋,布口袋很破,補了好幾回了,但裏面鼓囊囊的可是好東西。
“這是咱們上次說的,您回去稱一稱,要是少了下次您說我再給您補上”辜四維說着把袋子放到了鄭老頭的腳邊。
鄭老爺子伸手輕輕的拎了一下,便估出了袋子裏糧食的重量,大半輩子的農民了,要是沒有這本事,鄭老爺子還不如抹了脖子,剛上手就知道這袋子糧食隻可能重,不可能缺斤少兩的。
“我試着像是多出兩三斤的樣子”鄭老爺子實話說道。
辜四維笑道:“多就多了,反正咱爺們以後打交道的日子還長着呢,也不在乎這斤把兩斤的糧食”。
“那我就不客氣了”鄭老爺子也不和辜四維矯情。
腳邊擺着糧食,鄭老爺子此刻的心全都放下了下來,他現在終于肯相信眼前這個半大孩子模樣的年青人,是真的喜歡自己的手藝,不光是喜歡,人家還有本事搞到糧食,這對于鄭老爺子來說那就是正兒八經的貴人了。
接下來這一老一少便開始聊了起來,兩人能聊啥,自然是竹編了,除了凳子椅子正常的東西,辜四維還想讓老爺子給做各種各樣的盤啊簍啊這些。
鄭老爺子自然是萬般樂意的,原本一文不值的手藝現在能換糧食了,更别說辜四維給的價足以活兩三口人,省點的話四五口也不是不可以。
開始的時候,鄭老爺子還想着這小年輕的能懂多少,不過聽着聽着,鄭老爺子臉色就鄭重了起來,因爲有些東西他都沒有聽說過。
“這是燈罩”。
鄭老爺子望着辜四維,眼神中分明是在說:你侃咧!老頭子我活這麽大年紀了燈罩是個什麽樣我沒見過?
辜四維讀懂了老爺子的眼神,不過他真不想解釋,隻得說道:“您就說能不能編吧”。
“這有什麽不能編的,你要編我就給你編好了”鄭老爺子轉念一想,人家給糧自己出力就是了,哪來這麽多問題呢,把這人惹毛了老頭子我還得去地裏刨食。
“那箱子大約什麽時候能好?”辜四維問道。
“我回去就編,你要的這些東西大緻上得一個半月左右”鄭老爺子說道。
辜四維想了一下,覺得也差不多,等一個半月後自家銀松崖葫蘆谷的産業也差不多就鋪開了,到時候新屋一好,這些東西往裏一擺,就是正兒八經的家了。
“行!咱就這麽辦,等回去的時候我再給您弄一袋子糧食,算是訂金了”辜四維大方的說道。
鄭老爺子一聽笑道:“那到是好!”
“對了,辜同志,能不能麻煩你把糧食換成粗糧,換成玉米面或者是高梁面都成”鄭老爺子想起來自己來時候的打算。
“換粗糧?”
辜四維有點轉不過這彎來。
“換粗糧,能吃的久一點”。
鄭老爺子又不是幾十年後過來的,哪裏想過白米白面還有敞開吃的時候,以前他見過的地主家都不會這麽吃,他一編篾子的哪敢有這想法,一年吃上一頓餃子,帶點肉腥味,大半個月都不敢喝水,生怕這餃子味給沖沒了。
辜四維不是有點爲難,而是相當爲難,到不是他沒有種子,這種糧才是村裏的主糧,現在村子這邊的田都是種的玉米和高梁這類,但辜四維這家夥,吃上一兩頓玩個新鮮還成,你讓他整天吃這些,不說别的,嗓子它也受不了哇,那粗食往嘴裏一塞,過嗓子跟刀片似的,他又不是自虐,才沒興趣吃。
“我這邊還真沒有,您還是找别人去換吧”辜四維道。
“真沒有?”
鄭老爺子有點懷疑:沒玉米面高梁面,你小子家裏天天白面饅頭?你也太能吹了,可能是怕我要換的多,自己吃虧吧?
辜四維哪知道老頭這想法,現在家裏四翠每頓都是白烙餅子再加上加上肉丁打出來的醬,剛到村裏那時候的窘迫早就扔到爪哇國去了。
兩人這邊正大眼瞪小眼,想着粗糧的事呢,院子外面傳來了腳步聲。
一擡頭看到一蹦一跳的四翠帶着劉德柱過來了。
“四維哥,你找我?”
一進院子,劉德柱看到辜四維大嘴一咧,先和辜四維打了個招呼,然後又沖着鄭老爺子咧個大嘴傻樂了一下。
“原來你說的徒弟是德柱啊”。
“認識就好,你說行不行吧?”辜四維笑問道。
鄭老爺子點頭:“教就教吧”。
“我不想學編篾子”。
兩下商量好,誰知道劉德柱這小子卻不幹了。
這時候人隻要是有好門路,誰想當個篾匠啊,所以劉德柱一聽說學這玩意,立刻不幹了。
“你想學什麽?”辜四維瞅了他一眼。
“我想跟你學擺弄機器”劉德柱道。
辜四維可沒有興趣和這小子擰巴,更沒有興趣和他解釋幾十年後這門手藝夠你小子養兩三個外房的。
“你想學就回去,跟你爺說你以後不用吃飯了”辜四維說道。
一聽不用吃飯,劉德柱立刻有點傻眼了。
“我學還不成麽”劉德柱很快認了慫,一想起來再也吃不上飯,德柱這小子立馬老實了。
這小子缺心眼,但他又沒有傻到家,知道辜四維隻要和自家爺爺一說,這事他準得學,所以幹脆就直接認了下來。
“小樣,學門好手藝還推三阻四的,要是四翠不是個姑娘,這好事輪的到你?……”。
瞅着劉德柱的模樣,辜四維上去就輕輕踹了他一小腳,還不解恨又罵了他幾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