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雷動,甚至傅調連續謝幕了兩三次掌聲都沒有停止,所有人都在用力地對着傅調呐喊,釋放着他們心中的那一股激動的氣。
之前趙成珍的演奏确實很厲害,甚至放在肖邦國際鋼琴比賽曆史上都是特别厲害的那一批,但是當他們看到傅調的演奏的時候,之前趙成珍的演奏已經完全不值一提。
他們甚至沒有多少的心思去欣賞下一位選手的演奏,而是恨不得現在回家打開電視,看看有沒有今天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錄播。
甚至他們還有一絲絲埋怨,爲什麽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組委會那邊不給他們出專輯,如果現在音樂廳外面能夠可以出傅調的專輯,他們絕對會放棄後面一位選手的演奏,直接跑到音樂廳外面去先将專輯買了再說。
他們已經完全沒有辦法忍住自身的激動,已經開始期待數日後的肖邦國際鋼琴比賽決賽階段。
現在第三輪已經比成這個樣子,那麽第四輪,也就是決賽呢?
傅調跟趙成珍兩個人究竟可以給所有的觀衆展現出多麽完美的作品出來?
餘天佑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滿臉激動,手臂握拳猛地往下一拉。
“好!”
他隻是沒有能力進入第三輪的比賽罷了,他又不是聾了,他能夠非常清晰地聽到傅調跟趙成珍之間的差距。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傅調這一輪比賽直接秒殺趙成珍!
畢竟他現在已經完全記不清之前趙成珍彈的是什麽東西,他的腦海裏隻有傅調的音樂殘存其中。
他堅信他并不是個例,而是音樂廳内的人海之中,海量個例中的一個。
他與衆人一同用力鼓掌,感謝傅調的演奏。
除了他,還有其他許多人皆是如此。
遠處波蘭電視台的帕維爾與奧爾加兩個人也在鼓掌。
不,或者說,整個演播廳的人都在鼓掌,所有人都在爲傅調之前的演奏鼓掌。
帕維爾看着傅調無比滿意,等衆人掌聲漸歇,配合着轉播電台裏音樂廳内的掌聲,笑着對着衆人開口道。
“相信不用我說,各位也能聽到傅他演奏之中的強悍之處了吧?”
其他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輕輕點頭。
奧爾加也同樣如此,她看着傅調,手掌輕輕拍着,表情一時間有點無奈。
“傅,他很厲害,就剛剛迪奧他的演奏,他在音樂上的巧思,他在音樂上的表達,我感覺我不如他!我是真的不如他!并不是一句非常簡單的誇贊或者奉承,而是真真意義上的,我感覺我的水平不如迪奧的演奏,我很想要去比賽後跟他聊幾句。”
“聊幾句”帕維爾先愣了一下,随後哈哈大笑:“确實,奧爾加你确實應該和傅聊幾句,畢竟他現在展現出來的水平比你還要強,我感覺他比你還适合坐在這個位置上。”
奧爾加無奈地攤手:“帕維爾教授,雖然我知道我很弱,但是請不要說的這麽直白,伱這樣會傷害到我的。”
“好吧好吧,我不多說你什麽了,你自己努力加油吧,争取下次能夠打赢傅調,哈哈哈哈,一個選手比評委還要厲害。”
帕維爾對着奧爾加擺了擺手,看的奧爾加又生氣又無奈。
這個波蘭電視台的舞台和國家廣播電台那種特别嚴肅的電視台并不一樣,實際上大家更多的是一個沒有台本的閑聊,最主要靠的是主持人的引導與随機應變。
所以他們完全不會倆人穿着西服,表情嚴肅地看着攝影機,一點一點地念着稿子。
而是有點類似于茶話會的那種形式,大家坐在一起,笑着聊比賽。
本身就是一個半娛樂性質的直播,所以大家的情緒都比較放松,根本不會因爲帕維爾的貶低而嘲笑。
并且還有一點……
奧爾加确實是不如傅調,帕維爾說的沒有問題。
她本人是波蘭肖邦音樂大學裏面的講師,隻是一個普通的博士,還是剛剛獲得資格被邀請過來的博士。
邀請奧爾加最主要的原因,除了她本人是博士之外,更重要的一點,是她是女性,年輕且有音樂的那一股韻味在其中,算是一個很有實力的花瓶。
傅調的演奏比一個普通博士厲害還是沒有什麽問題的,畢竟現在她的年齡也才二十多,三十不到,她真的有實力她也去參加肖邦國際鋼琴比賽了。
實際上她确實是參加了肖邦國際鋼琴比賽,還進入了預選賽,正賽第一輪,然後被淘汰。
在她的個人簡曆上還寫着曾經獲得這一屆肖邦國際鋼琴比賽八分之一決賽的比賽經曆。
她之前感覺傅調厲害,可是還在追趕的範圍之内,但是現在……她連追趕的想法都沒有,傅調的演奏真的太過于離譜,離譜到她都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去評價傅調的演奏,更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說什麽。
說傅調厲害?牛逼?無敵?演奏的好?
