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之前的試驗鋼琴,是給所有選手一個自由發揮的舞台。
比賽場上你沒有任何的時間去試驗鋼琴,但是在這裏,你可以随意的試驗,不用去擔心其他的任何事情。
這裏就是給所有選手在比賽之前試驗場地的最佳場所。
所有人按照組委會那邊給的預約,依次來到音樂廳之中,四台鋼琴已經無比完美地打開,放在舞台之上。
每一台鋼琴都是特别純淨的黑色,無比的優雅且性感。
光滑的黑色油漆讓人看着便能夠感覺到那些鋼琴的優雅以及尊貴。
實際上,這四台鋼琴,每一台鋼琴确實正如同他們所看到的那樣,無比的尊貴。
每一台的售價換算過來,都是将近兩百萬人民币左右。
那些還全部都是基礎款,最基礎的人工制式鋼琴。
而現在在舞台上的這四台鋼琴,則全部都是由各家鋼琴公司的頂級造琴師父親手打造的鋼琴,除了最基礎的構造之外,每一處的細節都被那些頂級大師給打磨的幾乎找不到瑕疵。
這種如同藝術品的鋼琴根本不能像普通的鋼琴那樣,直接買過來丢音樂廳裏面,等用到的時候再拿出來,而是在必要的時候才會運送過來,盡可能減少這些鋼琴在外面暴露的時間,減少人爲損壞的風險。
畢竟,不說這些藝術品鋼琴相比較其他的普通鋼琴能貴上多少,最起碼……舞台上這四台鋼琴合起來一千萬人民币還是有的。
就算換算成美元,歐元,也都是一百多萬。
無比昂貴。
可能聽上去感覺對于那些頂級富豪并不算得上是什麽,但是要知道……很多鋼琴家,特别是那些還沒有成名的鋼琴家,他們其實也不算特别有錢。
你可以說他們家庭有錢,小康及以上,勉強能夠供應起一個閑人學習音樂。
但是讓他們随随便便掏出兩百萬人民币出來買一台舞台上的鋼琴,除非是那些富二代,否則不管是誰都會感覺到些許吃力。
可是那些富二代他們……誰會沒事學習鋼琴,并且還學的那麽深,能夠成爲世界頂級鋼琴家的深度?
學習鋼琴可不是特别好玩的一件事情,每天練習就需要練習四五個小時,甚至于七八個,九十個小時也是常有的事情。
一個人絕大多數的時間都獻給音樂,藝術,沒有時間顧及其他的事情。
如果伱是富二代,你又有錢又有閑,你用這些時間全世界亂跑泡妞不比你整天窩在家裏對着鋼琴戳來戳去要強?要快樂?
你如果要強一點,你去學習一些什麽其他的金融管理可能都比你全部時間丢在鋼琴上要好許多。
所以如果你仔細想一想,其實這些過來參加比賽的選手,絕大多數人都是買不起這些鋼琴的。
如果他們之後沒有機會成爲職業音樂人,成爲那些全世界巡回演奏的職業鋼琴家。
那麽……舞台上的這些最頂級的鋼琴,很有可能是他們這輩子能夠摸到的,最好的鋼琴。
這也就是爲什麽很多的選手在過來的無比激動的原因。
他們飛快地跑到舞台上,摸着那些鋼琴,感受着每一顆音在琴弦之中的顫抖,嘴角瘋狂揚起。
你隻有真正觸摸了這些最頂級的鋼琴,你才會知道……什麽叫做真正的好琴。
什麽叫做……完美的音響效果!
傅調也同樣如此。
他之前不管是在哪來,都沒有碰到過這樣頂級的鋼琴。
因此他按照組委會那邊給出的時間安排,準時來到音樂廳的時候,門口已經站了很多人。
而在所有人之中,有一個他怎麽想都沒有想到的人。
何深。
何深端着一瓶礦泉水,正站在音樂廳的門口和其他地方的人交談,表情非常的認真,聽着那些人的說哈,他時不時地點頭,偶爾插上幾句。
看着何深的站位,再看一眼他在人群之中的模樣。
很明顯,何深已經在漂亮國的鋼琴界站穩了腳跟。
何深正打算和其他人繼續聊一下鋼琴的事情的時候,他的視線突然注意到了正站在一邊的傅調,眼睛不由得一亮,将手中的礦泉水瓶子放在桌上,快步向着傅調走來,猛地抱住了他,聲音無比激動。
“哇!傅調!沒想到居然在這個地方碰到了你!我原本以爲我和你的正式碰面可能會要等到正賽的時候,我們才有機會見一面。”
何深雙手緊緊捏着傅調的肩膀,嘴唇抿起,目光深切。
“不容易啊傅調,真的太不容易了,這個算什麽?算他鄉遇故知嗎?還是老鄉見老鄉?不對,肯定不是老鄉見老鄉,老鄉見老鄉那得要背後捅一刀,這個就叫他鄉遇故知啊!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傅調看着何深無比激動的模樣,不由得有一點發愣,茫然道:“何老師?你……你怎麽來了?”
