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調很快便從魯爾區那邊乘坐ICE,回到了柏林,開始繼續準備他之後的音樂會。
在一個多月之後,差不多就是八月份的時候,薩爾茲堡那邊的人已經發來了邀請,邀請他們的鋼琴室内樂四人組在某個小型的音樂廳進行演奏,演奏的名字就叫做《傅調和他的室内樂朋友們》。
雖然其他人在全球範圍内依舊有一些知名度,算得上是比較厲害的藝術家,甚至單獨出去都能夠将他們的名字拿到台面上來和那些頂級藝術家一起讨論,但是他們還是有一個非常嚴重的缺陷。
就是他們的影響力遠遠沒有傅調一個人的影響力強,很多人對于他們的演奏并沒有足夠的期待。
因此薩爾茲堡音樂節那邊的負責人在思考了許久後,便最終決定了傅調在薩爾茲堡音樂節的演奏,是以傅調的名字開的,而并非是以其他人的名字去進行。
這件事情決定的時候,傅調還在魯爾鋼琴節那邊沒有回來,這件事情完全是和他的室内樂隊友一同商量的。
室内樂的隊友思來想去沒有特别多的反感意味在其中後,便最終定下來這個名字。
而當傅調回到柏林的時候,這才發現這件事情已經塵埃落定。
他想要讓他們重新思考一下都沒有辦法進行,隻能無奈地看着他們,和他們繼續練習他的室内樂部分。
室内樂作爲音樂曆史上一個必不可少的内容,其難度與深度并不遜色于樂器的獨奏,甚至是獨奏演奏者從獨奏逐漸進入交響樂團的一個必經之路。
所以傅調在回來後,便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放在了音樂之上,并沒有精力去關注其他亂七八糟,有的沒的事情。
而就在傅調從魯爾區回來後沒有多久,齊默林也同樣帶着自己的助手,從柏林來到了魯爾區。
說實在的,如果他時間比較寬裕一點,他甚至有機會可以和傅調乘坐同一輛車的。
德意志這邊很多的車都是當天來回,今天早上從魯爾區來柏林,到柏林後就直接回到魯爾區這樣,運氣好兩人甚至還能夠碰面聊幾句。
可是齊默林作爲一位行動派,他并沒有多等待許久用來和傅調見面聊天,在離開柏林前碰上一面。
相反,他在和傅調打完電話後,便直接帶着自己的助理來到了埃森隔壁的杜伊斯堡。
他在這個地方辦理了入住後,将自己的随身行李放下,便開始拿着資料回到了埃森,開始了他的遊說之旅。
除了他的助手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去找了誰,又和那些負責這一場音樂節的人,聊了什麽話。
魯爾鋼琴節依舊在持續進行着,在傅調,趙成珍,哈梅林三人的演出徹底結束後,後面的人便也沒有特别多值得注意的鋼琴家,可能唯一一個比較厲害的人,便是那位索科洛夫吧。
不過或許是因爲年紀大的原因,這類鋼琴家他們雖然名頭很是響亮,是很多人心中的白月光,很多人過來聽鋼琴節就是爲了來聽他們的音樂會。
可是他們的水平實力真的不敢恭維。
并不是因爲他們的實力差,而是因爲年紀大,導緻他們音樂的完成度并不是很高,上面出現了一大堆的錯誤以及漏洞。
你隻能說他們完成了他們的音樂會,卻不能說他們演奏的非常好。
這個便是那些老年鋼琴家的悲哀。
他們空有一身名聲,卻已經沒有特别多的體力去支撐他們完成一整場音樂會了。
而這些老年鋼琴家,他們所能夠選擇的路線也就那麽幾條。
要麽繼續利用自己的名聲去演奏,雖然演奏效果不好,但是大家絕對不會對你做過多的要求,畢竟你的年紀在這邊,水平實力下降其實非常正常,這個也就是波利尼之類的人選擇的路線。
要麽,你就當一個老師,專門負責教學,畢竟你的名聲和實力放在這邊,如果當老師的話,肯定有很多的學生願意過來選擇你。
不過這樣就有一個問題,鋼琴演奏好的人,并不一定是一位好老師,不管是教普通的學生還是去教那些最頂級的學生,他們都不一定能夠教好。
可能你在演奏某個内容的時候,你感覺你演奏的非常不錯,但是那些老師就會說你這個地方演奏的不行,說不應該這個樣子去演奏,應該那個樣子去演奏。
你去問他是哪個樣子,他卻又說不上嘴,隻是嘀咕幾聲,說就是那個樣子啊!
