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演奏出神級現場嗎?”
阿卡迪看着傅調并沒有特别多的疑惑或者驚訝,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時間,對着傅調笑着開口道。
“不用着急,等一下會有一個分享會的,雖然不一定能夠告訴你怎麽演奏出神級現場,但是最起碼的,我能夠告訴你我當時演奏這一首作品的時候,心中是怎麽想的。”
阿卡迪拍了拍傅調的肩膀,示意他先行下台,在台下等待。
屋外的觀衆以及工作人員散去了很多很多,但所有人都在激動地讨論着今天晚上的這一場演奏。
突如其來的神級現場打破了所有人的神經,讓他們無比興奮,甚至可以拿出去和懂行的人說上那麽幾句。
至于不懂行的,你能和他說一些耳熟能詳的名字,和他說自己今天晚上聽到的作品,就沒有什麽意義了。
在舞台下的工作人員很快聽到了消息,趕忙将那些路人觀衆給趕了出去,屋内一時間隻剩下了傅調等人。
傅調環視四周,發現周圍的人真的可以算得上是星光璀璨。
他看到了之前和他見面的郎良月,也同樣看到了阿格裏奇,巴倫博伊姆等人。
阿格裏奇也同樣看到了傅調,臉上的冰霜略微瓦解,笑着對着傅調揮了揮手,開口道。
“迪奧,來這邊。”
“瑪塔女士!”
傅調走到阿格裏奇的身邊,對着她微微點頭鞠躬,輕聲道:“好久不見,瑪塔女士。”
“也沒有過去多久,我們倆的上一次見面可能也就是去年的這個時候。”
阿格裏奇擡起頭算了算時間,微笑着道:“我還記得去年伱在這個時候的茫然以及不解,帶着很多對于未來未知的恐懼,走路都有一點點懸浮的感覺,但是現在的你,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她往前走了兩步,輕輕捏了捏傅調的肩膀,然後撫摸了一下傅調的臉龐,臉上帶笑。
“你現在已經成爲全球一線的鋼琴家之一了,如果我再年輕個幾十歲,我說不定也會來追求你……”
“瑪塔女士……”傅調一臉無奈。
看到傅調的無奈,阿格裏奇倒是很是開心,伸手拉過傅調的手,輕輕拍了拍,笑着道。
“不過,在我聽到你肖邦國際鋼琴比賽決賽的時候我就猜到會有這麽一天,猜到你能夠被世界各大音樂節所看重,隻是沒有想到居然到的這麽快,迪奧,我朋友給了我你在歐洲巡演的錄像,你演奏的非常不錯!我覺得你遲早有那麽一天,絕對能夠成爲世界頂流,和我們一樣。”
“謝謝您,瑪塔女士。”傅調也同樣笑了起來:“不過我覺得,我還沒有足夠完美,等什麽時候能夠演奏出神級現場的時候,我大概才算是真正意義上成爲一名最頂級的鋼琴家。”
“神級現場嗎?神級現場這個玩意隻能說得上是可遇不可求了,哈哈哈哈……”
站在一邊的巴倫博伊姆叼着一根粗大的雪茄走到傅調的身邊,上下打量着傅調,笑了起來,伸出手對着傅調道。
“我聽過很多人說過你的名字,迪奧·傅,我叫丹尼爾·巴倫博伊姆,你叫我丹尼爾就行,不用那麽拘謹。”
“好的,丹尼爾先生。”
傅調轉頭對着巴倫博伊姆點了點頭。
巴倫博伊姆咬着口中的雪茄不停換着位置,似乎有點焦躁。
不過這樣也很正常。
在音樂廳裏面是不允許抽煙的,即便巴倫博伊姆是一位頂級的鋼琴家,大家也不好爲了他而去破這個例子。
因此作爲一名老煙鬼,巴倫博伊姆隻能憋着。
他看了一眼舞台上正在準備的工作人員,不由得嗤嗤哼了兩聲,吐槽道。
“話說阿卡迪這小子怎麽到現在還沒有上場,我都等了他兩三個小時了,我都快憋不住了。”
“丹尼爾!你還是少抽一點點煙吧!”
