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普斯汀!”
傅調往前走了兩步擁抱了上去,拍了拍卡普斯汀略西安瘦削的肩膀,驚喜道。
“卡普斯汀教授,我沒有想到您能來柏林藝術大學。”
“我借調了。”
卡普斯汀微笑着看着傅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
“準确講,就是和柏林藝術大學這邊學校裏組委會的人聊了幾句,表達了一下我想要來到柏林藝術大學這邊教學的的可能性,爲期差不多五年左右,主要教一些我的作品,我所在的院校,也是按照我的想法分配到了作曲學院。”
“作曲學院?”
傅調若有所思地摸索了一下自己的下巴,點了點頭。
果然,正如同他想的那樣,卡普斯汀并沒有直接進入爵士學院教爵士。
畢竟對于他而言,他根本算不上一位爵士音樂家。
但是對于其他人乃至于整個古典音樂界而言,雖然很多人都願意尊重他的思想,稱呼他爲古典作曲家,但是實際上很多人演奏他的作品,基本上都是按照爵士的方法去演奏的。
這也讓他莫名其妙成爲了現如今爵士樂之中最有代表性的一位音樂家。
卡普斯汀指着身後微笑道:“柏林藝術大學的作曲系還是不錯的,我在這邊碰到了很多的老朋友,之前和他們聊了很多關于音樂上的内容,發現那些老朋友對于音樂的思想都沒有怎麽變化,就如同時間從未在他們身上施加痕迹一般,令人感慨……話說你和柏林藝大作曲系的那群人認識嗎?”
傅調微微搖頭,繼續向着室内樂音樂廳方向走去,随口道:“不,并不認識,隻是知道柏林藝術大學有作曲系這個專業,也知道裏面的那群人很是厲害,他們的專業水平很高,不過我對于他們的理解也僅限于此了。”
卡普斯汀跟着傅調一同走去,聽着傅調的話不由得摸索着自己的下巴,遲疑道:“唔……這樣啊,話說回來,你在柏林藝術大學裏面上課有沒有上過一些關于作曲的課程内容?”
“作曲的課程?”
“嗯,就是作曲的課程的,關于如何創作一首作品,或者如何從作曲的方向去理解一首作品究竟是如何創作出來的,這樣的課程你有沒有上過?”
聽着卡普斯汀的話,傅調擡起頭思索片刻後,微微搖頭。
“不,并沒有,不過我和我在華國的一位老師上過關于其中的一點課程内容。”
“華國?誰?”
“何深以及單義,我在華國的鋼琴老師,最主要的還是單義,基本上都是他指導我關于作曲方面的内容……吧?”
傅調說到這個地方有點遲疑,轉頭站定,對着卡普斯汀開口問道。
“不過我想要确認一下,卡普斯汀教授,您說的關于作曲的思路去理解音樂,是指曲式分析嗎?”
“唔……雖然這麽說也對,不過并不全面。”
卡普斯汀微微搖頭:“我聽你的說法,似乎你的那位老師,他教你的方向更多是關于斯波索賓和聲學的内容?”
“斯波索賓?”傅調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不由得開口問道:“他是誰?”
“一位寫和聲學的大師,斯波索賓的和聲學是所有本科學生必學的一個内容,我之前教我學生學習和聲也是通過他的理論體系去構築的,他對于浪漫派之前的和聲作品分析其實還算比較在理,不過等到浪漫派之後,他的作品就顯得略微有那麽一些……”
卡普斯汀想了想,沒有找出一個合适的内容去描述,隻是略微有些猶豫,癟嘴道。
“雖然還能用吧,不過可是總感覺不夠準确,内容也比較少,更多的像是一本工具書,很多東西說的都不是很透徹,因此我個人并不是特别喜歡斯波索賓的内容,即便我曾經和他見過面,可是也僅限于見面了。”
“這樣……”
傅調點了點頭,繼續向下走去,随意地開口問道:“那麽卡普斯汀教授您更爲推薦誰的書記呢?作爲和聲學的入門?”
“入門是誰都不要看。”
卡普斯汀給了傅調一個他怎麽想都沒有想到的答案。
他對着傅調開口解釋道:“如果你想要入門的話,我個人建議你是跟着某位老師開始學習更好,跟着老師學習和聲的内容,等到差不多都能理解了之後,我則是推薦你去學習勳伯格的和聲學,雖然他帶了很多個人的私活,不過他作爲一本教材的便于理解性,要遠超斯波索賓,而斯波索賓……你當個工具書看看就好。”
兩人說着說着,就走到了樓下室内樂的門口。
此時此刻還沒有到傅調他們排練的時間,因此室内樂門口并沒有人。
傅調伸手推了推屋門,發現并沒有将其打開,不由得聳了聳肩膀。
果然,裏面同樣也是沒有人。
因此他隻是歎了一口氣,與卡普斯汀兩人坐到了音樂廳門口的椅子上,對着卡普斯汀好奇道。
“話說回來……卡普斯汀教授,我有點好奇,您的和聲學是跟着誰學的?”
