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調跟餘天佑,何深等人剛剛坐下,找了點食物剛剛開始吃飯并沒有多久後,便有人站在了他們的附近。
是兩位年紀很大的外國人,一男一女,他們剛好從門口進來,顫顫悠悠地拿了食物正有說有笑準備回去的時候,老婦率先發現了傅調,随後眼睛不由得睜大,表情驚喜。
“迪奧!是迪奧嗎?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迪奧?”
她拽着她的老公走到傅調他們這個桌子附近,偷偷摸摸地打量着傅調,又拿起手中保存的照片對比了幾下,遞給她邊上的那位老者。
“卡洛斯,你快幫我看看,看看這個是不是迪奧?”
“唔……我感覺亞洲人都差不多啊,同樣顔色的頭發,同樣顔色的眼睛,隻能看個子,不過他的眼睛還蠻大,或許是迪奧?”
“或許嗎?那麽就是……不是咯?”
“不不不,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沒有辦法把握精準,我的眼睛并不比你的好,安吉拉!你問我也沒有用啊!”
“好吧,可是我總感覺他像是迪奧。”
“或許呢?要不過去問問看?”
“欸?聽說亞洲,特别是華國那邊吃飯的時候很有規矩,比如說坐哪,什麽時候動筷子都有講究,這麽過去的話。”
“是哦……”
兩人即便用很小的聲音說話,可他們距離傅調實在不遠,大概就是幾米的距離,動作還偷偷摸摸的,他們的行爲很快便被傅調,何深以及餘天佑三人發現。
何深笑着對着傅調道:“伱看,等到第二輪的時候你就已經出名了,現在你走在華沙的大街上說不定都有人認識你,運氣好你去買咖啡的時候,那些賣咖啡的店主會因爲你是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選手,在端給你咖啡的時候特地要你的簽名。”
“不是免單嗎?”傅調輕松地開了個玩笑。
何深倒是認真地思考了起來:“免單應該不會吧?畢竟你現在還隻是第二輪的選手,如果你進入決賽拿了第一名,說不定就可以免單了?”
“拿了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第一名就隻有一個咖啡免單,這……”
“哈哈哈,雖然說是這麽說,但是實際上當你真的拿了第一名之後,你也不會在意這個咖啡的價錢了!”
說罷,何深拍了拍傅調的後背,對着那依舊站在邊上研究是不是傅調的兩人招了招手,聲音略大了一些叫道。
“嘿!過來吧!我們都聽到了!”
那倆老人頓時一愣,相互看了一眼,遲疑着向着傅調他們身邊走來,那位叫卡洛斯的老漢先開了口。
“抱歉,是我們的聲音太大了一點嗎?我們一直在旁邊研究,研究你們是不是我們認識的一位人,他叫迪奧·傅,是今年參加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選手,不知道你們認識不認識。”
“傅調啊,我們當然認識啊,我們還一起吃過飯呢。”
何深看了邊上的傅調一眼,不由得笑了笑,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傅調?怎麽說?跟你的老粉絲見見面?”
“你們好……”
傅調雖然感覺有點局促,不過還是對着那兩位老者微微點頭:“我叫傅調。”
“你就是迪奧·傅嗎?真的嗎?天哪!沒想到居然在這個地方看到了你!”
安吉拉的老婦原本略顯渾濁的眼睛瞬間變得透亮,她看着傅調滿腦子的不敢相信,她顫顫巍巍地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兩張門票,炫耀似的在衆人面前晃了晃。
“我的天,我的天!迪奧!我沒想到真的是你!我去聽了你的音樂會,聽到了你的演奏!你看,這個是我買票的證據!真的!我真的超級喜歡你的演奏!你今天的演奏我就算是現在我還在回味,真的是太棒了!特别是你華麗的波蘭舞曲開頭,那個八度和弦的按下!我的天!我感覺我腦子都要炸開了!那個音色簡直完美到我難以置信居然是從一位華國選手身上彈出來的!真的是,太讓人震撼了!”
