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天氣正好,雖是冬日,卻無多少寒意。
我帶領人馬列陣雞公嶺下,沒等叫陣,張用、馬夫人便帶人馬沖了出來。
如今跨下之物不是獨角馬,手上之槍不是鈎月白龍槍,自是減色不少,但衆人推我向前,我也便打馬向前,高喊一聲,“呔,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黑馬之上一漢子抱拳道:“張節度使手下統制官張用是也!來者何人?”
“伏牛寨寨主牛顯是也!”
“哈哈哈,你不躲進伏牛寨做你的縮頭烏龜,因何從白鹿寨而來,你這不是鵲占鸠巢嗎?”
張用的幽默逗樂了他的兵士。
“哈哈哈,你若想占我的巢我本讓你,我無他求,隻想占你的床,娶你的老婆馬夫人!”
張用看來開不得玩笑,“大膽!你真是癡心妄想!”
張用舉刀向我砍來。
馬夫人打馬上前,“夫君,你閃開,這個潑賊交給我了!我定要生擒活剮他!”
張用退出。馬夫人舉刀向我砍來,我掄槍相迎,戰作一處。
我兩個交戰之時,馬夫人的俏臉在陽光下晃來晃去,真是迷人,不由便讓我心思動來蕩去,我不時騰出手按着自己的心口,若老這樣走心,不說被擒,很可能就做了馬夫人的刀下鬼。
這馬夫人不僅刀能殺人,這眼睛也能迷人,沒多大功夫似就讓我迷了心竅一般,手上竟有些發軟,出了滿臉的汗。
張用手下兵一邊擂鼓一邊高喊,“關西貞烈女,護國馬夫人!”
我們的崔健也帶人跟着喊道:“關西貞烈女,護國牛夫人!”
一字置換,便讓馬夫人滿臉羞紅,怒上心頭,刀刀緊逼。
沒多時,歌聲又代替了喊聲:
聽說過,沒見過,關西貞烈女
有的想,沒的做,她是别###
埋着頭,向前走,尋找我自己
走過來,走過去,不知去哪裏
打什麽,捉什麽,是張用和娘子
吃了奶,跑得快,是騾子小馬駒
汗也流,淚也落,心中不服氣
藏一藏,躲一躲,心說别着急
噢,一、二、三、四、五、六、七
……
在這狂野的歌聲中我倒增了幾分鬥志,竟恨不得将馬夫人擒了,隻要馬夫人一到手,什麽都好說了。
我和她戰得正不可開交時,這楊子卻打馬跑了過來,他或許是看着着了急,或許是真想顯露兩手,畢竟他是正兒八經的嶽家軍啊。楊子大聲喊道:“牛子,閃開!這臭娘兒們兒交給我了!”
若二打一,恐被人恥笑,我隻好說了句,“楊子多加小心!”便退後觀戰。
我剛把馬勒定,隻見馬夫人甩出一條青綢,沒用幾下便把楊子卷下了馬,楊子被活擒。我大驚失色,這楊子是嶽雲派給我的,若有個閃失……
我正愰惚着,崔健也停了歌聲,飛馬上前與馬夫人戰在一處,可沒幾個來回,馬夫人同樣用青綢擒了崔健。
陸毅舉雙槍去救崔健,未果,便與馬夫人戰作一處。我擔心陸毅也被擒,便嗚鑼收兵,往回撤。
那馬夫人得了勝,更是一鼓作氣地帶人追。
我們上了雞公嶺,馬夫人帶人到了嶺下,剛要上嶺,隻聽一聲炮響,“轟”,但聽得馬夫人帶的娘子軍和一些兵士一聲聲慘叫。
我的兵士歡呼起來。
隻見一個山嶺上站着尹大傑,揮旗指着身前的火炮唱道:“天不刮風天不下雨天上有太陽,妹不開口妹不說話妹心怎麽想……”
火風抱起了尹大傑唱道:“抱一抱啊抱一抱啊,抱着那個大炮笑彎了腰……兄弟你起死回生了!”
尹大傑淚流滿面,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火風道:“兄弟,别猶豫,再來一炮,别讓這些殘兵跑掉!”
“必須的!”尹大傑蹲在了火炮後邊。
我倒有些擔心馬夫人,大喊道:“别開炮!快收兵!”
火風道:“哥哥,此等良機,不可錯過,再打一炮,你們便追她們,一定生擒馬夫人。”
衆人皆道:“是啊是啊,一定生擒馬夫人!”
“哥哥不能婦人之仁!”
我擺手道:“罷了罷了!楊子和崔健還在他們手上,若惹惱了張用,他們性命難保啊!”
陸毅道:“他們如今是驚弓之鳥,不如向天開炮,我等趁着炮聲追下去,就是擒不住馬夫人,擒她手下幾員大将,也可交換戰俘,事不宜遲,哥哥快點定奪。”
“甚好!向天開炮!給我追!”
我等快馬追下嶺,果聽一聲炮響,那馬夫人滿臉黑,狼狽地帶着将士逃竄。
“活捉馬夫人!”我們高聲喊着追着趕着。
亂戰中,我們擒了幾個敗将,見張用來接應,便趕緊收了兵,回了寨。
幾個戰俘是三女二男,将他們關押起來,等待交換。
晚飯之後,我一人在寨裏遊逛,白靈靈追上了我,說道:“哥哥,我心裏好擔心!”
“擔心什麽?”