“我的和聲學?”
卡普斯汀聽到後啞然失笑,搖了搖頭:“我的和聲體系不是和任何一個人學的,而是純粹由我自己創造出來的一個和聲體系,以常規的和聲爲根基,往上添加各種各樣的現代元素,例如爵士,搖滾,藍調等各種各樣的音樂特色,将其徹底理解之後變成我的和聲。”
卡普斯汀看着邊上有點不解的傅調,不由得笑了笑,對着傅調道。
“你對于我的作品理解的如何?我将我的作品給你應該也有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了吧?”
“彈的……還可以?”傅調沒有任何遲疑地笑着道:“作品我都摸熟悉了,上面的細節我也基本上都做到了,不過也僅限于做到,整體的表現效果我覺得還有一點點加強的空間,我還在繼續思考應該如何去演奏……不過我記得卡普斯汀教授您之前好像聽過我的安可?我好像演奏過您的作品?”
“聽過一次,很不錯。”卡普斯汀微笑道:“不過還是有那麽一點點的不足。”
“嗯?哪裏?”傅調突然來了一絲絲的興趣,他很好奇這位原作者對于他的演奏究竟有什麽樣的想法。
隻是他沒有想到,卡普斯汀卻并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答案,而是對着他微微搖頭。
“現在不告訴你,等回頭再和你說,我這一次來柏林藝術大學就是爲了你而來的,迪奧。”
卡普斯汀拍了拍傅調的肩膀。
“我的一些朋友還有克勞斯和我讨論了關于你最近音樂上表現出來的一些問題,他感覺你的音樂雖然表現很好了,也能夠演奏出神級現場了,不過你的音樂表現上對于音樂整體的感覺還是差那麽一些,這并不是說你差的意思,也不是說你什麽表現的不好,而是說你在練習的時候,音樂思考上走了一些彎路。”
“彎路?”
“嗯,迪奧,我想要問一下你,你在演奏一首作品的時候,你更多的是在思考着什麽?”
聽着卡普斯汀的疑問,傅調摸索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有點猶豫地開口道。
“我在思考如何将音樂表現的感覺更舒服,音樂之中的美感更爲的濃烈,然後便是套上我對于作曲家本人的思考。”
“一個很不錯,很典型的思考方式,你這樣思考非常不錯,我很喜歡,不過有個問題。”
卡普斯汀伸出手揮了揮,搖頭道:“你這樣的效率有點慢,你會經常一遍又一遍地去尋找,沒有一個邏輯的感覺在裏面,演奏一首作品前進的方向克勞斯他可以交給你,但是他也有他擅長的作曲家,例如經典的德奧樂派成員,三B成員,貝多芬,巴赫,勃拉姆斯,如果你讓他教你一些印象派的作品,他就會顯得有些乏力,你感覺到了嗎?”
“……”
傅調很想要順着他的話說,不過這個地方是真的順不下去,隻能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
“不,我沒有感覺到,因爲我最近學習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勃拉姆斯,貝多芬,還有一些小的曲目更新,并沒有學習特别多德奧樂派之外的作曲家的曲目,所以……”
“額……”
卡普斯汀的話被傅調定住,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隻能輕輕咳嗽兩聲,繼續道。
“你後面繼續學習,把克勞斯對于德奧樂派作品的思想全部挖空之後你就知道了,這可能會要很長的一段時間,不過我想,你應該可以做到。”
說到這邊,他便輕輕直接略過了這個話題,繼續之前的話語道。
“總而言之,你在學完克勞斯的所有内容後想要繼續進步下去,你肯定不是跟着克勞斯學習,你到時候就隻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自己練習,另外一個就是去尋找其他樂派的教師進行了解學習,這個找新的老師并不是一個很快的事情,一直跟着其他人學習,也同樣不是一件長期的事情,想要真正獨立下來,你必須學會自主學習。”
說到這邊,他的眼角便不由得笑地張了開來。
“所以,那些人便找到了我,讓我來教你一些作曲上的内容。”
“嗯,這樣……”傅調剛剛點頭,卻突然感覺到了不對勁,看向身邊的卡普斯汀,眼睛不由得睜大。
“啊?等等?作曲?不是……爵士嗎?”
“爵士?爲什麽是爵士?當然是作曲啊。”
卡普斯汀打斷了傅調的質疑,對着傅調繼續道。
“因爲你最近正在練習我的作品,雖然你現在演奏的狀态還不錯,已經屬于能夠直接上台的标準,不過如果想要從作曲家本身去了解音樂的構成,最好還是由作曲家本人來給你講解一些關于作曲上的内容,這也便是我來找你的主要目的……”
他說到這個地方稍微停頓了片刻,擡起頭,想了一下後,遲疑道。
“不,準确講,其實還有一個目的,不過并不重要,等回頭你去薩爾茨堡的時候再和你說。”
“薩爾茨堡?”