然後彈琴示範給你,他演奏的很好,可是你就是沒有辦法理解爲什麽要這樣去彈。
彈的好不一定教的好,如果貿然地從演奏的崗位轉到教學的崗位,反而會讓你的名聲一落千丈。
而還有一個路線同樣也是這群鋼琴家的歸宿,隻是這個方法并不完美實用。
這個方法很簡單,就是和巴倫博伊姆一樣,從鋼琴轉指揮,如果運氣好的話,還能展開第二春。
不過嘛,答案很是可惜。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功從鋼琴轉指揮的,還是從那麽大年紀的鋼琴轉指揮。
即便大家都知道如果鋼琴彈奏不好了,可以試一試轉指揮,但是真正能夠成功的有幾個人?
最爲成功的大概就隻有那位指揮之神卡拉揚了吧?
其他的人即便試圖轉指揮,可基本上都很難成功。
索科洛夫他所面對的情況也是如此,他的水平實力下降,即便他彈的再怎麽努力,不停地去演奏着那些内容,甚至在音樂會結束後的安可,他并沒有如同傅調那樣什麽都不演奏,也不是和郎良月那樣演奏單獨的一首作品。
他直接演奏了半個多小時的安可,表情無比的興奮且努力,一幅隻要觀衆繼續鼓掌他就能夠繼續演奏的模樣。
隻是……
觀衆似乎也有了一些疲憊,在索科洛夫全部演奏結束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晚上十一點半,德意志的路面上早已沒有任何人在這邊走動。
雖然一直說德意志這邊很像是東北那般,不管是飲食文化或者生活習慣,但是實際上他們這邊的晚上,其實更爲的像是江州那邊。
一到晚上,路面上一個人沒有,也沒有什麽攤販,大家全部都着急回到自己的家裏,和自己的親人一起度過。
要麽一起看電視,要麽一起玩遊戲,要麽直接一起睡覺。
主打的就是路面上不留人。
晚上八點多九點那些餐館都已經準備關門,這也讓索科洛夫在音樂會結束後觀衆離開音樂會的現場,看着周圍的一切總感覺有些像是鬼城一般。
索科洛夫演奏如此,其他的那些頂級鋼琴家能夠演奏出來的,其實也并沒有多少。
雖然很多人都能夠被稱作爲頂流的鋼琴家,但是還是那句話,頂流的鋼琴家隻是證明了他們能夠演奏出一次神級現場,或者拿出了一個神級專輯出來,并不代表着他們的實力穩穩地占據世界最頂端。
因此答案很明顯,那些頂級鋼琴家演奏出一流鋼琴家乃至于二流鋼琴家的實力其實非常常見,特别是那些老人的身上,這樣的情況更是如此。
面對如此情況,在音樂會幾乎全部結束,後面隻有一些二線小鋼琴家演奏的七月份,魯爾鋼琴節的所有人都已經來到了音樂廳附近的某個會議室内,按照各自的位置坐下。
爲首的一人便是米勒,也就是之前邀請傅調來魯爾鋼琴節的一人。
他帶着自己的助手以及一大堆文件坐到了桌子的左側第一的位置,而爲首的位置,則是被魯爾鋼琴節的那位主持人給占據。
那人并不僅僅隻是一位普通的主持人,人家實際上是魯爾鋼琴節這邊的總導演,負責一切的事項,順帶給大家主持一下今年的鋼琴節。
在衆人全部坐下來後,魯爾鋼琴節的總導演挑了挑眉毛,對着衆人開口道。
“好了,各位,來說說看吧,今年的最佳新人應該給誰?”
