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調其實很早就有聯系布羅茨,在自己即将來華沙之前,便已經将自己的飛機信息交給了他。
本來傅調隻是希望布羅茨能夠幫助自己找到一個合适的房子可以住下,但是并沒有想到,布羅茲卻直接開着車子過來接他。
看着傅調還未上車,布羅茨立刻用力揮手,重新用回之前的英語對着傅調着急道。
“快上車,快點,這個地方停靠的時間過幾分鍾就要開始罰款扣錢了,除非我停靠在下面的地下車庫。”
傅調沒有多想,打開車門坐上,布羅茨立刻一腳油門帶着傅調向着市區方向駛去。
等确認自己已經離開機場區域後,他才長舒一口氣。
“呼,還好,時間還有一點……今天我來機場的之後堵車,我本來以爲今天可能會和你沒有辦法碰面,但是沒想到居然我在車子剛剛到機場的時候,你也剛剛好準備離開,可能這個就是運氣?”
“運氣嗎?确實。”傅調立刻笑了笑,點頭道:“我在機場的門口也碰到了NHK的人,他們在那個地方攔着我問了一些比賽的事情。”
“哦?比賽的事情?問了什麽?”
“沒什麽,就是很簡單的一些問題,比如說我爲什麽參加肖邦國際鋼琴比賽,還有我是否對這一場比賽進行了一些準備。”
“哈哈,這個确實是很像東瀛NHK的人,他們那邊會問出來的一些問題,不過我感覺可能是因爲你的講話并不是特别好,否則他們肯定還會特别問一些奇怪的,符合東瀛審美的問題,叫什麽來着?”
布羅茨擡起放在方向盤上的一隻手,揉了揉腦袋,想了半天才勉強念出來一個很像是波蘭語的日文單詞,随後解釋道。
“好像是什麽,什麽初中二年級經常發生的幻想,很符合東瀛那邊的節目特點的一個單詞,我是在你走後,跟着我的華語老師,看着華國的新聞學的。”
說罷,布羅茨突然想起了什麽,整個人變得無比精神,特别激動地用着古怪的中文道。
“你好,我叫布羅茨,來自波蘭,華沙,我的興趣愛好是古典音樂和吃,謝謝你,小籠包,再見……怎麽樣怎麽樣?我這個中文看上去似乎勉強可以算上及格吧?”
“當然!”傅調點頭,雖然不知道爲什麽謝謝你和再見之間還要加上一個小籠包,但是最起碼勉強可以聽懂他在說什麽。
傅調舉起手用着波蘭語鼓勵道:“To jest idealne(非常好)”
“哈哈,你的波蘭語也非常不錯。”
布羅茨立刻打算用手拍了拍傅調的肩膀,車子瞬間開的一扭一扭的,吓得他重新将身體坐回駕駛位,繼續看着前面的路況開口道。
“話說回來,你之前請我幫忙安排的事情我已經幫你做了。”
“住房嗎?”傅調看向布羅茨,好奇地開口問道:“住房怎麽樣了?已經有結果了嗎?”
