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蘭·華沙。
九月二十七日。
并沒有任何的陽光撒入屋内,即使開着窗簾,整個屋子裏依舊是霧蒙蒙的感覺。
傅調的生物鍾讓他在八點不到的時候便直接從床上起來,目光看向窗外,表情略顯嚴肅。
他将之前就已經有準備好的廉價西服西褲套在身上,走到屋内的落地鏡前,略微整理。
雖然說這些衣服都是在國内的時候用一個非常廉價的價格買的,可是放在傅調的身上,卻并不顯得廉價。
相反,這衣服卻剛好将傅調襯托的無比幹淨,清爽。
傅調将袖口的兩枚細小紐扣扣好,表情無比淡然地推開門,向着樓下走去。
雖然華沙的天依舊無比的陰沉,整個城市如同淪陷在濃霧之中,可是城市裏卻早就已經活動了起來,無數的人在城市内穿梭,忙碌着一天的工作。
傅調在路邊的報刊亭,用兩茲羅提買了一杯最便宜的咖啡後,一飲而盡,向着音樂廳方向走去。
今天是肖邦國際鋼琴比賽開賽前的第一次會面。
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所有選手都需要來到音樂廳,等着工作人員給他們決定好之後比賽的順序。
除此之外,他們還需要接受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組委會的邀請,錄制一段他們爲什麽參加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簡短問答。
那個問答要比NHK的問答要稍微長一點,大約三五分鍾左右,算得上是每一位選手個人風采的展示。
相比較NHK的選擇性錄入,你在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組委會那邊給出的答案,會用一個更加正式的方式将你放入其中。
他們會在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官網上,将你的信息錄入其中,保存你從預選賽開始,到第一次采訪,再到第一輪,第二輪,第三輪,乃至于決賽輪的一切演奏。
甚至,他們比賽的評分也會将其公示出來,每一位評委對每一位選手的打分會顯示的清清楚楚。
你如果對比賽的成績有所疑慮,你完全可以通過他們那邊的舉報系統舉報那些評委的打分,組委會甚至會根據你的舉報重新審核。
雖然說肯定還有一些地方還有漏洞,但是……這個已經是他們目前所能夠做到的極緻透明,極緻公平。
傅調無比淡然地向着音樂廳方向走去,周圍很多人看着傅調前進的方向還有穿着,目光不由得露出一絲絲的驚訝以及好奇。
甚至還有很多人看着傅調,露出了羨慕以及崇拜的神色。
五年一次,年齡限制18-28,年輕一代的最強肖邦鋼琴演奏者幾乎全部雲聚于此。
他們這些人,向着肖邦最高峰挑戰,攀爬的選手,每一位都是所有肖邦演奏者的偶像。
當他們看到傅調的時候隻是眼神情緒的波動已經非常克制,畢竟他們知道……
傅調他們這些人進入音樂廳,是進行最後的整頓,準備十月一号開始的比賽。
這個時候不管再怎麽激動,也不可以打擾這些選手。
況且……現在還隻是80強第一輪,還沒有真正進入最後的決賽圈。
傅調穿過衆人的視線,走入音樂廳之内,此時此刻音樂廳内已經擠滿了數不清的人。
在音樂廳之内并不僅僅隻有普通的選手,還有很多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工作人員。
例如攝影,記者,場務等工作人員,還有一些選手的老師朋友,他們同樣也聚集在這個音樂廳内。
一些人注意到傅調的到來,并沒有在意,隻是略微看了一眼。
現在的他們還不完全是對手,他們真正的對手是跟着他們同一天的演奏者,更準确的,是在自己前後之人。
而并非這些剛剛入場的人。
傅調不在意衆人的忽略,走到最前面與正在那邊統計選手名單的工作人員打了個招呼,确認了自己的到來後,便站在了一邊,雙手環抱看着屋内的衆人,一言不發。
此時此刻屋内的衆人實際上是有分派别的。
例如同一個國家的選手會選擇站在一起。
還有很多不同國家,但是同一個老師的也會選擇在一起。
甚至一些不同國家不同老師,但是之前有交流過,一起比賽過的選手,也同樣會選擇在一起聊天。
例如之前在機場看到的小林愛實反田恭平二人,他們兩人并沒有選擇和其他的東瀛鋼琴家站在一起,而是和來自于加麻大的選手聊天。
正當傅調默默觀察着衆人的時候,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他的耳邊傳來。
“嘿!傅調!”
