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主義者何等狡猾,當然知道不退回中國自主權,不足以終結中國民衆的國民革命運動;而退回中國關稅自主權,則他們對于中國民衆的剝削,便失了安全的保障。所以他們‘挂羊頭’,‘賣狗肉’,用關稅會議的名義,欺騙中國民衆,想把他作成一個一舉兩得之計。因爲關稅會議,在表面上仿佛是順從中國民意讨論中國自主問題,而實際上是可以順着中國軍閥意旨讨論關稅增率問題,以達他們緩和中國國民革命運動、堅固對于中國的經濟上和政治上的束縛的目的。外國人最怕中國拿情勢變遷這個國際法上的原則去對待他,所以很想誘引中國政府,承認增加二五稅率。因爲這樣就可獲得中國對于八十年前的舊約複新的意思,表示這個恰合日本怕中國以非結約者的自由意思的原則、對付二十一條中日條約、所以誘引中國去結束關于處分山東的協定、借此證明中國實系甘心情願締結二十一條一樣,從而保證從前對中國的剝削 (即外債),達到鞏固與中國國民革命運動爲敵的中國軍閥勢力。因爲隻要關稅會議議決增加二五附加稅,軍閥就可以不等到實行征收,就可把擔保整理外債的餘款,抵借新債去自相殘殺和去壓迫國民革命。
他們這種惡辣的計策,雖然是和中國國民的利益相沖突的,然而和中國軍閥官僚的利益,卻是一緻的。所以中國軍閥官僚,甘心願意爲帝國主義者粉飾這種計策,替他們壓迫反對這種計策的中國民衆;且不惜昧着良心,颠倒黑白:以爲增加現行稅率,是收回關稅自主權的第一步,反對關稅增率是阻礙關稅自主。
在這樣的情形下面,中國全國國民,實在碰着一種絕大的危機:或則夷爲奴隸,或則獲得自由,全看我們應付的方法如何而定。因爲若使帝國主義者惡計得逞,則他們所有的單方協定稅則權,更多一層保障,就是我們所受的經濟上及政治上的弊害,更進一步;反過來,若是惡計不得逞,則中國的國民革命潮流,要一天高過一天,中國軍閥官僚主義的末日,要一天近逼一天,也就是中國從帝國主義者的羁束下自己解放出來的日期,要早到來一天!
我們從來是爲促進中國國民革命而工作的,我們對于國民革命的成敗和遲速,對于中國國民的禍福和苦樂,是應當以熱血與毅力去負責!在革命的實際工作裏,更不得不負責!當此帝國主義者将以關稅會議的騙局,欺騙中國人民之時,我們應當竭盡我們的智慮與力量,揭破他們的黑幕,領導民衆作實力的奮鬥!所以對于現在帝國主義者想利用的關稅會議,我們站在引導國民運動的地位上,應該有下列的主張:
關稅會議隻能讨論一個問題——無條件的收回關稅自主權,廢除現行條約中關于關稅之一切束縛,這是最主要、最基礎的,我們稱之爲甲項問題。所謂關稅自主權者包括下列三項:制定稅率的自由;海關行政的自主;廢除片面的最惠國條款的商約。
甲項問題若無肯定的解決,則不得讨論任何加稅率、單純的加稅,在經濟上不但無益而且有害,因爲這種加稅,結局仍是一種财政關稅,仍是要由一般國民負擔的,與輸入商毫無損失!更稅則号稱制定國定稅則,而把他提出關稅會議來讨論,這還算得國定嗎?真是笑話!裁厘金裁厘要提出讨論,依同樣的理由,更算不得關稅自主!看關稅會議議事日程,關稅自主項下的子目,就隻有制定國定稅則和裁厘兩項,也可以知道政府把關稅自主看作兒戲了!種種問題,若不如此辦理,結果都會和收回關稅自主權相背馳,都會成爲一種空洞的廢紙。
甲項問題若得肯定的解決,則中國當提出下列關于廢除舊約締結新約的三個步驟,但隻在實行步驟的期限上,加以讨論,以示中國的寬大;且每個步驟實行期限,經讨論後至多不得延長比原案期多過六個月以上。”
借用鄧爺爺收複香港前對于中英談判時間設限的靈感,以及法租界的回收談判在時間設限後出奇地順利的感觸,張漢卿铿锵有力地對國會議員們、也對鎂光燈後面的各國記者作了陳述性說明:“如果談判如期未能達成目标,中國将實施單獨的草案!不管前面是萬丈深淵還是地雷陣,我們人民黨和人民軍都會義無反顧、勇往直前!”