“當然有結果!”布羅茨點頭,一邊看着路況一邊将自己的手深入傅調前面的副駕駛車鬥處,将車鬥打開,指着上面的一封文件開口道。
“你看那個地方,我一共給你找到了10家住的地方,都是按照你的要求進行短租,我也都看過這些住址的具體位置,感覺還不錯後,我才将這10家住址發給你。”
說罷,他似乎有點怕傅調看不懂那幾封文件,便立刻用手揮了揮,指着文件的下方道。
“你翻一下文件的下方,我請了我的華語老師幫我将這些文件翻譯了一下,同時也有英文版,你可以看哪個方便看哪個,我就不給你多說什麽了,我還得要安心開車,回頭你請我喝一杯,就讓你的勞務費了。”
“好,多謝。”
傅調點頭,将那些文件拿了起來,翻看着上面的内容,默默點頭。
果然正如同布羅茨說的那樣,他給自己找的房子基本上全部都是他認認真真看過的房子。
除了最基礎的合同之外,還有房子的照片也在其中,并且附上房子的價格,以及一些注意事項。
租金都不是特别貴,特别是傅調他隻需要租一個月的情況下,之前布羅茨給自己的,還有那個酒吧裏老闆給自己的,樂隊裏面給自己的租金,租一個月是絕對沒有任何問題的。
單純的租金隻需要幾千茲羅提便可以完成。
距離華沙肖邦音樂廳最近的那一家,距離大約500米左右,位于三層的老屋子。
房子的租金并不是特别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是練琴。
這個地方布羅茨寫了備注,他同樣詢問過附近可以允許租琴的那些地方,問了一下他們租琴的價格。
如果是想要租用在房子裏可以使用的,演奏級别的鋼琴,那麽最起碼也是需要大幾千的茲羅提一個月。
比如說施坦威的話,如果純粹租用,并且還是短租,那麽價格是需要近萬茲羅提的價格。
長租,租超過一年的話,價格可能還會稍微便宜一點。
當然,這個租金是可以算在鋼琴的售價裏面的。
也就是說鋼琴他賣你一百萬,你租這一台鋼琴租了一年10萬,你租個10年,這一台鋼琴就可以直接領回家。
或者你租了一年,然後直接九十萬買回家也是可以的。
布羅茨他同樣将那些租房的地方搬琴的價格也寫在上面,租琴加上搬運的價格,一個月直接快超過一萬五。
加上這些地方的租金,一個月的價格可能直接超過兩萬。
這些錢是必須要花的,除非你一個比賽的選手去找那種街邊的琴行租琴,不然這個錢絕對少不了。
當然,依舊有一些人可以不用花這些錢。
比如說……你如果能夠拿到施坦威藝術家,雅馬哈藝術家,法奇奧裏藝術家之類的榮譽的話,你可以向當地的零售商要求免運費搬運加調音。
這下子能夠直接減少好幾百茲羅提的價格。
可惜現在的藝術家福利有點少,如果是之前的品牌藝術家,當地的零售商是要直接給你提供鋼琴的。
布羅茨似乎看到傅調正将他的注意力放在價格之上,不由得笑了一下,挑眉道。
“怎麽了?覺得貴?這個是我和我的幾個老友找到的最實惠的價格了,如果再便宜一點……你就隻能租用和我家裏差不多的立式鋼琴,不過你的正賽和預選賽不同,如果用立式的話,會影響你的發揮吧?”
“是有一點,不過不是覺得貴,就是……就是震撼你的工作做的有點太過于細緻了,你這工作……可不止一杯酒水。”
“哈哈,不着急,慢慢看,我們到達市區還有一陣,這些時間足夠你看很久的。”
“嗯……”
布羅茨将注意力重新放在路況上,而傅調則是繼續看着布羅茨選擇的房子。
布羅茨在這些租房的注意力并不僅僅隻是放在鋼琴之上,他給傅調選擇的房子幾乎包括了所有的種類。
比如說北歐冷淡風,傳統歐洲風,華國風等等。
如果傅調并不喜歡那些花裏胡哨的風格,他還可以選擇一些比較簡單淳樸的,比如說一個小型的工作室作爲他居住的地方。
傅調的注意力立刻放在了工作室之上。
這個工作室開在一家比較新的商業區附近,房子也是新建的,從地圖上看距離華沙肖邦音樂廳大概800米左右,但是布羅茨在邊上标記了一個備注。
實際上走過去的距離差不多1.4公裏的樣子,也就是正常走路20分鍾不到。
正因如此,這個工作室價格比正常租房的價格高了一些,并且使用的水電價格也略高。
看上去似乎這個工作室的優點并不是特别的明顯,但是布羅茨先生在邊上寫了一個備注。