“多謝!”傅調笑着對着兩人點頭道謝,那安吉拉并未幹休,而是拉着傅調的手,對着傅調又說了好多她的感想,對于傅調的演奏,她真的是有千萬種想法想要跟傅調說,看着說着說着,發現衆人都沒有辦法吃飯,隻能盯着他們的時候,便有了一絲絲的不好意思。
她尴尬地對着傅調等人笑了笑:“抱歉,我有點激動,打斷你們的慶功宴了,真的是非常抱歉!”
“她就是這樣,她激動的時候就喜歡說個不停,年輕的時候,就是我倆剛剛認識見面後不久,她沒事就喜歡瞎唠叨,當年她能跟我聊一個多小時都不帶停的,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還是喜歡這樣,這個已經成習慣了,沒辦法。”
邊上的卡洛斯笑着拉住了安吉拉的胳膊,兩人相視一笑,随後卡洛斯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張手帕,試探性地遞給傅調,詢問道。
“那個……傅!我有一個非常冒昧的請求,就是……你能不能給我簽個名?我跟安吉拉都特别喜歡你的演奏,你的演奏真的給了我們非常大的驚喜!如果之後你出唱片的話,我們一定會買來支持你!可惜現在我們身邊隻有這張手帕,所以能不能……”
“簽名嗎?”
傅調的手不由得揉搓了幾下,有點不知道放在哪邊。
畢竟他從來沒有簽過名,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
不過他身邊的何深卻立刻開口。
“服務員!”
一位一直呆在一邊看的工作人員快步走了過來。
“有事嗎?”
“能給我一支筆嗎?最好是黑色記号筆!”
“啊,好的!”
看着工作人員去到吧台那邊找筆後,卡洛斯立刻露出了一絲絲遺憾的表情。
“抱歉,我出門的時候有點着急,根本沒有想到會遇到迪奧你,所以我根本沒有準備筆,真的非常抱歉。”
“不,沒事,畢竟我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找我簽名。”
傅調攤開手笑了笑,工作人員很快拿了一隻黑色記号筆過來,傅調沒有多少糾結,便直接用自己最熟悉的簽名方法在面前的手帕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抱歉,我沒有專門練過簽名,所以我的簽名不是特别好看。”
“不不不,這個正好!真的是非常感謝你!太感謝了!”
卡洛斯無比驚喜地看着手中的手帕,特别是聽到傅調沒有專門練過簽名,他臉上的笑容根本沒有辦法掩飾。
雖然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好看,但是這種沒有經過雕琢的簽名,相比較那些精心練過的簽名,幾乎如同To簽一樣珍貴。
這個象征着傅調的剛剛起步。
看着那兩位老者摩挲着手中的手帕向着他們的座位上走去,何深不由得無奈歎氣。
“欸,傅調欸,你怎麽沒練過簽名呢?你知道不知道你剛剛的那個新人簽名究竟有多珍貴啊!這個就是象征着你還沒有成名時候的賞識欸,如果你之後成爲了最頂級的鋼琴家,回頭專門練過簽名,這一批的簽名價格可能就要飙升了!”
“那麽我給你簽一批?”傅調笑着道。
何深立刻擺手:“算了算了,我回頭找人幫你設計一下,如果你能夠拿到肖邦國際鋼琴比賽冠軍,那麽這個簽名應該能派上用場。”
“嗯?什麽用場?”