如雷的掌聲響起,這是近一個世紀以來中國第一次對列強發出強大的吼聲。
“萬歲!”這是原本孱弱中國的子民們,不管他們現在是議員還是記者或是普通的服務人員,不約而同地爲少帥的誓言所激動。多少年了,有誰有少帥的勇氣、膽量和實力讓作爲中國人揚眉吐氣過?
國會以全票通過張漢卿對于此次關稅談判的基調《1926年及其之後中國的關稅政策》,要求參加談判的中國經濟專家把握以下要點:
第一步:即刻加征值百抽五十以上的人口奢侈稅;免除中國指定重要品出口稅----這個本來當然含在平等的商約裏面,但那因關稅外債擔保的關系,這系減少稅額所以不妨聲明;加增棉紗棉布類七五附加稅率;關稅存款移歸新由中國銀行團合組而成的關稅銀行保管,并由此銀行擔保以前和關稅有關的各項正當用途的外債。
第二步:在一年以内制定國稅定則,與通商各國分别締結新商約;新定海關行政制度實行之。
第三步:在二年以内,中國對于新商約尚未成立之國家,由中國适用國定的最高稅率。
作爲回應及參政議政影響權的表示,京中各界紛紛派代表參加關稅會議,督促中國委員,照上列的辦法進行;并要求關稅委員會逐日宣布議事日程,及議決案真相。
張漢卿的政策聲明有強有力的反制對策,正如他被鎂光燈定格的揮舞雙臂的铿锵表示:“以上四項,如不能夠達到目的,全國國民,對于關稅會議的中國代表應加以實力的裁制,使之宣告停會;并于最短期内,中國将自動的制定國定稅率,宣告廢除一切不平等的關稅協定!
這樣的主張,當然是很難得到帝國主義者的贊同。但是在理論上,隻是這樣才能真正收回關稅自主權;隻是這樣,才能達到中國民衆幾十年來努力奮鬥想要獲得的目的,所以用不着畏難,用不着替帝國主義者設想:說他們的損失如何的大;用不着怕把此次關稅會議弄僵之後,更沒有收回關稅自主權的機會!我們知道依武力剝奪而去的,還須用武力奪回來,我們不怕關稅自主權收不回來,我們隻怕沒有民衆實力的準備。全國的同學,全國各界的民衆,快作戰鬥的準備罷!
我們現在的任務是:一方面公布和宣傳我們的主張,一方面還要根據我們的見地和主張,努力攻擊帝國主義者及其買辦、暗送秋波的與各帝國主義勢力媚眼往來的軍閥官僚機關新聞,關于關稅會議一切煽惑的言論,并指摘一般輿論界視線不清,議論不徹底的錯誤。隻有這樣的主張,才能得到廣大的民衆之擁護,隻有這樣的主張,才能合于中國民族獨立與自由之意旨!”