餘天佑同樣穿着一身西裝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胸口襯衫的紐扣并沒有完全扣上,而是松開了許多,露出了裏面明顯有鍛煉痕迹的胸肌。
整個人無比的輕松浮誇,絲毫不将這個比賽放在眼前的樣子。
餘天佑似乎注意到了傅調的眼神正向着自己的胸口飄去,立刻啧啧兩聲,往邊上跳了一下,對着傅調挑眉。
“怎麽樣?我的胸肌大不大?要不要借你靠靠?那句歌怎麽唱來着的?哼哼哼哼,哥練的胸肌,如果你還想靠,好膽你就賣造~”
傅調看着餘天佑的神情立刻變得古怪起來,他看了一圈周圍的其他人,又看了一眼餘天佑,腳步不由得向着後面退了兩下:“你……”
“嗨,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麽。”餘天佑立刻伸手打斷了傅調的話,嘴角微翹,樂呵呵地開口道:“不就是覺得我變化似乎有點大是不是?有點不認識了?從來沒有想到我居然會這麽騷?我問你,你記不記得我之前和你說的話?我說我參加過多少次肖邦國際鋼琴比賽?”
傅調想了想,遲疑道:“三次?”
“對啊!整整三次啊!拜托!我第三次才進入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正賽!我當時收到消息我整個人都快要跪在地上燒香拜佛祭祖宗了好不好!”餘天佑動作無比的誇張,他的動作似乎吸引到了一些周圍負責安保的工作人員注意,那群人立刻皺着眉頭向着他走來。
“你……”
“抱歉抱歉!我剛剛跑着過來的,我有點熱,我現在就系上,非常抱歉。”
餘天佑看着保安立刻收斂了身形,老老實實地将自己的衣服給扣上,之前的騷包模樣瞬間消失殆盡。
等到那群保安離去了,他才歎了一口氣,無奈地對着傅調攤手。
“好吧,我剛剛有點太激動了,我也沒想到我居然能夠進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正賽,所以……”
“理解。”
傅調點頭,他的目光掃向屋子裏的其他選手,突然感覺到了不對勁。
這個屋子裏的人很明顯并沒有到八十人,而是似乎少了一些。
那些人是特别明顯的選手模樣,并不是跟着一起來的朋友,又或者是導師,工作人員。
“話說回來,第一輪的選手,一定是八十人嗎?”
“你說選手人數嗎?”餘天佑也掃了一圈,大概算了一下。
現在已經是九點多,十點鍾的時候就要開始分組了,而這個時候屋子裏已經差不多六十多名選手的樣子,後面還有人正在往裏面進。
很明顯,第一輪的選手應該不是完整80人的模樣。
餘天佑大概知道了傅調的疑惑,對着傅調解釋道。
“其實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人數并不是完全的固定,比如說八十人就錄取八十人,實際上偶爾還是會有多一點的人數,最主要是看評委自己心中覺得什麽樣的演奏水平可以進入第一輪,記得我之前和你說的,說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經常會有沒有第一名的情況發生嗎?”