郎良月的聲音從傅調的身後傳來,傅調轉頭望去,發現郎良月帶着他那位小助理吉娜正一步一步向着他們走來。
見到傅調回首,郎良月笑着對着傅調點了點頭,随即看向巴倫博伊姆,無奈道。
“老丹尼爾,你的身體你自己應該知道,如果繼續這麽抽煙喝酒下去,你的身體絕對會有一天提前垮掉,你之前可是還和我說什麽,說你要重新演奏貝多芬的全部奏鳴曲,你真的還有這個能力嗎?”
“良月!你這個是看不起我?我好歹還算是你的老師,你可别太小瞧我了!”
丹尼爾聽到郎良月的話後,立刻吹胡子瞪眼道:“你都可以做到的事情,我怎麽可能做不到,就這麽說,我今年,哦不,明年,哦不,後年……算了,反正五年年我必定搞一場貝多芬的全部奏鳴曲的巡回音樂會出來,狠狠地打你的臉!你小子,你居然敢質疑我起來了。”
“我怎麽敢質疑你,我隻是提醒你注意一下你自己的身體,不要天天抽煙喝酒了……”
朗良月一臉無語,對着巴倫博伊姆道;“還有,你抽煙喝酒沒有問題,但是你之後别把煙吐我臉上,我不吸煙的,你這個事情我忍你好久了。”
“你小子,你這個是翅膀硬了,覺得自己牛逼了,就開始怼你的老師了是吧?你信不信回頭我就向所有人宣布,我和你再也沒有任何的瓜葛?嘿,我還就不信了,你小子還能管到我?”
看着丹尼爾如此,郎良月還沒有說什麽呢,阿格裏奇便率先翻了一個白眼,一腳直接踹到巴倫博伊姆的腿上,沒好氣道。
“他說得對,丹尼爾,你确實應該戒煙了,一個人在舞台上就夠孤單了,我可不想我之後沒有任何人能夠和我再在舞台上合作了。”
“瑪塔,你在說我?你是不是也一樣抽煙?雖然說你抽的女士煙和我這個雪茄不能比,但是你和我有什麽不同?不要以爲你是我的師妹就可以爲所欲爲啊!”
“你在說什麽?”
阿格裏奇與巴倫博伊姆兩人說着說着,就差點要幹架起來。
雖然這倆人完全沒有結婚,更沒有發生過那種事情,但是這倆人現在的關系比夫妻還要親密,阿格裏奇爲了上舞台不至于太過孤單,總是喜歡拉着巴倫博伊姆一起上台。
巴倫博伊姆也樂于和自己這個師妹一同演奏。
因此你經常可以看到倆人成雙入對進入各種場所,可是他們之間卻沒有任何的情意,有的隻有那種親人之間的關心。
至于倆人之間究竟有沒有發生過什麽,那就不是傅調以及朗良月等人需要去關心的了。
郎良月看着兩人似乎有吵架的迹象,便拉着傅調往外面走了走,遠離那倆人,搖了搖頭,長歎一口氣道。
“你别在意那倆人,他們經常這樣,人還是蠻好的。”
“沒事,我也沒有在意,不過……”傅調将目光看向屋内的所有人,不由得好奇問道。
“話說回來,爲什麽屋子裏有這麽多人?并且還有這麽多特别厲害的,比如說你這樣的頂級鋼琴家在現場?你們不是應該都成功演奏過那些神級的現場或者錄音了嗎?爲什麽還會這樣?”
