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張傅調的海報,上面用的還是傅調之前在肖邦國際鋼琴比賽上面拍攝的照片,并沒有什麽變化。
除了最上面寫了傅調的名字外,便隻有一個簡單的肖邦印刻在傅調的名字之下。
傅調·肖邦。
兩者相互對應,看不出什麽特點,但是總感覺有其深意。
在最下面則是這一次演奏的時間。
是這周的周六晚上八點,演奏地點在卡多根音樂廳。
這便是傅調的這一張海報上的全部信息。
其中最爲特色的便是傅調的半身占據了海報的七成,隻留給那些文字一些很小的地方。
而傅調演奏的卡多根音樂廳,這個地方是英國皇家愛樂樂團Royal Philharmonic Orchestra(RPO)的駐紮地,在當地還算比較出名。
相比較皇家阿爾伯特音樂廳,巴比肯音樂廳之類的地方,這一家音樂廳并不豪華,顯得古樸了許多。
可不管怎麽說,這裏也是一個擁有千人的座位的場地。
卡多根音樂廳的前身爲基督教堂,1907年初次迎賓,在鼎盛時期舉辦過1400個不同規模的活動。經曆一輪興衰,于2004年,重新作爲音樂廳開放。整齊的規劃,樸素的裝潢,也擋不住它所散發的獨特魅力。
傅調看着面前自己的這個海報,拿起手機查閱着自己即将要進去的音樂廳,不由得若有所思,随後無奈一笑。
他現在也發現了,可能是因爲他剛剛拿下肖邦國際鋼琴比賽冠軍的緣故,德意志留聲機公司那邊給他安排的音樂廳都不大,基本上都是千人左右。
最大的便是柏林愛樂的那一家,可能是因爲和德意志留聲機公司本身有合作的原因,這才讓傅調在柏林愛樂能夠演奏起來。
其他的便也基本上都是千人左右。
可能對于普通的那些鋼琴家已經夠了,但是對于傅調而言,完全不夠。
這并不是德意志留聲機公司的錯,他們那邊看到傅調的售票情況簡直要着急死了,這種看着錢從自己口袋裏溜走的感覺,真的無比痛苦。
他們一開始的時候便是把傅調這個剛剛那些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獲獎者,當成一位二流鋼琴家來看待。
雖然叫做二流,可是在他們那邊二流的鋼琴家已經是差不多鄧泰山這個級别。
鄧泰山雖然名聲大,之前拿下很多很多的獎項,手下也教出很多厲害的學生,可是他的售票情況并不理想,雖然很想要将他放在一流的那一批中,可他商業性質太低,隻能放在二流。
傅調他們覺得應該和鄧泰山差不多。
就算水平實力不如鄧泰山,但是他商業價值應該比鄧泰山強,應該能夠勉強算上二流。
因此他們考慮了一番,便将二流音樂家常用的千人舞台給傅調預定了下來,先讓傅調在歐洲這邊跑一圈,在其中幾個他們影響力輻射範圍内的音樂廳給搞到一流乃至于頂流的場合。
他們想着給傅調這樣的場合絕對可以算得上是非常不錯了,要知道還有很多人他們給的音樂廳都是五百人到七百人的小型音樂廳,給你這樣千人音樂廳你想怎麽樣?
隻是沒有想到……
傅調他居然表現得這麽震撼,售票能力直接将千人的音樂廳給完全榨幹,一分不剩。
其中甚至很多地方的票都沒有用宣傳,就直接賣了出去。
比如說裏斯本和馬德裏。
這兩個地方他們原本是覺得沒什麽人去的,卻沒有想到依舊爆滿。
不過還好,等傅調這一場倫敦的演奏結束後,後面便是新年,新年期間很多歐洲的音樂家以及樂團都是在休息的狀态,他們可以很輕松地預約到一些比較好的音樂廳。
這也就是爲什麽他們還沒有開始銷售傅調下半場,也就是明年音樂會票的主要原因。
如果可以的話,他們真的想要給傅調上半場的音樂會改變一下。
就比如說今天的這一場卡多根音樂廳的音樂會,如果讓他們來選的話,他們希望能直接丢到皇家阿爾伯特音樂廳去。
那個地方擁有足足五千人的場地,就算隻能賣一半,也足以回本。
德意志留聲機公司的想法和傅調不同,可他們歎氣的點卻完全一模一樣。
真的太可惜了,如果能夠弄到更好的音樂廳就好了。
傅調伸手摸了摸自己面前的海報,感受了一下海報的質感。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感覺這一張海報的表皮摸起來并不是塑料紙的那種感覺,而是帶着一些些紋路的牛紙皮的感覺。
看樣子那家卡多根音樂廳的宣傳還是比較到位的。
傅調放下手,準備先行離開火車站,找到住宿的地方住下的時候,周圍傳來幾聲華國人的聲音,組成團的四五位男女停在了傅調的面前,背對着傅調看着面前的海報群,若有所思。
“欸?最近有什麽好看的演出嗎?”