“嗯,薩爾茨堡,我也同樣要去一趟薩爾茨堡,和你想的一樣,我也被邀請了。”
卡普斯汀對着傅調溫和地笑了笑:“雖然不是被邀請去演奏,不過和演奏也差不多多少,有人要演奏我的作品,所以邀請我去看一看。”
“這樣……”傅調點了點頭。
可還沒有等他開口,卡普斯汀便直接道:“不知道你認識不認識,這一次在薩爾茨堡音樂節那邊會有一個老熟人,一個也同樣參加了魯爾鋼琴節的頂級技巧類型的鋼琴家,他的成名作是戈多夫斯基的肖邦練習曲改編版以及我的幾首作品,如果你不認識的話,回頭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卡普斯汀說到這邊,便直接略過了這個話題,重新回到之前教學的部分,補充道。
“至于剛剛說的教學,并不是現在開始,而是得要等到十月份左右才開始,今年這個學期要結束了,我也不是現在這個時候進來,而是在十月份的時候,我現在過來隻是再過幾天的薩爾茨堡音樂節,加上辦理入職手續,所以才過來看和你聊幾句,至于其他的内容,那就等回頭我正式入職的時候,再說吧。”
說罷,卡普斯汀起身,擁抱了傅調一番,伸手揉了揉他的肩膀。
“不管怎麽說,迪奧,你在魯爾鋼琴節的表現真的非常不錯,我很喜歡你的演奏,可惜沒有聽到現場,隻是聽到了傳聞以及一點點錄音,有點太過于可惜了……希望下次能夠聽到你的現場。”
說罷,卡普斯汀放開放在傅調肩膀上的手,對着傅調笑了笑,揮手道。
“那麽回頭見,回頭薩爾茨堡音樂節見,如果有機會的話,我給你引薦一下哈默林,他可是我的老朋友了,單純讨論技術,或許現在全球技術最強的,應該就是他了,迪奧你同樣也是一位技術派的成員,或許你們倆人能夠說上話……嘶!!!!”
說着說着,卡普斯汀倒退的身影打了一個踉跄,他撞到了一個帶着一絲絲凸起的硬物上。
他茫然地轉頭,卻發現自己的背後隻是一個又黑又粗又長的巨大大提琴把手。
隻見把手卻看不見任何人。
在他表情格外茫然的情況下,一個弱小卻帶着一股倔強的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
“那個……你撞到我了,能稍微讓一下嗎?我想要過去,我要準備室内樂的演奏了。”
米拉,鋼琴室内樂四人組的大提琴,她按照時間來到了排練室。
隻不過還沒有進來就撞到了正倒退着準備離開的卡普斯汀。
而就在卡普斯汀即将摔倒的時候,另外一隻嬌柔的小手伸出,阻止了卡普斯汀身體的後傾。
塔哈站在米拉的身邊,拉住了卡普斯汀,對着他微笑着道。
“抱歉,米拉個子有點小,不太容易注意到,不小心撞了您,真的是非常抱歉。”
“我沒有!我才沒有那麽小!我隻是……”
米拉舉起拳頭小聲嘀咕了幾句,然後看了一眼幾乎将她完全遮蔽的卡普斯汀以及隔壁高她半個身子的米拉,原本抗議的話莫名其妙沒有了力量感,最終隻是站在那邊小聲嘀咕道。
“我……也沒有那麽小吧?雖然我比較小,可是我身上背着的大提琴也不小吧?”
“好好好,我知道你不小。”
塔哈寵溺地看了一眼米拉,随後對着卡普斯汀道。
“抱歉,這位老先生,請問你有沒有事情?”
“不,沒事……”
卡普斯汀揉了揉自己被大提琴琴柱頂到的地方,微微搖頭,随後重新看向傅調,歎了一口氣後揮手道。
“算了,迪奧,如果你還有什麽問題的話,回頭我們可以在薩爾茨堡音樂節再說,那麽就這樣,回頭音樂節見,我在作曲學院那邊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做完,等你排練結束或者有空的時候,可以來作曲學院找我,我一直在。”
說罷,他也不等傅調回應,便揉了揉自己的背後,慢悠悠地向着樓上爬去。
而就在卡普斯汀消失不見的時候,卡米洛才剛剛從樓上走下。
他腳步交錯如同平移一般穿過樓梯,飛到了衆人面前,還沒有等衆人開口便立刻雙手合十抱歉道。
“抱歉抱歉,我在柏林愛樂那邊臨時有了一點點事情,非常抱歉我來遲了,真的很抱歉很抱歉……”
說着說着,發現衆人都沒有什麽說話的意思,不由得擡起頭,茫然地撓了撓腦袋,不解道。
“發生什麽事情了嗎?爲什麽你們都不說話?”
“沒有什麽,隻是米拉用她那又黑又粗又長的琴把打了我們學校裏的一位教授罷了,僅此而已。”
塔哈笑眯眯地開口道,也不管臉逐漸發紅的米拉,邁步走到卡米洛的身邊,伸手從他的衣服口袋裏掏出一把鑰匙,将室内樂廳的大門打開後,對着衆人樂呵呵地開口笑道。
“好了,别管那麽多了,來開始我們去薩爾茨堡音樂節前的最後一次排練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