這些話對于他們現在而言就是一個客套話,誰不知道傅調今天演奏的好,演奏的厲害,這些都是不用過腦子都能夠說出的話,她現在說出來簡直就是丢華沙肖邦音樂大學裏面博士的臉,哪有一個博士說話說的這麽爛的?
可是如果真的讓她說傅調哪個地方彈奏的特别好,具體展開分析的話,她又感覺比較難,因爲如果直接展開分析可能幾句話完全說不完,她甚至想要專門拉出一個課題出來,給她帶的一些學生專門分析一節課的傅調。
現在隻是一個簡單的采訪,她一時半會兒還真的講不出傅調哪裏演奏的好。
帕維爾似乎看出了她的難處,立刻笑了笑,接過話口,對着攝影機開口道。
“好了,現在傅已經演奏結束,那麽我就剛好跟各位說一說我在傅調的音樂之中聽到的那些東西吧?畢竟傅還在上面謝幕,可能還需要一會兒,聽這個掌聲的情況,到下面一位選手上台可能還有好幾分鍾的時間,我跟奧爾加兩個人在傅演奏的時候就一直想說了,可是一直都沒有機會說,現在剛好跟各位講一講傅。”
奧爾加立刻瘋狂點頭:“對對對,就是這樣。”
帕維爾:“首先我們要知道,評價一首作品演奏的究竟好不好,我們所需要看的是什麽,第一個點是他有沒有将音樂的所有細節給做到位,他在細節上的處理有什麽有趣的地方,我們可以聽到傅演奏的細節上處理,幾乎是今天出場三位演奏者之中最厲害的一位,他很多的細節都可以用完美來表達,但是最讓我驚喜的,便是他第三第四首作品連接處的細節!”
“我們可以非常清晰地聽到,傅在演奏這兩首作品的時候,很明顯地運用了一點點和聲的關系,将兩者之間的和聲走向進行連接,與此同時盡可能減少兩首作品之間的連接,讓音樂的情緒轉化變得更爲順暢,這個就非常有意思了,要知道我們很多人在分析肖邦的這一首作品的時候,我們很大程度上是完全分開來去分析理解的,所以在聽到肖邦英雄波蘭舞曲開頭的時候,會覺得非常奇怪。”
“但是!如果我們将兩首作品給融合在一起去聽呢?卻又沒有任何一點點不和諧的迹象在其中了!這個便是傅他音樂之中的魔力!”
帕維爾伸出手在空氣之點了點,表情非常認真。
“或許有人會說,之前也沒有聽過其他人将這兩首作品連在一起演奏,并且這兩首作品似乎并不是一前一後進行創作的,兩者創作的時長似乎間隔很久……”
“但是我很想要說,這個便是傅的厲害之處!傅在不改變作品的原有意味之上,給予了肖邦英雄波蘭舞曲更多的含義,也同時讓英雄波蘭舞曲聽覺上變得更爲豐富!相比較其他正常的诠釋,我非常喜歡傅調在這一首作品上略顯大膽的改變,或許這樣可以爲目前已經有點顯地陳舊的肖邦國際鋼琴比賽帶來一股新鮮的血液,這正是我們所需要的!”