“因爲……我們都不滿足于現狀啊。”
郎良月對着傅調笑了笑,看向身後正在小聲争吵的阿格裏奇以及巴倫博伊姆,看向遠處正在和朋友交流的基辛,看向遠處那無比紳士,如仙人一般茕茕孑立,獨立于世的齊默爾曼,随意道。
“不管是我,還是阿格裏奇,又或者是齊默爾曼,我們這些人都不會滿足于現狀的,因爲我們所能演奏出來的神級現場,根本不是随心所欲地演奏,而是要看運氣和實力,越弱的人,所能演奏出來的神級現場幾率越小,我們無法提升我們的運氣,我們隻能依靠吸取其他人的經驗,才能夠讓我們演奏出來的作品更爲的貼近神級現場。”
“也隻有這樣,我們才能在一次又一次的演奏之中,貼合我們對于神級現場的猜測,讓我們能夠和音樂更爲的融合,演奏出神級現場的幾率更大。”
郎良月看向傅調,無奈地攤手問道:“你不會以爲我們演奏這種神級現場,基本上都是随心所欲,想怎麽演奏就怎麽演奏的吧?”
“不是……”傅調搖了搖頭,“我隻是有點好奇罷了。”
“沒什麽好好奇的,在場的衆人都是這樣,吸取彼此之間的經驗,讓自己的演奏更爲的順滑,僅此而已。”
郎良月搖了搖頭,将視線看向舞台上。
這一次并沒有如同之前那般給觀衆的提醒,将所有的燈光都給調暗,将舞台燈光打到最亮。
工作人員隻是簡單地将舞台燈光調高一些後便不再做任何的調整,而阿卡迪也在這樣的燈光下,從音樂廳後台走了出來。
嘩!
掌聲響起。
即便屋子裏人并不多,但是大家依舊給予了阿卡迪足夠的掌聲。
在這些掌聲之下,阿卡迪對着衆人微微鞠躬,微笑着開口道。
“感謝各位鋼琴家,藝術家朋友的捧場,很高興能夠在這個地方和各位讨論關于音樂,關于藝術上的一些内容,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時間有限,因此我們長話短說,直接開始我們今天的内容。”
掌聲再次響起,音樂廳内所有的聲音全部消失,阿格裏奇和巴倫博伊姆兩人也不再争吵,而是這麽看着舞台上的阿卡迪,表情無比認真。
在這樣的環境下,阿卡迪緩緩開口道:“首先,我想要簡單探讨一下,究竟什麽是勃拉姆斯,對于我而言,我對于勃拉姆斯的思考究竟是什麽。”
郎良月輕輕戳了一下傅調,對着傅調補充道:“這個地方的意思是,如果與你們所想的勃拉姆斯不同的話,後面的内容就選擇性吸收。”
“嗯。”
傅調點了點頭,繼續聽着阿卡迪的說話。
阿卡迪對着衆人繼續道。
“我們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勃拉姆斯作爲一名浪漫主義時期的古典主義者,他在浪漫主義時期一直被衆人認定爲貝多芬的有力接班人,或者說是最後一位古典主義音樂家,堅決恪守維也納古典樂派的一些标準,因此對于我而言,相比較用更爲浪漫的手法去诠釋勃拉姆斯,我其實更爲的傾向于用古典樂派的方法去诠釋表達。”
“以我一開始的作品爲例,我關注這一首作品的時候,我更多的是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作品的低音曲線上,關注着作品在和弦上的表達,音樂之中情緒的纏綿,這些大家都知道的東西,但是與此同時,我依舊在思考,爲什麽這些勃拉姆斯更爲的傾向于使用古典和弦來诠釋出浪漫和弦的表達?”