“我剛剛翻了一圈,都是一些音樂劇,這些音樂劇都演出了好幾次了,之前都看過了,感覺沒啥意思,你們打算去看嘛?”
“算了吧,還不如去聽歌劇,最近我好像聽說有費列羅的婚禮要上映,你們去聽嘛?”
“神特麽費列羅的婚禮,查理巧克力工廠的相親派對是吧?人家那個叫費加羅的婚禮,我記得我考學的時候我就唱的其中選段。”
那人往後退了一小步,氣沉丹田,抵出一個雙下巴,無比低沉地唱到:“Se vuol ballare,Signor con tino,Se vuol ballare,Signor con tino……”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拿着你的低音考了年級第一,别說了,我已經夠羨慕的了,男低音真的是上帝喂飯吃啊……”
還沒有等那人唱完,邊上就有人就打斷道,對着那人翻了個白眼。
傅調剛準備走的步伐不由得停住,饒有興緻地看着他們幾人。
聽他們話的意思……
他們可能是什麽音樂學院的?
在倫敦這邊就幾個音樂學院,如果沒猜錯的話,感覺應該是英吉利皇家音樂學院?
傅調不由得這麽想到。
剛剛唱低音的那人也不生氣,樂呵呵地撓了撓頭,随意地掃視着面前的海報。
正常來說,他們學校裏也會有最近演出的通知,告訴他們最近誰誰誰要演出了,可以憑借着學生證去聽,有折扣什麽的。
但是那些更多的都是古典的,還有很多都是某些音樂廳硬塞過來的,你完全不知道是哪個地方的小音樂廳開的音樂會。
可能就隻有百來人的超小型音樂廳,裏面零零散散地坐了十來人。
所以相比較在學校裏看密密麻麻的宣傳單,他們更喜歡街頭看看有沒有什麽商業的演出。
雖然可能更偏向于流行一些,不符合音樂生的需求,但是誰會拒絕流行呢?
他們掃視着面前的海報,不由得挑選起來。
“波萊羅舞曲,這個都快聽膩了,還是一個不知名的樂團以及一個不知名的指揮演奏的,我不太敢相信他們……”
“隔壁這邊還有一個貝九流浪樂團的巡回,話說這個流浪樂團……是不是你之前去過的那個?我記得你好像上次就去充當了一次二提來着?”
“我看看,好像就是我之前的那家,不過我得要提醒你們一聲,這家真的很爛,小提琴首席真的感覺腦子有點病,拉的我完全聽不懂,就感覺在混,完全不知道他怎麽混上首席的……”
衆人小聲掃視着那群密密麻麻的海報,快速點評以及掠過。
他們定下了幾個接下來可能想要看的音樂會,說話聲音不斷,一直持續到……
他們看到了傅調的海報。
“傅調,肖邦……”
之前那位唱低音美聲的男子頓住了,看向身邊的衆人,輕輕咳嗽了一聲。
“你們……票買了嗎?傅調居然來倫敦了?”
話音落下,衆人一陣沉默。
爲首的一人咳嗽兩聲,小聲吐槽道:“你多久沒有關注音樂圈了?”
“啊?”那人不解:“什麽意思?”
身邊有人解釋道:“這個你别想了,卡多根音樂廳,人數一千人的小音樂廳,你知道傅調的票賣的多快嗎?幾周前就賣完了,也就是傅調下半場的票還沒有公布,不然也得要賣完。”
“哈?一千多人的……小音樂廳?不是,我都沒有在五百人以上的音樂廳開過音樂會啊,怎麽一千人的音樂廳都成小音樂廳了?”