這個地方……你可以練琴到深夜都不會有人打攪。
在歐洲,很多的住宅實際上都是一些老房子,有的老房子甚至能追溯到二戰之前,因爲暖氣改造的緣故才勉強重新修建。
因此很多地方的房子都是那種新舊并存的樣子,特别是在這些進行過經濟改革的地方,這種情況更加明顯。
當然,一些諸如慕尼黑那些有錢的地方則因爲地方風俗的緣故,就算是新建的房子也都按照老房子模樣建造,這才讓整個城市保持一個統一的風格。
如果地方沒錢的話,就很容易造成柏林那種,窮且性感的城市。
又或者是法蘭克福那種純粹的現代都市。
這些老房子有一個共同的問題,就是隔音差,差到了離譜。
明明十幾厘米的厚牆,卻好像屁用沒有一般。
再加上晚上八九點鍾琴房就關門。
因此,如果你想要練琴練到晚上的話,要麽你自己買個别墅住到郊區去,要麽就是住在這種工作室裏面。
這家工作室的周圍都是一些其他的工作室。
這種工作室在歐洲其實非常常見,就有一點點小公司的感覺在其中,隻不過人數較小,隻能讓兩三個人在裏面工作。
用比較熟悉一點的說法去說的話,這種工作室實際上更像是漂亮國那邊的車庫。
就是誕生了蘋果的那個車庫。
這種幾乎新建的純粹工商業用房,裏面隻做工作室加上一些商鋪的地方,大晚上基本上是沒有人在裏面。
不僅如此,爲了防止工作室與工作室之間的打擾,這個地方還專門加了隔音闆。
這種情況下,你練琴基本上是想怎麽練就怎麽練,基本上不會有任何人過來打擾你。
傅調看着這個房子頓時有一點點的心動,特别是對比其他房子的裝修而言。
這個房子是一個方方正正的長方形,大約四五十平的樣子,中間有做隔斷。
隔斷出一個睡覺休息的地方。
在睡覺休息的邊上,則是兩扇隐藏式門,裏面有着大浴缸淋浴間,以及廁所。
至于隔斷的另外一邊,則是一張辦公桌放在那邊。
很普通很簡約,隻要把那個隔斷同樣做成隐藏,那麽這個地方就如同老闆辦公室一般。
甚至傅調還看到了這個隔斷處還配備有全嵌入式大冰箱。
傅調的腦袋之中頓時構建起這個屋子的具體情況,很快眼睛不由得一亮。
隻要将那個桌子丢到一邊,随便找個地方一放,那個隔斷的位置便可以放下一個中等型号的鋼琴。
雖然不可能放一個音樂會的九尺鋼琴,但是一個七尺還是沒有問題。
并且……
似乎這個地方的景色也很不錯?
傅調看着這個地方不由得一陣心癢,隻不過邊上的價格讓他心逐漸變得平靜了下來。
這間屋子加上鋼琴,租一個月……幾乎将近四萬軟妹币了。
這個價格。
傅調剛想拿起手中的文件遞給布羅茨,可是看着布羅茨正在開車,隻能将自己的手重新放下。
布羅茨很快便注意到了傅調的動作,開口問道。
“你找到了你要去的地方了?”
“嗯,一家工作室,在市中心的那個。”
“啊哈,那個啊,那個我其實也覺得它會非常受你們這種青年人喜歡,果然,你選了這一家。”
說罷,布羅茨便擡起手指着前方,對着傅調開口道。
“諾,還有大概幾十公裏就可以進市區了,既然你喜歡,那麽我們等一下直接去那個地方,現在時間還有一些,他們還沒有下班,說不定可以在他們下班之前将房子定下。”
說罷,他一腳油門,向着租房的位置加速駛去。
傅調已經選定了他所想要的屋子,便躺在椅子上,向着窗外看去。
整個華沙依舊是霧蒙蒙的,所有的一切看的都不是那麽的清晰,之前布羅茨在車上罵了那麽久的政府治理似乎依舊沒有起到它應該起的作用。
不過,這座城市的肖邦味道要比半年前更加濃烈。
半年隻是預選賽的預演,所有的選手都沒有展示出他應有的水平。
但是等到了第一輪,便是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正賽。
到這個時候,所有的選手将會在這個地方決出最後的勝負。
究竟是成爲30歲以下世界第一的肖邦鋼琴演奏者,名揚天下。
又或者是成爲一名失敗者,灰溜溜地離去。
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
就算是實力最強者,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拿到第一名的成績。