“至于傅的前面兩首作品,我想我沒有多少說的必要了,傅在前面兩首作品的演奏,是我見過這一場比賽之中,最爲完整,表達最爲清晰,情緒渲染最到位的肖邦作品,這樣的作品就如同一個滿分試卷一般,你找不到任何錯誤的内容,甚至有一些你自己感覺錯誤的地方,重新仔細的分析後,你會發現真正錯誤的,是你自己,而并非傅這位選手!這種感覺我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遇見過了……”
“奧爾加,你也要繼續努力啊,争取能夠早日彈出這樣的作品。”
帕維爾看着邊上如同小學生一樣認真聽講的奧爾加開口笑道,奧爾加則是不太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沒有多說什麽。
她原本還有一點點想要參加下一屆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想法,在聽到帕維爾剛剛的解釋後,她已經徹底放棄,打算專心學習,在學校裏混一個講師的職位得了。
她現在有一種一看都懵,一講都會,一做都錯的感覺在其中,即便帕維爾講了這麽明白,她感覺自己想要模仿,難度還是太高。
傅調剛剛的演奏就有一種那些大師的感覺在其中,明明聽起來都會,就是自己演奏不對。
帕維爾似乎看出奧爾加現在的狀态,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不要多想,便重新回頭解說傅調剛剛的演奏。
他已經不再局限于單獨講解傅調,而是開始将趙成珍拉出來一起講,特别是趙成珍之前在前面的演奏,一大堆跟傅調相撞的地方,他都拿出來着重講了一翻,講述爲什麽傅調要比趙成珍好,比其他的選手都要好。
還好趙成珍應該聽不懂波蘭語,聽不懂這兩個人在說什麽,不然他可能會氣的喪失風度。
在遠處很遠的華沙維拉努夫區,布羅茨穿着灰褐色的毛絨線衫,躺在自家院子裏的躺椅中慢慢搖晃,看着耳邊電視裏傳來那群嘉賓對于傅調的評價,他的臉笑容完全合不攏。
即便頭頂的天還是灰蒙蒙的,太陽幾乎沒有辦法穿透這無比厚重的霧霾落在地面上,隻能勉強帶來一絲暖意,他還是一直笑着。
這是他第一次在這種天氣下沒有罵波蘭政府,而是滿臉笑容的晃着。
他從來沒有辦法相信,半年前某個雨夜,站在門口渾身潮濕,英語稀爛波蘭語完全沒有,舉着民宿證明要塞他手裏的華國小男孩,居然能夠蛻變成這個樣子。
他摩挲着自己懷中專門買的決賽門票,嘴角的笑容更勝了一些。
這決賽門票他果然買對了!
他晃晃悠悠地看着天空,滿臉悠閑。
誰能想象到自己的一個普通善意,能夠真的造出一個足以成爲決賽冠軍的選手呢?
不僅僅是布羅茨,之前那個爵士酒吧的老闆正坐在櫃台裏擦着酒杯,正滿臉無奈地看着拖地都帶着收音機的酒保,剛準備說他幾句,讓他把電台關了,别跟個老年人似的,把酒吧搞得這麽暮氣。
但是沒想到,他剛準備開口,就聽到電台裏播放的那群人吹捧傅調的聲音,手不由得一頓,高聲道。
“卡爾!”
“老闆?”遠處一位正在擦着地闆的男子舉手示意:“有什麽事?”