“如今我們是惹火上身,張用明日帶兵來攻我們如何?”
“我倒不擔心攻我們,那楊子是嶽家軍的人,那崔健也是漁火寨非等閑之輩,萬一二人有個好歹,該如何是好!”
白靈靈道:“那五個人我也問過了,其中有一個是張用的相好,有一個是馬夫人的表弟,放心吧,她們一定會換人的。我們五,他們二,換人的事交給我就是了。”
“就怕他們不急着換,明日再擒了我們幾個就……”
“明日我們按兵不動,休整就是。”
“不明白她爲什麽跟我鬥時不出青綢,若出青綢估計我也被擒了。”
“哈哈,她不想要你呗!”白靈靈笑道。
“哈哈,有道理。她的青綢若使下去,估計我們都會被擒的,如何破她?”
白靈靈道:“哥哥可聽說過一丈紅否?”
“當然聽說了。”
“隻有一丈紅破得了一丈青。早些年間我曾聽說過一丈紅的名号,後來就銷聲匿迹了。”
“哦,我倒是知道,那一丈紅如今是北門大官人的十三娘,她又怎能幫我們呢?”
“她在北門府?”
“是啊。”
“那她姐妹趁此機會爲何不相會呢?”
“那我就不清楚了。”
白靈靈笑道:“哥哥,沒别的辦法了,隻有把一丈紅變成你的人,方能對付得了一丈青。”
“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哈哈哈哈”,白靈靈笑着跑掉了。
我進了李寶的屋裏。
李寶正在獨飲。
我挨他坐下,拿過一個碗,倒上酒,跟他碰了一個,“哥哥,是不是又想楊希子了?”
李寶道:“想也白想,六公子活過來了,她還是六公子的,唉,我李寶……”
“這麽多娘子,李兄千萬别在一棵樹上吊死。”
“好了好了,隻喝酒,不談娘子。”
“诶,不談娘子怎麽行?李兄,你覺得十三娘如何?”
“好哇!”
“那日,是不是你見了她身上的刺紅?”
“見什麽見,我們喝多了,都喝多了,别看十三娘放肆,她把自己包裹得嚴實得呢。”
“如今,有個重任。隻有十三娘這一丈紅才能對付得了一丈青,你想方設法把十三娘拿下!”
“去去去,我可不幹這事。别說北門府難進去,就是進去了,我也拿不下十三娘。我看這事得你親自出馬,那十三娘其實早就喜歡你了,你隻要出馬肯定能成。”
“瞎扯!”
“什麽叫瞎扯?那日她喝多了一個勁兒地喊小周小周,小周你過來,姐姐跟你說句話……你不信去問甯澤濤去。”
“廢話,那甯澤濤跟着北門大官人,我怎麽去問?”
“你隻要能抓來十三娘,她肯定會聽你的,來,祝你成功!”
李寶跟我碰了一大碗。
我帶着幾分酒意又進了五娘的屋裏。
水晶晶正在給五娘洗腳。
五娘道:“來得正好,我剛剛要洗完,你也洗一個吧。”
五娘把腳伸了出去,搭在床沿上,水晶晶拿長巾幫她擦了。彎腰去倒水,我說道:“就用這水吧,蓄些熱的就是。”
水晶晶道:“那怎麽行,五娘洗過的,都髒了。”
水晶晶倒了水,往盆裏蓄了些新熱水,又對了些涼的。
五娘不高興道:“你這丫頭,牛相公不嫌我髒,你倒嫌我髒了。”
水晶晶笑了笑低頭沒言語,而是給我洗着腳,的确是感覺舒服。
我問道:“五娘,如今身體如何?”
五娘道:“傷不疼了,倒有些癢。”
“千萬别抓撓,癢就說明好了。”
我們都沉默了起來,沉默中我故作誇張地歎了口氣。
五娘問道:“相公因何不快?”
我說道:“一來我喜歡你的身體,可你的傷不愈,我卻隻能幹想不能做什麽。”
五娘道:“不打緊,熬幾天就好了。你今晚不妨就睡在屋裏,我不能陪,有晶晶呢。以後,就是随你歸了寨,也别忘了我們姐倆,我們一定會悉心伺奉你的。”
我抓住了五娘的手,緊緊捏着她。
“還有,有個娘子叫一丈青的,如今捉了我們兩員大将。”
五娘說道:“你們那麽多漢子就沒有對付得了她的嗎?”
我說道:“我的獨角馬和勾月白龍槍不在身邊,若在的話我還能對付得了她。”
五娘道:“這有何難?白臂猿不是回伏牛寨了嗎?你讓他把你兩件寶貝帶過來不就是了嗎?”
“那麽高的懸崖,我的馬又不是神馬,怎麽過得來啊?再說了,我也不憷一丈青别的,就憷她手上的大青綢子。”
“一物降一物,總有降得住她的。”
“那倒是,有個一丈紅倒能降她。”
“哪個是一丈紅?”
“說起來你也認識,就是十三娘。”
“切!她連我都打不過,還一丈紅呢。”
“她那是不跟你一般見識!她可是真人不露相。”
“好了,我還不知你,又打十三娘的主意呢?”
“真不是,我如今隻想着收了一丈青。”
“行了,一丈青一丈紅你肯定是青紅全收。我雖不喜歡她,但你既然要用她,我也不會拉你的後腿,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我知道五娘主意多,那十三娘也隻有你收服得了,這才請五娘想想辦法。”
五娘不再說話,像是在思索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