場面無比的沉默,沒有任何人願意在這個時候第一個開口說話。
不過這一份沉默并沒有持續特别久,坐在左手第一位的米勒率先清了清自己的喉嚨,對着衆人開口道。
“其實今年也沒有什麽特别多的分歧在我們之中,對不對?各位?因爲現在擺放在我們面前的隻有兩條路,第一條路就是給我們的老朋友,阿卡迪,給他今年的最佳新人獎項,其次便是給我們的一位新朋友,迪奧傅,将今年的最佳新人獎項給他,就隻有兩條路,在這兩個人之中選擇任意一個,我想你們應該都沒有什麽疑惑吧?”
衆人相互看了一眼對方,每一個人的目光中都帶着一絲絲的試探,然而等到最後,他們發現所有人的視線中都保持着統一之後,他們這才長舒一口氣,轉向正坐在最前面的米勒,微微點頭。
“我沒有問題。”
“是的,我也沒有任何的問題。”
“今年就是阿卡迪以及迪奧二選一,沒有第三個選項。”
“難,真的難,二選一讓人猶豫以及遲疑。”
“正如同你說的那樣,今年就是二選一。”
“……”
密密麻麻的應和聲證明了這一點,所有人都是準備在這兩個人之中選擇一位,不過每個人的傾向很明顯都有所不同,每個人的目光中都帶着思索以及試探。
爲首的米勒見到衆人認可他的發言後,便清了清嗓子,對着衆人繼續道。
“依舊是由我來給大家介紹一下今年的音樂會演出情況,以防有人沒有去聽完全部的音樂會,對于這兩人并不熟悉從而産生一絲絲的誤判。
首先是今年這兩人的演奏水平,很明顯,今年這兩人的演奏水平都很是相似,兩人都演奏出了神級的現場,阿卡迪的神級現場是他的勃拉姆斯,說真的,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阿卡迪的勃拉姆斯了,我是真心覺得阿卡迪的神級現場給了我一種穿越過去的感覺,我感覺我自己好像回到了許多年前,回到了差不多2000年左右的時光,真的讓人感慨……”
他這句話說出來,衆人不由得一笑,很明顯他這樣的發言得到了衆人的認可。
見到衆人如此,米勒也同樣笑了笑,繼續道。
“而另外一位迪奧傅,這一位鋼琴家大家應該不是特别的熟悉,這一位鋼琴家應該怎麽用言語去表訴呢,簡單來說就是很難理解,他是我邀請過來的,他的背後是德意志留聲機公司,你們應該很是熟悉,與此同時給他施加力量的,還有一人,那就是克勞斯教授,也是我們的老朋友,兩人合力推波助瀾之下,讓我邀請了迪奧來到了今年的音樂會。
說真的,我原本并沒有對于迪奧有什麽想法,畢竟他就是一位很年輕的鋼琴家,我聽了不知道多少鋼琴家的演奏,我知道每一位鋼琴家在什麽時候應該是一個什麽模樣,面對20歲不到的迪奧,我完全沒有辦法相信他能夠演奏出讓所有人期待的作品。
不過嘛……在那些人的推波助瀾之下,還有我們魯爾鋼琴節對于年輕鋼琴家的指引以及幫助的核心觀點之下,我最終決定讓他進入魯爾鋼琴節之中,與他當時的朋友,來自于加麻大的哈梅林,以及來自于南韓的趙成珍共同演繹他們的作品,并沒有将他們放到那些頂級鋼琴家的對抗之中。
不過最終的結果大家想必也是知道了,迪奧他展現出來的神級現場直接打破了我們的共識,本來這一場讨論就是一場非常簡單的内容,大家一起投票阿卡迪,給他今年的最佳新人就結束的,誰能想到迪奧他直接打破了這一切,讓現在的場面變成二選一。
他的水平實力也同樣非常不錯,或者換句話說,神級現場的演奏就沒有特别差的,迪奧的演奏打破了我對于某些作品的想象,即便他并沒有演奏特别多的勃拉姆斯作品,我也同樣覺得他值得今年的最佳新人獎項。