“把收音機調大一點,我聽不清。”
“啊?哦!好的,嘿嘿……”
卡爾憨笑着撓了撓腦袋,将腰間挎着的收音機放在距離老闆比較近的桌子上,将聲音調大,随後繼續笑眯眯地幹活。
聽着收音機中衆人對着傅調的吹捧,老闆長舒一口氣,将最後一個玻璃杯擦幹淨後,轉身看向身後的照片牆,在原本阿格裏奇的照片附近,找到了了并不起眼的傅調。
因爲長時間沒有清理,上面似乎沾上了一層黏黏的灰層。
老闆用袖子擦了擦,發現并沒有擦幹淨後,立刻拿起剛剛擦過玻璃杯的毛巾,用水沾濕後,重新擦了一下照片的表面,看着上面笑眯眯的傅調,無奈一笑。
“原本以爲你就是一個普通的演奏者,誰能想到你居然真的可以成爲第三輪最強的演奏者?這命運真的是……”
他歎了一口氣,将原本放在阿格裏奇下面的釘子用手捏出,将其往上面一戳,與阿格裏奇平行放置。
看着一個醉醺醺的阿格裏奇,一個滿臉笑容的傅調,他不由得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灰塵,身體靠在身後的櫃台上,無奈搖頭。
“誰能想到,一家小小的酒吧裏居然能夠藏得下兩位大神?啧啧,就算是一些最頂級的餐廳都不一定能夠有我這麽氣派吧?”
說罷,他轉頭看向身後還在工作的卡爾,再次大聲道。
“卡爾!”
“在的,老闆,什麽事?”卡爾已經收拾好了地面,準備将那些放在桌子上的凳子放下。
老闆對着卡爾開口問道:“你想去聽肖邦國際鋼琴比賽決賽嗎?”
“啊?決賽?”卡爾一愣,遲疑道:“想是想啊,可我感覺我不一定能夠聽得懂啊?”
“沒事,想就行,回頭你就跟我一起去聽比賽,我給你買張票。”
“啊?好的好的,謝謝老闆,可是那天我們的營業……”
“管他的營業呢,都肖邦國際鋼琴比賽決賽了還營業什麽,我們又不是少開一天就幹不下去。”
老闆對着卡爾擺了擺手,随後推開櫃台的門,準備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一邊走一邊開口道。
“記得稍微穿的正式一點,如果實在沒有衣服就跟我說。”
“啧啧……之前找的爵士樂手居然有機會成爲冠軍了,這運氣真的是……無敵咯~”
“……”
此時此刻,很多之前跟傅調有過一面之緣,或者認識傅調的人在聽到了波蘭電視台那邊的信号後,頓時變得更爲激動,全部都張羅着準備買肖邦國際鋼琴比賽決賽的門票。
畢竟沒有自己認識的人比賽,跟自己認識的人比賽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對于比賽的想法也完全不同。
……
相比較其他人在舞台上隻是鞠躬簡單的鼓掌就下台,傅調在這邊就顯得牌面了太多。
衆人掌聲持續了兩三分鍾都沒有停歇,直到傅調感覺自己再也不能繼續在舞台上呆着,隻能轉身下台,在台下依舊有很多人在鼓掌,後面的那位韓選手根本沒有辦法上台。
他整個人都麻了,看着傅調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表現出一個什麽樣的情緒。
就現在這個舞台,他怎麽上?他能發揮出正常50%實力都算不錯了,還指望進入下一輪了?根本想都不用想。
甚至連讓觀衆不要鼓掌都做不到,隻能等組委會的工作人員強制讓舞台安靜,然後再上場。
等到那個時候自己上不上還有什麽區别嗎?不都是等死?
傅調走了韓的身邊,看着他微微點頭,輕聲道:“加油。”
韓的嘴角抽了抽,很想要瘋狂地吐槽一番,甚至跟傅調抱怨一下他給的場地有多麽困難。
可是到最後脫出嘴邊的,隻有一句簡單的“多謝”。
“下一位選手,南韓,韓,鋼琴選擇……”
舞台上工作人員的報幕已經響起,韓滿臉絕望地站在音樂廳的後台,感覺自己如同上刑一般,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了希望,他上台也隻是慢性自殺。
傅調看着身後的那人無奈聳肩,略帶一絲同情。
就他自己結束時候給的場地,如果讓他來他都不敢來,更别提身後的這位南韓的韓選手。
他微微搖頭,轉身向着休息室方向走去,那邊已經有一些人正在等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