“其中的感覺有着非常明顯的區别,以自我傳動表達轉向行爲傳動機制,他相比較貝多芬式的光明明亮,他将自己的音樂往更深處推進了一些,表現出傳統希臘式的雄渾以及傳統,他的和弦會更加的粗大,作品之中更多的則是堅決以及自信,有着更多一瀉千裏的豪邁,對位的技巧在他的音樂之中穿插,讓音樂更爲的雄渾壯闊。”
“與此同時……”
阿卡迪快速地對着衆人講解自己心中勃拉姆斯的感覺,告訴衆人他是如何去理解以及诠釋勃拉姆斯的。
正如同之前傅調和勞倫斯學習的時候,勞倫斯對着他說的那句話。
勃拉姆斯相比較其他的鋼琴家,他最爲特色的一點,便在于他對于音樂和弦的使用。
他并不是和那些普通鋼琴家一樣,将和弦更多的是當成一個簡單的伴奏去使用,勃拉姆斯是非常認真地将和弦當成音樂的整體以及音樂風格音樂色彩的诠釋去表達。
雖然勃拉姆斯不像肖邦那樣特别難以去理解表達,擁有特殊的音樂表述手法。
但是勃拉姆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彈好的,他也有自己獨特的色彩在其中,也是需要有一點點特殊技巧的。
隻不過這個技巧相比較肖邦那種玄之又玄的肖邦感覺,還是簡單不少。
畢竟他的特色,就是這個傳統的和弦表達。
面對阿卡迪對于勃拉姆斯的解釋,舞台下的衆人倒也沒有不耐心的感覺,就那麽非常認真地聽着,感受着他對于音樂的思考。
這個是他構建出今年神級現場的核心,他的地基。
理解他的想法再去思考他對于神級現場的演繹,才能最爲有效地幫助自己掌控神級現場。
如果沒有辦法理解他的想法,那麽很明顯,他對于神級現場的構建也很難理解。
至于那些想法相對的,那就沒有辦法了。
想法完全不一樣,總不能說阿卡迪做什麽他們就不做什麽吧?這也太奇怪了。
因此在聽着阿卡迪描述的時候,有很多人便是先行放棄了繼續學習深究的想法,轉向簡單的聆聽。
而還有一些人,則是更爲的認真。
例如傅調。
他對于勃拉姆斯其實并沒有一個特别完整的思考,他隻是知道勃拉姆斯要注意和弦的控制,卻沒有想到和弦的控制這麽簡單的五個字,居然還有這麽深的含義。
他認真地聽着阿卡迪的講解,将他的講解與自己心中的勃拉姆斯相互映照,解析,增添。
原本略顯平面的勃拉姆斯,居然逐漸有了一絲絲立體的感覺出來。
郎良月倒是和傅調不同,他過來聽的隻是聽神級現場的分享,對于别人的演奏方法,他隻是能接受就接受。
因此他隻是簡單的一聽,他就知道阿卡迪的勃拉姆斯方向和他不同,吸收他的沒有多少好處,所以他根本沒有怎麽聽。
隻不過……
郎良月饒有興緻地将自己的目光看向身邊正在認真聆聽的傅調。
他總感覺傅調好像有了一些變化。
阿卡迪并不在乎舞台下衆人究竟是怎麽想的,他也隻是做一個簡單的分享,至于有沒有用,那就不是他能管的範疇了。
他簡單地描述了自己對于勃拉姆斯的理解後,想了想,便對着衆人道。
“至于神級現場……”
此刻,不管是在意不在意的,和他方向相同或者相反的人,注意力全部都聚集了起來,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阿卡迪,等待着他的講解。
在衆人的視線之下,阿卡迪緩緩地開口說道。
“我對于神級現場的出現其實并不清楚,我隻是按照我自己的習慣,沐浴更衣,在演出開始之前對于舞台盡可能多的理解掌控,讓自己更能掌控這片舞台,對于音樂上的表現我其實并沒有怎麽在意。”
“這個是我的習慣,每次比賽前我都要不停地研究着場地,然後在今天的演奏之前,我突然感受到了那種感覺,就是我與這片場地融爲一體的感覺,我能輕松地掌控我手中音樂的流向,我甚至能感受到我的音樂在這片場地之中每個角落裏,他所傳出來的音響效果,究竟如何。”
“在這種掌控之下,我将這片場地與勃拉姆斯所融合,在随着時間流逝而逐漸失控的場地之下,終于呈現出你們今天所能聽到的……”
“神級現場。”
剛剛回國,正在倒時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