這個便是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魅力。
所有人的技藝都幾乎達到年輕人之中的巅峰後,他們之中的區别,将隻剩下最爲基礎的,對于音樂的敏感。
随着車輛向着城市市中心的愈發接近,這個地方的肖邦氣息愈發濃烈。
之前隻是普通的站台上有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信息,現在已經從站台演變到所有的地方都貼着海報。
路邊的公交之上,不停轉動的廣告牌上,矗立在城市結交的通知欄,那些公共自行車以及滑闆,甚至那些建築外牆上,都已經貼滿了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信息。
五年一次的比賽,全世界的焦點,所有人都期待着的比賽。
這裏已經是肖邦的城市,就如同莫紮特的薩爾茲堡一樣。
傅調将自己的視線看向車外的衆人,略帶一絲絲期待。
在過來之前,便聽說全世界的頂級鋼琴家,都有可能來肖邦國際鋼琴比賽進行圍觀。
雖然說傅調已經見過了阿格裏奇,可是這種路上的偶遇,他還是非常的期待。
布羅茨看到傅調的神情,不由得笑了笑,并沒有多說什麽。
雖然每年都在宣傳,在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華沙,才是真正的音樂之都,你走在路上都有可能碰到好幾個鋼琴家。
但是實際上……真正能夠碰到的人并不多。
那些鋼琴家并不會有事沒事就在路上給你碰面,人家也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去做。
你們白天的時候在忙着自己的工作,而那些鋼琴家白天的時候,則是忙着練習。
音樂就是他們的工作,不是誰都可以不工作沒事在外面閑逛,給其他人看的。
之前确實是有一些人碰到了那些頂級大佬,可是這些都是少數,隻能說的上是碰巧。
畢竟如果真的碰巧,那種在街邊鋼琴上演奏都能吸引一大堆人過來聽,結果剛好吸引到了那種頂級大佬,豈不是比這種路邊偶遇更加巧合?
布羅茨并未多說什麽,而傅調看着窗外的一切也沒有帶有特别大的期待。
因此他也僅僅隻是關注以下周圍的場景,并未想太多。
很快,兩人便來到了之前傅調看中的屋子處,剛好負責這個房子的工作人員也沒有離去,衆人快速進入屋内檢查屋内的一切。
環境整潔無異味,很明顯已經做過清潔。
屋内的環境也正如同之前傅調看到的那樣,就是一個方方正正的空間,辦公區,休息區以及廁所澡堂所有的都在自己的位置上擺着。
在休息區中,和傅調之前看到的略微有了一點點的區别。
他們不知道爲什麽在裏面布置了沙發還有太空椅,讓人可以休息的更加徹底。
至于其他的,則沒有多少變化。
“您好,請問您還有什麽意見嗎?如果有意見的話我們現在剛好在這,剛好可以協商。”
“不着急……”
傅調對着工作人員擺了擺手,走到了那兩扇落地窗前。
這棟新建立的商業街并不高,但是傅調這間屋子窗口的位置,便可以完全看到整個城市絕大多數的内容。
歐洲很少有那種高樓大廈,他們其中很多人依舊保持着一種傳統,那就是房子最高不得超過教堂的高度。
一個城市的最高點,必然是城市教堂。
雖然在華沙并不是遵守的特别嚴格,但是依舊絕大多數的建築都是那種幾層樓高的矮小建築。
此時此刻傅調腳下的屋子雖然也就六層左右,但是依舊比其他的屋子要高上許多。
一覽衆樓小。
從他的視角向着外面望去,星星點點的燈光布滿整座城市,給這座城市添加了一絲絲淡雅的氣息。
看到這裏,傅調便不再猶豫,直接對着身後那人微微點頭道。
“沒有意見,就這裏吧。”
“好的!麻煩您在這個地方簽字,不過請你記住,如果下個月想要繼續租用,麻煩您提前十天給我們發郵件通知,否則您将無法續租。”
說罷,等傅調簽好自己的名字後,那人便轉身離開。
布羅茨跟着傅調看了一圈屋子,也打算離開的時候,傅調突然對着他開口道。
“布羅茨先生,走吧,正如同你之前說的,感謝你給我找的房子,我請你……喝一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