“廢話,你在這開玩笑呢,如果你去買票,發現票賣的那麽快,你會不會覺得這個音樂廳怎麽那麽小?如果傅調能夠在我們學校對面的那個地方開音樂會就好了……”
“皇家阿爾貝特音樂廳?傅調他夠不上等級吧?就算可以開,他感覺也需要排隊一年多,那個地方賊火爆。”
“好歹也是肖邦國際鋼琴比賽冠軍呢,怎麽夠不上等級?”
“唉,我好想要聽傅調的音樂會啊,真的是,這群人爲什麽把傅調的音樂會海報放在外面,貼的到處都是,真的煩人……”
“就是就是,明明都已經沒票了,還到處宣傳,這個是想要讓我們羨慕嗎?這家音樂廳真的不會做事。”
“對!說的沒錯!”
衆人說着說着,就一緻聲讨起那一家音樂廳的擺爛了。
明明用了這麽好的紙張去宣傳,到處貼海報,結果你這個音樂會票都賣完了。
這個不就是無用宣傳嗎?
或者還可以說的上是饑餓營銷。
這種商家是真的可惡。
衆人不停地罵着那個音樂廳,準備離開這個車站,去其他地方逛逛。
隻是在離開的時候,有人突然開口道。
“話說……有沒有那麽一種可能,就是傅調他已經來到倫敦了呢?我感覺時間好像差不多了吧?這周六傅調就要來開音樂會,他應該現在這個時候到倫敦附近了,畢竟要提前入場試驗鋼琴嘛。”
“确實,按照你這麽說,傅調好像确實可能已經到倫敦了,隻是倫敦這麽大,就算傅調到倫敦了,我們也很難碰到吧?”
“回頭發在群裏問問看,問問看誰碰到傅調了,讓他們發的定位給我們,雖然聽不了傅調的音樂會,但是找傅調要個簽名總歸是好的。”
“切,你音樂會票都沒有買,就想要找傅調要簽名?如果我是傅調,我直接一巴掌讓你滾蛋!”
“就是就是!是我我也讓你滾。”
衆人說着說着,嬉笑着向着遠處走去。
絲毫沒有注意到正站在他們身後的那個穿着略顯普通的傅調。
傅調表情古怪地看着他們遠去,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說什麽好。
自己站在他們身後站了那麽久了,他們居然都沒有發現自己,還說要去找自己來要簽名。
這算什麽?
不識廬山真面目,隻緣身在此山中嗎?
還是騎驢找驢?
傅調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
一個簡單的黑色長袖羽絨服,之前傅調比賽前從國内帶過來的那一件。
這兩個多月的時間隻是在比賽結束後洗了一次,因此顯得有點灰塵撲撲的。
褲子就是簡單的長褲,配着黑色運動鞋,一身黑。
雖然看不出什麽藝術氣息,可是也不至于連自己的臉都認不出來吧?