“我?”
何深指了指自己,立刻轉身指向身後的那群西方人臉。
身後的那群人立刻笑着對着傅調何深二人揮手。
“我當然是跟着學校的隊伍過來了,這個是全世界級别的盛會,我們學校裏面也有一些人要過來參加,因此我們學校把我們作爲教師智囊團給派了過來,我想着你也在這裏,我就申請過來了。”
說罷,何深用力拍了拍傅調的肩膀,眉毛微微一挑:“你今天選琴嗎?你第幾個出場?”
“我是今天選琴”傅調不明所以:“我F,選擇的是B,所以我是第一天,第二組,第三位出場。”
“這個位置雖然不算特别好,但是還算不錯啊。”
何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對着身後的那群人揮了揮手,對着他們喊了一聲,告訴他們自己要先進去音樂廳後,便拉着傅調向着音樂廳裏面走去。
“話說……你一個人來參加比賽?沒有其他人嗎?”
“對,我一個人,怎麽了?”傅調不解。
“有問題啊,并且問題大了!”何深無奈攤手,指着音樂廳裏面的其他人,對着傅調道:“你看看周圍的人,看看他們有沒有一個人過來參加比賽的?”
傅調聽到了何深的話,将自己的視線向着周圍看去。
果然,正如同何深說的那樣,在音樂廳裏面并沒有任何人是一個人過來的。
最少的,便是兩人。
如果多的,則是一整個組過來試驗鋼琴,就如同F1賽車那種,一位車手的背後有着一整支的隊伍。
傅調眉頭微皺,完全不明白爲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爲什麽他們所有人都是兩個,以及兩個以上?”
“原因很簡單,因爲你一個人沒有辦法掌控這間音樂廳,或者說……你一個人掌握這間音樂廳所耗費的時間,比你找個隊伍來一起聽,要困難的許多。”
何深帶着傅調走到了音樂廳前面工作人員的位置,讓傅調跟着工作人員在那邊登記後,兩人便随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下,等待前面一位選手的試驗結束。
何深拍了拍傅調的肩膀,指着前面的那位選手,又指着後面高台位置,也就是之後評委所在的位置的,輕聲道。
“你看身後,看到了沒有?高台第一排位置的那些人?”
“看到了……”傅調點頭。
“不說其他地方,最起碼,你那個位置要站一個人去聽,你要知道,肖邦國際鋼琴比賽雖然是彈給所有人聽的,而最終給你分數的,是那些觀衆席上的評委,他們才是最終決定你成績的人。”
何深說的非常認真。
如果他沒有過來阻止傅調,那麽傅調現在很有可能已經開始了演奏。
比賽并不是從十月三号才開始,而是現在這個時候,便已經開始。
“所以等一下你上台的時候,你先去找你自己喜歡的鋼琴,如果找不準的話,你就按照我跟你的說法去找。”
“你記住,施坦威代表着極緻的中庸,他的每一項能力都是頂級,不會有任何的偏科,你如果找不到你喜歡的鋼琴,你就選擇施坦威,這個是絕對不會錯的選擇。”
“法奇奧裏,則是代表着意大利鋼琴的極緻,它在聲音的通透以及靈性上要比其他的鋼琴要好上許多許多,不過相對應的,這一台鋼琴如果掌握的不好,會讓你的音色變得太過于清脆,尖銳,讓人産生厭惡的情緒。”
“來自于東瀛的兩台鋼琴,卡哇伊,正如同它名字一般,有點卡哇伊,或者說是甜,觸鍵上的甜,這個甜帶來的并不是如同奶油一般的漂浮感,而是一股如同蛋糕一般的厚重,這一種厚重很有意思。”
“而至于雅馬哈,雅馬哈則是另外一種感覺,它更多的是有一種輕盈的感覺,介于法奇奧裏與卡哇伊之間,這種感覺我說不好,它其實更多的是像法奇奧裏的改版。”
何深話語落下,前面一位選手已經選擇好了他的鋼琴。
剛剛兩個人在交流的時候并沒有注意舞台上那人的演奏。
畢竟也沒有什麽好注意的,并沒有多少人會在試驗鋼琴的時候,拿出自己的全力去演奏,用來給其他選手一個比較深刻的印象。
大部分都是彈一點就撤的那種。
幾個比較例外的人之中,最爲突出的代表,便是李迪雲。
他在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第一輪的鋼琴選擇上極爲的突出。
他直接走到舞台上,什麽準備都沒有做,找到一台自己喜歡的鋼琴後就直接開始演奏。
并沒有如同其他人那般演奏一小段,而是非常認真的當一次音樂會去彈,演奏了一整首他第一輪要彈的曲目。
甚至沒有選擇他要用的鋼琴,就這麽演奏完,直接扭頭就走,沒有任何的停留。
單義當時跟他聊了一點,可是似乎聊的并不多?