“比賽後音樂會啊,比賽後音樂會會邀請所有獲得名次的選手上台演奏,并且在演奏結束後進行音樂專輯的簽售,都是他們從第一輪到最後一輪比賽的合訂,到時候你賣多少就能得到多少的分賬,這個是除了肖邦國際鋼琴比賽冠軍的四萬歐元之外,另外一批特别大的進賬,這個價格也蠻貴的。”
何深随便夾起了一塊三文魚壽司丢到嘴裏,對着傅調随意道。
本來就是簡單的閑聊,何深根本不想要跟傅調說什麽第三輪需要注意什麽,他的對手有什麽準備,千萬不要掉以輕心之類的話。
好不容易打完了第二輪的比賽,現在終于可以休息休息,這個時候如果再說一些什麽喪氣話。
即使傅調可能沒有什麽感覺不會特别煩,何深自己都會煩。
畢竟就好像你期末考試或者月考剛剛結束,你的父母就過來跟你說你下一次月考的事情,你就說你煩不煩。
何深也是從比賽選手過來的,他對于這個自然而然非常清楚,所以他根本不會說這些東西。
相反,他反而會帶着傅調讨論一下比賽結束之後的前景。
就比如說剛剛說的音樂簽售會。
4萬歐元,将近30萬華國币,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收入,大概能夠拿到四五十萬的樣子。
這個錢在波蘭這邊已經交過稅的價格,并不需要重新換算。
因此回國能夠突然多上幾十萬軟妹币,雖然說買房買不起,但是做一些其他的事情還是比較餘裕的。
諸如吃飯,全國各地跑去玩。
甚至這個錢如果被傅調拿過去當後面的生活費學費,他這個錢都足以讓他平穩地度過三年。
如果稍微節約一點,四年也不是不可以用到。
畢竟很多地方,比如說德意志那邊并不收學費。
餘天佑他地看着傅調,聽着兩個人的讨論,他無比羨慕。
“真好啊,居然還有人過來能夠跟你要簽名,我這個成績就算我要送被人簽名都不一定會要,畢竟我已經準備好止步第二輪了,嗚嗚嗚,太慘了。”
“不一定啊,我這邊不也是第二輪就拿到簽名了?你加油加油,說不定你也可以。”
“不一樣欸,你是冠軍選手,我就是一個小小的,沒有任何存在感的,普通人,嗚嗚嗚,唉,你強欸,我好弱啊……”
餘天佑裝模作樣地哭了幾聲,帶着幾聲悲歎,很快便将這悲歎化爲食欲,将面前的食物囫囵吞入其中。
歐洲的自助餐,特别是這些東瀛自助餐,基本上都是華國人開的。
越南人開華國餐廳,華國人開東瀛餐廳,東瀛人開意大利法蘭西餐廳。
除了作爲招牌的壽司自助之外,其他的便是各種各樣的炸物,以及清炒的菜,很少會有那種紅燒的菜放在那邊。
主打的就是一個清新自然,你一眼就能夠看到這道菜是由什麽材料制作而成。
餘天佑稀裏糊塗咬了一大口椒鹽大蝦後,對着傅調攤手擺爛道。
“不過話說回來,我一直以爲你最起碼得要等到第四輪,也就是決賽的時候才會有人注意到你,沒想到居然第二輪的時候,就有人開始注意了?這個關注量也太大了吧?”
“人家肖邦可是被譽爲波蘭的靈魂人物,是整個波蘭人民精神的象征,關注量當然大了。”
何深白了他一眼,随後解釋道。
“并且剛剛過要簽名的還是老人,他們對于肖邦的情感更深,對于古典音樂的熱愛也更深,所以他們能夠第二輪剛剛結束,就過來找傅調簽名,即使不常見但是最起碼還在合理的範圍之内,所以不要太過于大驚小……”
“哇!傅調!是傅調欸!”
話音還沒有落下,遠處便有幾位年輕漂亮的女生激動地跑了過來,走到傅調的身邊,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本本,期待地開口道。
“那個……傅調,能不能請你簽個名啊?我真的超喜歡你的音樂!特别是你打敗趙成珍的那一下,真的是太帥了!”
“對對對!傅調!我也超喜歡你剛剛的演奏!傅調你一定要加油啊!然後……也幫我簽個名呗?”