傅調看着面前的海報,又看着遠去的那幾位正在聊天的英吉利皇家音樂學院的學生,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屬于出名還是不出名,最終隻是歎了一口氣,提了提放在手心的包裹,轉身離開這間車站,先行前往卡多根音樂廳。
按照手中地圖的指引,又坐了轉車後,他終于停靠在卡多根音樂廳的附近。
這是一家純白色的教堂形建築,與周圍暗紅色磚瓦結構的建築成無比鮮明的對比。
第一眼看上去,甚至有一點希臘神廟的感覺。
無比純潔的白色帶來一陣心靈的甯靜。
靠在尾端的高達鍾樓,則是無比精準地指示着當時的時間。
當……
當……
當……
時間到達了準點,鍾聲響起,音波在狹小的空間内震蕩,回聲與鍾聲相互碰撞,帶來一絲絲心靈的甯靜。
周圍的許多人甚至停下腳步,擡起頭看着那正在敲響的鍾樓,沉默不語。
不知是因爲好奇,還是因爲虔誠。
傅調提着自己的包裹繼續邁步往前多走了幾步,來到了音樂廳前。
走進了看,這家音樂廳的宗教氣息更濃了一些。
雖然沒有傳統多彩琉璃的玻璃窗戶,但這邊依舊運用了帶有繁複圖案的透明玻璃作爲裝飾。
外牆的五個拱門下做了一個下沉式的走廊,被外面的石頭圍欄給包裹,你可以在圍欄外觀看那走廊對面的音樂廳預告。
傅調的音樂會也在其中,并且占據一個很重要的位置。
在這些拱門的正中間,則是做了一個凸起,一個并不大的名字挂在門牆之上。
“CADOGAN HALL”
卡多根音樂廳。
音樂廳的門是打開的,即便還沒有走入其中,傅調便已經能看見内部的木門以及淡黃色暖色調的結構。
與外面的純白色冷色調結構完全不同。
往裏面幾步,便是售票處的工作人員坐在那邊看着報紙。
無比的清閑。
畢竟現在是下午,并不是演出的主要時間,隻有一些路人過來參觀,因此他無比的清閑。
傅調邁步走入其中,四處打量一番後,走到那位負責買票的工作人員處,用指關節輕輕敲打桌面,無比溫和地開口問道。
“您好,我是這周六晚上有預約過來進行演出的鋼琴家,傅調,請問演出前的提前試琴在哪?”
“嗯?”
那人放下手中的報紙,上下打量了一番傅調後,起身指了指傅調身後“辦公室”的字樣,簡單開口道。
“我不負責這些,負責人在那,你可以去找他。”
“好的,多謝。”
傅調對着售票員笑了笑後,邁步向着辦公室方向走去,輕輕敲打屋門後,伴随着一身請進,傅調面前的門打開。
一個精瘦,帶着貝雷帽,穿着小馬甲與背帶褲的中年男子出現在傅調的面前,大約四十多歲的樣子,如果再叼一根煙鬥,帶一個單片眼鏡,或許他就是刻闆印象之中的那種英吉利人。
可惜他并沒有叼着煙鬥,也沒有單片眼鏡。
傅調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剛準備開口,那人眉毛便飛揚了起來,笑着伸出手與傅調相握,開口笑道。
“您就是迪奧吧,我是懷特,我們這邊已經知道了您來的消息,請這邊來,您的鋼琴我們已經提前幫您放在舞台後面了。”
說罷,他伸手示意傅調将位置讓開,讓他出去,随後便往前快步前進,帶着傅調向着音樂廳方向走去。
雖然說這是一家并不大的音樂廳,隻有一千來人的位置,但是即便如此,這家音樂廳也是有一個小型的酒吧,以及會客大堂的存在。
他們快速穿過了沒有任何人的大堂後,推開門進入了音樂廳内。
一瞬間,一抹極爲純淨的白色映入傅調的視線中。
這就是卡多根音樂廳,一個前身是教堂的音樂廳,極爲聖潔的英吉利倫敦頂級音樂廳之一。
傅調邁步走入其中,三台鋼琴已經放在舞台的中央,等待着他的使用。
那位負責人不停翻動着手中的資料,對着傅調快速開口道。
“唔,我們這個地方的鋼琴隻有三台,施坦威D274,雅馬哈CFX,以及卡哇伊的SK-EX,您可以自己去試試看,選擇您喜歡的鋼琴,然後在這個地方簽字就行。”
“好的。”
傅調沒有任何猶豫地走上前,來到鋼琴前随便落下幾顆音,再然後便是随意地跑了一段音階,以及旋律。
一切正如同他所想的那樣。
就在他準備下來簽訂具體鋼琴的時候,音樂廳的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聽上去好像是華國人。
傅調的視線望去,正好屋門小心地推開,幾個人探出頭來,小聲道。
“欸,你們說,傅調他會不會現在正在這個音樂廳裏面?我剛剛好像聽到了彈琴的聲音?”
“不太可能吧?畢竟傅調是周六才來演出,我感覺他應該是周六才會過來試琴,其他時間可能會在其他地方練習?比如說施坦威專賣店?要不我們先去施坦威專賣店看看?”
“對啊,現在這個時候會不會太早了……啊?”
衆人的聲音逐漸變得微弱,瞳孔不由得放大。
他們的視線看到了正站在舞台中間,手中準備簽名的傅調。
“卧槽?傅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