“沒有第一名……”傅調想了想,點頭道:“知道,因爲第一名達不到第一名的最低要求,所以就沒有給出第一名。”
“最後一名也是一樣的,如果這些人能夠達到最後一名的要求,那麽組委會那邊也會思考一下,放一些人進入第一輪,不過并不多,肯定不會超過90人。”
說着說着,門口的門緩緩關起,很明顯最後一名選手也已經進入了場地。
一名工作人員站在衆人的前方,輕輕戳了一下話筒,一股巨大的咚咚聲在衆人的周圍響起。
所有人的視線立刻向着音樂廳大廳最前方方向望去,一位披着純黑色長發,穿着歐式白色長裙的工作人員對着衆人微微颔首,用着标準的英語開口道。
“歡迎各位鋼琴家前來肖邦國際鋼琴比賽正賽賽前會議現場,麻煩各位進入會議廳中,我們的比賽分組儀式将在那邊舉行。”
話語落下,她身邊的會議室大門打開,一個簡單的小型會議廳出現在衆人的面前。
這個會議廳内隻有一個簡單的肖邦國際鋼琴比賽海報,以及一個放着裝着紙片浴缸的酒紅色高腳桌。
面對着海報的,則是無數的座椅。
很明顯,這個是給他們選手坐的。
衆人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蜂擁着向着屋子裏走去,随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傅調以及餘天佑兩人坐在了屋子裏靠着最後面的位置上,一個非常不起眼的角落。
舞台上工作人員小聲讨論,将話筒拉到了酒紅色高腳桌上,衆人聲音減小。
之前的那一位工作人員再次站了出來,拿起手中的卡片,對着衆人開口道。
“下面,有請波蘭國家文化遺産部部長,Prof. Magorzata Omilanowska上台。”
嘩!掌聲響起。
一位穿着幹練,留着米黃色高平頂短發的高齡女子微笑着從舞台邊上走上前,接過工作人員手中的話筒,微笑着開口道。
“感謝各位鋼琴家到來,我是Magorzata Omilanowska,非常激動可以與各位共同度過一個極爲完美的十月,願肖邦與各位相存,演奏出更爲的完美,更爲完整的肖邦作品!”
說罷,她對着衆人微微鞠躬,掌聲再次響起。
等掌聲漸漸平息,她往後退了一步,對着衆人開口道。
“接下來,我将抽取今年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首位字母!今年将由他開始,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第一場的演出!”
說罷,她背着身子,将魚缸中的紙片随意的晃動幾圈,閉着眼睛随意地抓取一個。
她将那一個球放在自己的手中,舉起,面向衆人。
與此同時,周圍有幾位穿着黑色正裝的中老年男子也同樣走上前。
“肖邦國際鋼琴比賽檢查組組長,貝洛斯。”
“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組委會負責人,克勞蒂亞。”
兩人站在那部長的身邊,死死地盯着她的手,确保她并不會做出一些特殊的舉動。
部長并不爲之所動,畢竟這個是世界級别的大賽,她不需要,也沒有必要弄虛作假。
她将手中的球體打開,球中的字母露了出來。
“B,今年的開賽字母,是B”
她将手中的字母展示給衆人,之前那位負責報幕的工作人員立刻上前,舉起手中的文件,對着衆人開口道。
“根據第一輪選手名單,第一位出場的選手,來自波蘭的候選人,Tymoteusz Bies!演奏時間:10:00am-10:25am。”
一位傳統歐洲臉型,留着絡腮胡的男子從衆人之中起身,無比激動地露出一絲笑容對着衆人揮手,鞠躬,坐下。
表情非常愉悅。
雖然說他作爲第一位出場的選手,很明顯處于嚴重的劣勢,可他好像并不在乎?
第一位選手作爲所有選手的标杆,正常來說他的心中壓力也是最大的。
并且評委就算心中有一個大概的分數指标,面對第一位選手,他們也不可能給出一個特别高的分數。
原因很簡單,如果第一名給了高分,後面的選手比他演奏還好的話,那麽給多少分?
分數會不會嚴重失衡,讓某位選手直接達到了25分的分數?