“我也要,能幫我也簽一個嗎?”
“……”
三四名女生在傅調的身邊叽叽喳喳地叫着,何深身體則是在一邊無比僵硬。
他剛剛說什麽來着?說隻有那些老人過來找傅調比較正常?
他是這麽說的嗎?
何深輕輕咳嗽一聲,将自己剛剛的話給遺忘,往遠離傅調的地方坐了坐。
而傅調則是被那群人圍着簽好了自己的名字後,對着衆人感謝了一下她們的支持。
爲首的那位看着自己本子上傅調的簽名,眼睛笑得都要彎了起來,笑眯眯地握拳道:“傅調,加油!第三輪把趙成珍打的落花流水!拿下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冠軍!”
“我盡量……”傅調無奈地笑了一聲。
一直在一邊沒有什麽存在感的餘天佑看着那些人,不由得好奇道。
“話說……你們從哪來的?你們也是剛剛從肖邦音樂廳那邊過來的嗎?”
“欸?我們嗎?”那幾位女生相互看了一眼,随後輕輕推了一下那一直站在最前面的女生,那女生不太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笑道。
“我們是肖邦音樂大學過來的,我還有這位是鋼琴系的,這一位是音樂教育系的,最後一位是華沙科技大學,過來陪我們一起玩的……那個,能合影嘛?一起拍個照?這位大叔幫個忙可以嗎?或者這位小哥?”
“大叔?”
“小哥?”
何深餘天佑兩個人情緒都不好了,特别是餘天佑,想到同爲肖邦國際鋼琴比賽選手,傅調已經達到了足以被其他人認出來的地步。
而自己卻隻是被人家稱作爲小哥。
不管是誰,情緒都不一定好吧。
他的嘴角勉強抽動,對着那群人點了點頭。
“好的,我來幫忙拍照。”
說罷,他便拿起那女生的相機,幫助她們跟何深拍了幾張照片,那幾位女大學生看着照片沒有問題後,便對着傅調餘天佑兩人感謝了幾聲,有說有笑地轉身離開。
何深看着那群人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後,不由得長舒一口氣,笑着道:“音樂大學的,難怪……不過音樂大學過來的,其實很正常,畢竟學音樂的嘛,特别是學習鋼琴的,如果人在華沙聽到肖邦國際鋼琴比賽要開始還不過來看,那麽簡直就是浪費!甚至我覺得就算是歐洲,你都值得專門過來一趟!”
“也對……”餘天佑點了點頭。
衆人又吃了一小會兒,便來了第三堆人。
第三堆剛好是其他國家音樂學院專門過來聽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聽完比賽糾結不知道吃什麽,便找個自助餐吃一吃,吃完準備結賬走路的時候剛好碰上傅調,便順路要了個簽名。
看着隻是吃一頓飯的功夫,便來了整整三波人過來要簽名,衆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傅調是有點驚訝自己居然有這麽多的粉絲想要自己的簽名。
而何深餘天佑則是表情各異。
何深他覺得自己明明也是最頂級的鋼琴家,還是華國前幾,爲什麽沒有人在乎自己?隻是用普通的大叔稱呼?他們難道就不覺得傅調的邊上坐着一位“普通的大叔”很不合理嗎?
而餘天佑滿不是滋味,特别是看到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他的情況下。
他等人走了之後,啪嗒一聲拍了一下桌子。
“我決定了!”
衆人将視線看向他,不知道他決定了什麽。
餘天佑的表情無比的認真:“我決定後面我也要争取向着第三輪前進,雖然感覺希望渺茫,不過我還是會努力的!最起碼讓别人喊我的時候,不要用那個小哥,而是說餘天佑三個字!”
“好吧,那麽你加油吧,争取回頭你也能走街上吸引别人過來跟你要簽名!”