何深看着那人演奏結束,立刻拉着傅調起身,拍了拍他的後背,笑着道。
“好了,你上台吧,我幫你聽聽看感覺,等下回頭告訴你。”
“好!”
傅調點頭,在工作人員那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後,走到舞台上,看着四台鋼琴陷入沉思。
好的鋼琴對于他們這些鋼琴家而言,就如同好劍對于劍客。
如果用劍來比喻的話,施坦威就是一個不管怎麽用都不會出錯的劍。
法奇奧裏,便是一把殺傷力很強,但是很有可能會誤傷自己的雙刃劍。
卡哇伊,則是有一點類似于厚劍,古樸無鋒,可是卻擁有着非常強的力量。
至于雅馬哈,其實更像細劍一點,更爲的靈活小巧,可以演奏的東西更多一些。
每一台鋼琴都有自己的特點,自己究竟需要選擇哪一台呢?
此時此刻何深已經站在後面評委席的位置上,對着舞台上的傅調比了一個手勢。
可惜傅調并沒有看見,他依舊在看着面前的四台鋼琴,不由得沉吟。
他率先走到了最邊上的卡哇伊身上,将自己的手按在卡哇伊潔白純淨的鍵盤上,緩緩推動。
嗡……
鋼琴聲響起,傅調略微有一點失望。
鋼琴的聲音并不是他所想要的,不過這個隻是單音而已。
傅調并未多想,坐在琴凳上,将手擡起,緩緩按下。
嗡!
肖邦練習曲,OP10-1,聖詠逃亡曲。
這一首作品并不是他選擇的作品,隻是純粹的當作一個實驗品去使用。
音階快速的跑動,隻是跑動到了一半,傅調便立刻擡手。
手感不對。
這一台鋼琴的手感确實非常的厚重,應該會有很多人喜歡這種厚重,但是他并不喜歡。
這種厚重有點像大地,或者說是泥土的感覺。
讓人有一種生根發芽立于大地之上的感覺,可是卻不夠舒爽。
傅調搖了搖頭,走到了第二台鋼琴。
雅馬哈。
他這一次使用的肖邦練習曲10-5,也就是傳統的黑鍵。
這一次他演奏的更久了一些,演奏了整整一頁的樣子,可是最終還是停下。
太過于順滑,滑的他有那麽一點點抓不住音樂的感覺,甚至感覺鋼琴在帶着自己的手前進,而不是自己在帶着自己前進。
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手指便已經按下。
這種感覺讓他甚至感覺到了失控。
作爲一名鋼琴家,在舞台上的時候,是絕對不能容許任何的失控存在。
你可以讓你自己的手跟着你的身體肌肉去走,但是你必須知道你正在演奏那一段的内容。
而現在呈現在傅調面前的,則是手跟着肌肉走,自己腦子還在思考第一頁中間一點的内容呢,而自己的手則已經演奏到了第一頁的結束。
一些偏向于靈巧的選手可能會選擇這一台鋼琴,他們演奏那些快速作品會非常适用。
可是自己……并不喜歡。
傅調沒有任何猶豫,直接走到了第三台鋼琴,法奇奧裏。
然而當他隻是按下第一顆音的時候,他的手便已經停下。
他,并不喜歡這一台鋼琴的音色。
太亮,太尖銳,太通靈。
這一台鋼琴太難以駕馭。
剛剛那一台雅馬哈可能算得上是鋼琴之中最容易駕馭的話,那麽現在這一台鋼琴,絕對算得上是傅調演奏的所有鋼琴之中,最難駕馭的鋼琴。
難駕馭到什麽層次呢?