所以,作爲開場的選手,在前期的比賽幾乎等同于被淘汰的命運。
不過同樣有一些特别自信的選手認爲,第一名演奏才是展示自己的機會,可以給後面的人帶來足夠的壓力,讓他們發揮失常。
一切都看選手他自己的水平實力以及想法。
很明顯,這位Bies,便是這樣的一位選手。
衆人立刻對着他露出各異的目光,不過這目光并沒有持續多久,舞台上的那位部長便鞠躬下台離去,負責主持的那位工作人員便開始繼續念着下一位選手的名字。
“第二位選手,Rafa BASZCZYK!波蘭!10:25am-10:50am。”
“ukasz Piotr BYRDY!波蘭!10:50am-11:15am。”
“Michelle CANDOTTI!意大利!11:15am-11:40am。”
“Luigi CAROCCIA!意大利!12:10am-12:35am。”
“Galina CHISTIAKOVA!俄羅斯!12:35am-01:00pm。”
“Irina CHISTIAKOVA!俄羅斯!01:00pm-13:25pm。”
第一日的選手念到了最後一個,不知道爲何,傅調總感覺舞台上的聲音似乎停頓了一些。
所有人的視線似乎都聚集向同一個方向。
工作人員拿起手中的名單,停頓了許久,這才緩緩開口道。
“Seong-Jin CHO!南韓!01:25pm-13:50pm,第一日上半場,結束!”
在衆人的視線之中,一位白白淨淨,乖乖巧巧,穿着白色襯衫的男子從人群之中站了起來,他略顯腼腆地看向周圍的衆人,對着四周所有人微微鞠躬,随後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沒有任何的聲音,你甚至從他的行爲之中,都能感受到他音樂之中的那一股純淨。
邊上的餘天佑看着趙成珍,Seong-Jin CHO,不由得同樣吸了一口涼氣,表情古怪。
“果然,這個趙成珍看上去就很強啊,不愧是法蘭西樂派的代表人物,真不知道他的音樂之中,究竟可以給我們展現出什麽樣的東西啊……10月3号,下午一點二十五分,啧啧,這個人必須去看!”
餘天佑将自己的手機從口袋中掏出,默默地在記事本上記錄下自己所要看的時間。
傅調就這麽抱着膀子聽着舞台上工作人員的報幕,很快便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Yasuko Furumi!東瀛!05:25pm-05:50pm。”
“Diao Fu!華國!05:50pm-06:15pm。”
第一天,下半場第三位……
傅調緩緩吐出一口氣,表情并沒有特别多的意外。
還好,雖然不知道爲什麽這個Furumi在自己的前面,但是自己在第三位,算得上是一個比較不錯的位置。
雖然沒有後置位優勢那麽大,但是絕對算得上是一個不錯的位置。
特别是在這種這麽多人的情況下。
邊上的餘天佑也聽到了傅調的名次,立刻用膀子戳了戳傅調,将傅調的名字還有時間寫在了他的小本本上,然後舉着這個小本本樂呵呵地開口道。
“傅調,你放心,我三号晚上絕對會去聽你的演奏,不讓你一個人孤身奮戰的!你就放心好吧!”
“嗯……那麽就,多謝了?”
傅調對着餘天佑點了點頭,繼續聽着後面人的名字。
很快,所有的名字便已經全部通報完畢,衆人便快速向着音樂廳外面走去,準備後續的采訪。
聚集在趙成珍身邊的人最多,有很多人都對他非常的好奇,畢竟趙成珍可以算得上是今天肖邦國際鋼琴比賽冠軍的有力争奪者。
他在法蘭西樂派那邊的實力不容小觑。
至于傅調……
并沒有特别多的人關注他,畢竟他在預選賽的實力表現得隻能說一般,有亮眼的,但是更多的,是遺憾。
傅調站在門口,很快一個攝像機帶着一位華國人走到了傅調的面前,那人用着字正腔圓的華語對着傅調開口道。
“傅調選手,走吧,我們做一些比賽之前的采訪。”
【提示:英文,數字,标點符号隻算一個字符,選手名單那邊,我寫了那麽多,實際上隻有幾個中文國家名算字符,其他的,都不算,别罵我水字數,如果真的水字數我就都給你們翻譯成中文了,比如路易吉·卡羅其亞,意大利,比賽時間:XXXXX】
最近幾天都寫到了早上四點半了……,我感覺我快撐不住日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