何深無比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第四波人似乎要注意到傅調的時候,便趕緊将傅調抓了起來,一起走去結賬。
反正三人都吃的差不多了,也不差把自己堆撐的這一下。
衆人快速離開這家自助餐,走到華沙的市中心位置,随便找了一家咖啡廳坐下,點了三杯咖啡後,看着密密麻麻滿是遊客的廣場發呆。
這個時候的華沙天還算比較晴朗,暖洋洋的陽光透過霧霾灑在地面上。
何深看了一眼時間,用牙簽剔着牙齒,有意無意對着傅調開口問道。
“哦對了,傅調,差點忘了問你……你覺得你第二輪表現如何?”
“第二輪嗎……”傅調依靠着座椅靠背,看着面前已經出太陽的廣場,長舒一口氣。
“感覺上難度很大,壓力更大,特别是第三輪還要跟趙成珍繼續對抗,這個壓力更大了一些,并且壓力正在越來越多,越來越重。”
傅調看向何深,笑着開口道:“雖然說比賽結束就有一大堆人過來找我要簽名,這種感覺很爽,但是同樣的,這個也是壓力,他們覺得我有可能進入肖邦國際鋼琴比賽決賽,所以才過來找我要簽名,他們都是支持我的人,是認認真真聽過我演奏的人,所以感覺不管怎麽樣,最起碼得要對得起那些支持我的人。”
餘天佑無比贊同地點了點頭:“雖然感覺你這句話聽上去有點裝逼,但是說實在的,這些人确實是壓力,支持你的人越多,壓力也是越大。”
“是啊。”
傅調将視線重新放回廣場上,看着遠處飛來的一群鴿子,輕輕搖頭。
“我之前聽很多人都說肖邦國際鋼琴比賽壓力很大,當時還沒有多少感覺,畢竟覺得如果輸了就輸了,早點輸早點回家,有什麽好有壓力的,可是當你走在大街上,碰到個人都跟你說加油,都期待着你的演奏之時,你自己在比賽後台給自己的壓力,便足以将自己壓垮。”
“有壓力是好事,不過别一直承受着壓力,最好找機會放松放松,别被壓力壓垮了。”何深點頭。
他也同樣知道比賽時候的壓力。
其實比賽的成績并不是最大的壓力,畢竟大家誰沒有過比賽成績不好的時候啊,又不是誰剛剛生下來就要拿第一的,跟全球的選手競争拿到第二,第三,其實都是比較正常的事情。
其實最大的壓力還是來自于自身身邊的支持,支持的人越多,他越感覺自己不能輸。
就像現在傅調跟餘天佑兩個人,就非常的明顯。
餘天佑這個人比較擺爛,他本來就打算自己第二輪通過了就可以了的那種人,即便剛剛說自己要上第三輪,要讓所有人都看得起自己,但是很明顯……他大概率就隻是說一說,基本上不太可能付諸于實踐。
畢竟很明顯的,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實力不夠,也同樣知道自己能夠進入第二輪基本上全部都是靠運氣,幾乎跟實力沒有任何關系。
所以他對于第三輪就很佛系,除非他運氣爆炸,一大堆評委腦袋發熱非要把他送到第三輪,不然幾乎沒有任何可能。
他甚至自己都覺得自己進入第三輪就是浪費其他選手的機會。
因此他能夠有壓力就奇怪了。
而傅調不一樣,他剛剛演奏結束還沒有過一天,他的水平實力就已經被很多人知曉,特别是那些過去聽比賽的那群人。
他們對于傅調的期待已經拔高到了冠軍的層次,期待着他能夠跟趙成珍争奪冠軍的位置,不要讓趙成珍一個人将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全部榮光給搶走。
這個才隻是第一天,後面還有多少人支持傅調,那就不好說了。
傅調有壓力也是正常的。
結果還沒有等何深繼續給傅調放松,傅調便直接開口問道。
“話說……何老師,你能跟我說一說趙成珍嗎?”
“趙成珍嗎?”