在國會的“授權”下,中華民國政府在關稅自主上的強硬态度使得列強不得不認清這樣一個事實:漸漸強大的中國不再是以前那個随便一個照會便要舉國震動的舊中國了,人民黨發動的革命運動已經席卷了整個中國,覺悟的中國人不好糊弄了。在此情況下,有條件地、逐步退還中國政府在經濟上的權利已不可避免。
但是到口的肥肉輕易吐出不是列強的風格,爲了能夠延緩這個期限以使利益期限延長,列強紛紛以中國缺少相關的人才、中國缺少相關的經驗爲由,表示如果強而爲之,會造成經濟衰退、外貿下降等等不良症狀,其結果是影響各大國在華經濟利益,造成災難性後果雲雲。他們用各種手段提出種種刁難辦法,以使中方談判人員知難而退,或是認可他們提出的主意。
從1925年10月起,到1926年3月的近半年時間裏,愣是沒有達成任何一件有真正意義的成果,這讓張漢卿大張其火。他指示外交部長莫德惠:“是時候提出中國自己的方案了。”
這是他爲了防備出現此種情況的備案,也是壓倒一切反對力量的殺手锏。這個方案很簡單:“如果在1926年年中沒能夠達成一個統一的目标,中國将自行提出方案并實施之。”
你不是能拖嗎?老子不陪你玩了!把你當個人你就人五人六的,不把你當回事你又怎地?美日英強大不假,但也有意荷比等軟柿子可捏。誰也不知道中國的備案是什麽,按照中國近年來一慣的強硬,誰也不敢保證中國的方案有多讓人難以接受,難道還真的自絕于中華麽?
正如他在對《泰晤士報》記者布朗所解釋的:“中國的目标是既要恢複行使對于海關的控制權----這事關主權,又要保持繁榮穩定,兩者是統一而不可分割的。在保持繁榮方面,中國希望取得外國的合作,但這不是說,中國繼續保持繁榮必須在外國的管制下才能實現。”
布朗不懷好意地問:“如果英美日等國不同意怎麽辦?這可是會出現災難性的後果的。”
張漢卿意味深長地說:“我們在作出這個決定時,就已經預料到了這種情況。因爲談判對方的種種刁難,中國被迫推出這個時間表。如果宣布它會帶來‘空難性後果’的話,我們人民黨人和人民軍以及全體中國人民會勇敢面對這個災難,作出決策!”
擲地有聲,仿佛爲他的話作注腳,日本方面很快有消息稱,中國關于關稅自主的提案,有可能會在6月召開的國會中期會議審議通過,屆時可能出現令各方無法回避的嚴重事态。
立刻地,之前種種想法、各國的方案紛紛被他們自己抛之腦後,取而代之的是研究中國的方案,以從中找到對其有利的一面并加以強化之。長期立場一緻的列強聯盟松散了。
當然列強不會就此認輸,還絞盡腦汁想賺取最後的好處,英國駐華總領事james。harwt甚至還提出了一個建議:“鑒于中國方面經驗及專職人員的欠缺,英國政府願意在認可中國控制權的基礎上在各大海關派駐顧問,這樣中國的好處是立即得到英國對于關稅提案的認可。”
好家夥,連做太上皇遙控指揮的主意都想到了!在中國的大爺已經夠多了,還想再繼續添亂怎麽着?這一理論當然被張漢卿嚴辭拒絕。
熟悉張漢卿言必行特色的列強們爲了不在下一撥的利益争奪中得到不利于自己的後果,在有保留條件的前提下紛紛認可了中方的提案,終于使中國談判組預備提交國會的另套方案胎死腹中,一場中外經濟政治大危機沙彌于無形。
于是,從1925年末開始,民國政府相繼取得了廣州、南京、南昌、福州、杭州、青島的海關控制權。
對于上海這樣的大海關,列強均有非常重要的利益在,談判之初即遇到強有力的阻擾,這是張漢卿早就預料到的。本着能得一分絕不減一毫的原則,中國關稅委員們秉呈少帥密議,引經據典以撈取盡可能多的好處。張漢卿可以對法國強硬,那是因爲法國無力對中國有實質性的威脅,其它國家對法國的行爲也有掣肘,而在目前階段對列強全面開戰是絕對不理智的行爲,這不是賣國,是真正的愛國。
這個海關的控制權回歸要等到中國真正強盛的時候才會變得很簡單,像正史上上海的解放一樣,張漢卿對此深信不疑,無他,“槍杆子裏面出政權”這個結論的正确性已經多次得到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