就是傅調非常清楚這一台鋼琴演奏好了,是能夠給他的作品加分的,并且加的不是一點兩點的分數。
非常典型的高風險高回報的鋼琴。
但是傅調同樣很确定,他駕馭不了這一台鋼琴。
他的演奏方法還有演奏思路,和這一台鋼琴,完全不是同一個方向。
甚至可以說,背道而馳!
如果要演奏這一台鋼琴,他必須是從一開始就接觸過這台鋼琴,并且對這一台鋼琴非常了解,他才能勉強使用這一台鋼琴。
但是問題是……
從傅調清醒到現在,再加上之前在海城音樂學院裏面碰到的鋼琴,他都沒有接觸過任何一台法奇奧裏。
這台鋼琴很強,可是有什麽用呢?
這一切都跟他無關,隻能看着這一台鋼琴展現出足夠耀眼的光輝。
傅調緩緩歎了一口氣,将自己的視線看向最後一台鋼琴。
說真的,他是真的不想選這一台鋼琴。
因爲剛剛何深跟他說的内容讓傅調對這一台鋼琴有了一點點的偏見。
極緻的中庸,那麽帶來的不就是完全不出彩嗎?
如果聽何深的話來選的話,傅調可能看都不會看這一台鋼琴。
但是現在前面三台已經演奏過了,沒有任何一台符合傅調的預期,現在隻剩下最後一台鋼琴。
那麽他……還有什麽辦法呢?
傅調有點無奈,隻能走向最後一台鋼琴,将琴凳拉開,坐下,看着面前的鍵盤不由得沉思,随後輕輕擡起手,落下。
當……
清脆,柔和,正如同傅調所預期的鋼琴聲從鋼琴之中緩緩響起。
傅調遺憾的目光不由得消失,随之而來的,便是疑惑。
這一台鋼琴,并不如同何深說的那麽弱?
傅調不由得轉頭,将自己的視線看向身後的何深,帶着一絲絲探究。
可是距離太遠,何深完全接收不到傅調的信息。
傅調隻能将目光轉回,看着面前的鋼琴,再次擡手,按下。
嗡……
鋼琴的聲音以一個清澈之中帶着一絲柔和的狀态在衆人的耳邊響起,這一股聲音讓傅調不由得閉上自己的眼睛,讓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沉浸在感情之上。
他不由得笑了。
是的,正如同何深說的那樣,這一台鋼琴并不是那種特别出色的鋼琴,甚至你可以說這一台鋼琴沒有任何的亮點。
但是……
沒有任何亮點,便是這一台鋼琴的唯一缺點。
何深說的沒有任何問題,極緻的中庸,這帶來的便是極緻的平衡。
沒有任何的缺點!
施坦威并沒有法奇奧裏那種很難掌控的特性,但是卻擁有比法奇奧裏隻遜色一絲的清澈。
施坦威并沒有雅馬哈那種速度過快的特性,但是卻擁有比雅馬哈隻遜色一絲的操縱。
施坦威同樣沒有卡哇伊那種厚重的特性,但是卻擁有隻比卡哇伊遜色一絲的深沉。
沒有特性,卻是這一台鋼琴最大的特性。
他正如同大海一般包容着萬物,讓每一種音樂都可以通過它去展現出自己最完美的表達。
這個時候……極緻的中庸,還重要嗎?
很明顯,對于傅調而言,已經并不重要。
這一台鋼琴畢竟不是爲他量身定制的,可是他已經找到了面前四台鋼琴之中,最爲适合他的那一台鋼琴!
23号我有一場音樂會,24應該可能……還能更一萬?不确定,但是我努力。
另外提前說一聲,4月份我得要休息一下,我要回國一趟,更新的時間沒有辦法那麽多了,每天應該5k字左右,繼續爆更可能得五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