餘天佑立刻好奇地看向何深。
何深則是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思考片刻後,點頭道。
“實力非常不錯,是今年肖邦國際鋼琴比賽之中,實力成績最好的那位,他剛剛的演奏你也聽到了,說實在的,如果你沒有達到你的極限的話,你想要超過他還真的有點困難,畢竟在比賽之中臨陣突破,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夠做到的。”
“他的個人風格其實是非常偏向于肖邦,跟你幾乎完全想法,你可以聽到他音樂之中的那一種透明感覺,就如同水晶鑽石一般,他能夠将音樂之中的那種光芒照射出來,散射在觀衆的面前,這種風格其實是非常難以對付的一種。”
“如果你的實力跟我差不多的話,你可以試着将自己的音樂覆蓋在他的音樂之上,讓大家在不知不覺中對于趙成珍的印象,完全轉變成對于你音樂的好感,可惜……”
“可惜我的實力還不夠。”傅調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就如同說的不是他自己一般。
何深點頭:“是的,你的實力還差一點點,現在趙成珍在音樂之中有了突破,第二輪結束還有三天,三天後出第二輪結果,随後休息一兩天,便會直接開始第三輪的比賽,那麽也就意味着你跟趙成珍兩人還有大約五天不到的時間。”
“你們這五天所要做的事情便是一樣,趙成珍他現在找到了自己音樂之中的出路,他要讓自己的音樂變得更爲閃耀,更加引人注目,更讓人沉迷其中,他必然要穩定住自己突破時候的狀态,讓自己突破演奏出來的神級現場變成他平常時候演奏的狀态,他也有老師,即便他在比賽之前沒有辦法将突破狀态穩住,他也必然可以讓自己的音樂再上一個台階!”
“而傅調你,你則是需要突破!”
何深看向傅調,對着他無比認真地開口道。
“你要去繼續深挖自己的音樂,你現在極限狀态比趙成珍的突破狀态差一絲,雖然你們第三輪演奏的水平可能差不多,但是你必須要注意一點!你第一輪第二輪已經都落後于趙成珍了,如果想要拿到冠軍,你必須在比賽之前達成更高的突破!讓自己的音樂,變得更爲的純粹!不管是純粹的肖邦還是純粹的自我,你都必須變得更加純粹!”
“更爲的……純粹嗎?”
傅調聽着何深的話,不由得陷入沉思。
不沉溺于過去,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音樂之内,思考着自己究竟還有什麽地方可以更加進步一些。
對于參加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選手而言,絕大多數人都不會出現任何諸如忘譜之類的事情,更不會出現那些技術上的問題。
隻有偶爾可能會彈錯幾顆音。
越到後面,他所遇到的選手實力也是越強,他們對于音樂的表現也是越強,技術同樣也是越強。
後面究竟能夠遇到多麽強的選手,幾乎沒有任何人知道。
不過……
不管如何,強化自身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自己必須讓自己的音樂變得更爲強大。
何深似乎看出了傅調的思考,他笑着抿了一口咖啡,并沒有給予任何的指點。
現在其實已經非常明顯了,這個時候最好的便是自己去悟。
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靠别人的指引走下去。
就算那些最強大的鋼琴家,諸如現在華國最火的郎良月,他走下去也不是靠着别人的指引,而是自己的思考,以及跟其他人讨論音樂時候對于自己的啓發。