以上,便是我對于兩人的評述,接下來輪到你們了。”
說罷,米勒對着衆人聳了聳肩膀,坐了下來,不再多說什麽。
阿卡迪大家都知道,所以他說的比較多。
作爲今年魯爾鋼琴節的開場,阿卡迪的演奏很明顯在場的所有人都有去聽,大家都知道阿卡迪的演奏水平究竟如何,所以他并沒有說特别多。
而傅調,對于很多人是真的陌生。
首先傅調的時間并不好,他已經是接近于音樂節的尾聲,因此很多人都已經提前離開了魯爾區,前往其他的音樂節看看去聽音樂會去了,在場的人之中最起碼有三成的人不在魯爾區。
其次,還有兩三成的人,他們雖然在魯爾區,但是他們都有着自己的事情,并沒有去聽傅調的音樂會。
這也就意味着一點,在場的人聽過傅調音樂會的人,其實并不到一半。
面對如此場景,傅調很明顯陷入了不利地位,米勒作爲德意志區域的負責人,他自然而然不能拉偏架,讓傅調一個大家都沒有聽過的面對大家都聽過的熟人。
所以他沒有任何猶豫的,多給了傅調一點空間,告訴大家傅調并不是一位不知名的人物,他演奏出很強的作品,各位投票的時候不要太過于難看。
與此同時,他的話并沒有說的特别滿,讓大家都投傅調,他也隻是多說了傅調幾嘴。
因爲在場的人之中有很多的革新派,他們即便沒有聽過傅調的演奏,他們也會偏向于将獎項給一位新人,而并非是老人。
而聽過傅調演奏的,其中也同樣有絕大部分人喜歡傅調的那種感覺,會投票給傅調。
這也就意味着,在米勒的拉偏架之下,傅調勉強得到了與阿卡迪同等的地位。
阿卡迪是誰?
魯爾音樂節的常客,在98年的時候就被大家所熟知,一張唱片驚動全世界,鋼琴水平實力強,年紀大還能演奏出神級現場,甚至是屬于那種聽一場少一場層次的鋼琴家。
而傅調卻是新人,大家都不熟悉,僅僅隻是因爲他的水平強而被放在現在的舞台之上。
這也讓衆人無比的糾結,不知道應該選擇哪一位。
在米勒對面的一人,賓舒瓦,法蘭西人。
他看着衆人猶豫的表情,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站起身,看向坐在最上面的那位負責人,對着他開口道。
“很抱歉主席先生,以及米勒先生,我覺得今年的最佳新人人選應該沒有任何的疑問,他必須歸屬于阿卡迪,原因很簡單,因爲他是我們認識的人,他是一位老人,他已經參與了音樂會這麽久,我不知道他還能繼續參加幾回下去,我想各位應該都聽過今年索科洛夫的演奏了吧?他今年的狀态水平又差了幾分,阿卡迪他也同樣會如此,他這一次演奏出的神級現場如果沒有辦法拿到最佳的話,我是真的不知道……他還能再戰鬥多少年,他是否有下一次拿到獎項的機會,這對于一位老人而言,并不公平。”
這句話一出,場面頓時從傅調以及阿卡迪兩人之間搖擺的狀态,轉變成了偏向于阿卡迪的風向。
大家都不是年輕人,大家都有自己的偏好以及喜好。
相比較傅調,他們更能共情阿卡迪。
雖然說絕大多數的時候,都說外國的人情并沒有什麽用,大家都會盡可能的公平公正。
但是人心并不是鐵的,大家都是肉長的,沒有任何人能夠真正的無情。
特别是在面對一位老人散發出自己全部光芒拿出最完美狀态的時候。
米勒的表情略微産生一絲絲的變化,他皺了皺眉頭,剛準備開口說什麽,卻聽到另外一邊有人開口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