他會去跟那些,比如說肖邦演奏特别厲害的人,去讨論肖邦,看看他們是怎麽演奏肖邦的。
跟那些莫紮特演奏特别好的人去探讨,讨論如何将莫紮特表現得更爲透徹。
其中并不僅僅隻是郎良月一個人收益,那些與郎良月一起交流的人,他們同樣也能夠從音樂之中得到收益,讓自己變得進步一些。
何深感覺自己交給傅調的東西太多了,第二輪裏面大放異彩的音樂張力便是他的東西,他感覺如果自己再教更多的東西出來,傅調甚至可能會變成他的形狀。
聽上去好像能夠拿到很高的分數,但是……傅調跟他都不希望如此。
如果傅調他真的願意做某某第二,那麽他早就向着跟爲肖邦的方向前進,争取成爲肖邦第二,或者在面對阿格裏奇的時候,就争取成爲阿格裏奇第二了,他根本不會爲了自己的音樂繼續努力奮鬥,看看能不能将自己的音樂變得更爲完美。
所以現在最好的做法就是什麽都不做,讓傅調他自己一個人去思考,一個人去找到他的方向。
如果可以……
何深希望傅調可以将他的東西代謝出去,用他的東西,展現出一個完全不一樣的音樂出來。
讓傅調的音樂之中,再也沒有他的存在。
教出一個沒有他存在的學生,教出一個自我獨立的學生。
這個便是何深對于傅調的期待。
三人望着咖啡廳前面的空地,不由得陷入了沉默,沒有一個人說話。
傅調沉思,思考着自己音樂之中所獨有的東西在哪,哪些可以構建他自己的音樂邏輯。
何深則是等待着傅調的回答。
隻有餘天佑一個人,端着杯子,一口一口小小地嘬着自己的咖啡,時不時向着傅調以及何深兩個人看一樣,等待着他們後面的對話。
一直到嘬完一整杯咖啡,兩人都沒有說話。
餘天佑隻能回到咖啡廳内,又叫了一杯。
一直到五杯咖啡下肚,餘天佑感覺自己吃自助餐沒有吃飽的肚子,現在快喝咖啡喝飽的時候,傅調他終于開口道。
“我……大概知道了我想要表達一個什麽樣的音樂了,我也對于我的音樂有了一個大概的想法。”
“是什麽是什麽?”餘天佑無比激動地開口問道,他等了那麽久,就是爲了等待這個答案。
但是還沒有等傅調開口,何深便先舉手,阻止了傅調的發言,微微搖頭。
“傅調,不要說出來,放在心裏即可。”
“嗯?可是……”
傅調看了一眼餘天佑,想要說餘天佑并不是外人,但是何深卻依舊阻止了他。
“并不是餘天佑,不是讓餘天佑不要學到什麽,這個沒有什麽好隐瞞的,相比較你用語言告訴我你究竟想要做什麽,我更想要聽到的,是你用你的音樂告訴我,你究竟有沒有進步,你在音樂之中究竟又做了一些什麽東西。”
“音樂,比語言更加有力!因爲這裏是音樂的戰場,而并非語言的戰場!我不希望我聽到你的話後,對你的音樂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期待,然後讓我對你的音樂理解産生偏差,我更希望看到的,是我聽到你的音樂之後,我跟你說我聽到了什麽,然後你無比贊同地告訴我,我聽到的,沒有任何問題!”
“你……能聽懂嗎?”
何深看着傅調,目光真切。
而傅調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坐在那邊沉思,過了幾分鍾後,輕輕點頭。
“我知道了。”
說罷,傅調将杯子裏已經冷掉的咖啡一飲而盡。
“我去練琴,回頭見。”
說罷,他便準備離開。
走了幾步路後,轉頭看向餘天佑,略微無奈地笑了下,道歉道:“哦對了,餘天佑,你的比賽我可能聽不了了,就先提前祝你比賽順利吧,祝你能夠心想事成進入第三輪。”
“嗨,我第二輪就是個混子,本來也沒有多少指望,你不來聽就不來聽吧,沒事的!”餘天佑立刻擺手。
傅調看着餘天佑這樣,隻能輕微點頭:“好的,那麽我先走了,我先去練琴,希望我回頭能夠讓我的音樂,變得更爲純粹,變得讓你們更能清晰地感受到我的存在。”
“加油!”
何深餘天佑兩人同時給傅調比了拳,看着傅調向着遠方走去。
再看到傅調突然被兩位金發碧眼大長腿的歐式小姐姐給圍住,要了簽名。
傅調又走了幾步路,又被一位東瀛那邊學生裝的華國小姐姐攔住,要了簽名。
原本隻是兩三百米的路,傅調走了一公裏的時間都沒有走出去,過了好久才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餘天佑看着傅調消失的背影,無比羨慕。
“媽耶,我什麽時候才能夠跟傅調一樣被這麽多人喜歡支持啊,這個才是第二輪,隻是第二輪啊!爲什麽他就已經能夠被金發碧眼大洋馬給攔住啊!我也好想要啊!”
何深轉頭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
“想要?做夢吧,我不比你強?我照樣沒有任何一個人過來找我要簽名什麽的,我之前又不是沒有拿過冠軍,我也好奇憑什麽傅調就那麽多人過來要簽名,不找我要?我不帥嗎?”
“你……”餘天佑看了一眼何深,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何深:“?”
何深:“打你哦!”
……
兩人在喝完咖啡後很快便離開了中心廣場,何深回到了他自己的地盤,找幾個熟悉的評委聊天去了。
而餘天佑則是受到了一點刺激,同樣回到了酒店,去跟着工作人員要了鑰匙去練琴。
雖然他感覺自己進入第三輪的機會不大,但是一想到如果自己能彈出一點名堂,最起碼在肖邦國際鋼琴比賽上能夠露臉。
那麽不說金發碧眼大洋馬吧,最起碼那些華國内的小姐姐得要多看自己一眼吧?
如果能夠吸引那些喜歡鋼琴妹子的目光,餘天佑感覺自己身上似乎充滿了激情與動力。
第一天下半場并沒有多少波蘭的結束,就連那些評委以及波蘭電視台的兩位嘉賓都沒有多少激情。
看到了早上那麽激烈的比賽,後面的比賽真的一點點看的欲望都沒有。
就好像激情過後的平淡,他們總有一種想要點煙的沖動。
唉,沒意思,人生好像失去了意義。
等到了第二日上午半場,華國内再起波瀾。
跟傅調差不多的情況,華國的孔氣對陣東瀛鋼琴小公主小林愛實。
他們也是差不多的情況,一個第二,一個第三。
結果很明顯,并不是誰都是主角,也并不是誰都可以頂住前面一位決賽級别的選手全部實力,先去化解,再去突破的讓自己音樂表現的更加完美。
特别是孔氣音樂的宗旨是讓衆人聽到自己的音樂,就像感覺到空氣那般無所不在。
他這樣操作的結果,雖然很明顯保留了他特有的味道,但是就是有一個問題。
他的音樂被小林愛實的音樂完全污染,很多人聽完他的音樂之後,都忘記了他剛剛彈的是什麽,隻記得剛剛好像有人上台彈過。
确實正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孔氣,空氣,存在感稀薄的讓人根本沒有辦法注意。
随後的四五六名沒有任何的波瀾,比較平穩的進行。
但是等到了第二日下午的半場,本次比賽的又一看點出現。
鄧泰山的學生雙子星出場!
凱特·劉,艾瑞克·陸。
劉跟路兩人就好像已經提前對好答案一般,兩人在保證自己完全發揮的情況下,盡可能給後面的選手一點空間,讓所有觀衆評委聽到他們的演奏後,并不是如同趙成珍傅調那種你死我活,而是争取同時存在。
兩人打的配合極其完美,當艾瑞克陸演奏完畢後,衆人還真的就記住了兩人的情況,給了兩人同樣的,極其高的評價。
第二日便這麽無比平靜的結束,等到了第三日。
肖邦國際鋼琴比賽便迎來了第三位大魔王,他的出現,幾乎破壞了雙強的存在。
讓原本傅調與趙成珍的對抗,變成了沒有任何人能夠預料到結果的……
三人對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