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數周,便陷入了無盡的循環之中,再也沒有多少特别的變化。
傅調等到周五晚上的音樂會結束後,便直接回到了海城音樂學院,自己去試着練習,試着學習之前何深在音樂之中講到的那些東西。
讓自己一直處于學習的狀态中,不要停滞下來。
而等到周三晚上的時候,傅調便看情況,決定是坐高鐵去目的地,還是直接坐飛機去目的地。
坐交通工具的這點錢,傅調還是有的,畢竟之前從華沙的音樂廳那邊薅過來那麽多錢,一直放在自己的口袋裏還沒有動。
現在看這個情況,剛剛好将這些錢換一點過來,跟着何深在整個華國内亂飛。
周三晚上或者周四早上到目的地,比如說去了中州武城,何深便帶着傅調二人直接奔着武城音樂學院的方向走去。
正是因爲之前在江洲那邊的經曆,何深特地跟着那些音樂學院的人說了,讓他們千萬不要派車子過來接。
兩人就這麽直接坐着地鐵轉公交,到了武城音樂學院處。
到了之後并未休息,而是直接帶着傅調去和當地的教師會面,和許多的老師一起聊一聊音樂上的事情,以及一些教育的方法。
傅調就那麽安安靜靜地坐在何深的身邊聽着那些老師的談話,認認真真地思考着他們聊天之中的那些值得讓自己去注意的事情。
就比如說在中州武城那邊,就有人和何深說了他們那邊最新思考過的音樂教學法,關于教學方法論的結合。
這個地方他們聊的特别開心,不過傅調就聽的有點懵了。
坐在何深邊上的那人攤手,随性地對着何深開口道。
“何老師你要記住,每個人在生活之中對于不同的需求,興趣都有各自的思考,這些需求與興趣将會融入他們的生活之中,從而構建起學生在生活上與世界的聯系,你必須考慮學習音樂的動機因素,利用内在與外在之間的聯系,消除内在動機與外在動機之間的區别,幫助學生将音樂創作與生活環境結合在一起,讓對于音樂的思考成爲一種事物被學生食用,讓這些食物用适合學生的方式在學生身處的環境之中移動,塑造,并發展衍生,構建由音樂開辟的文化領域,不過應當記住,不得古典構建主義教學法之中的倫理要求。”
“?”
每一個字傅調都聽得懂,但是結合在一起的适合,傅調就聽的有點懵了,根本沒有聽懂坐在何深邊上那個人究竟在講什麽。
什麽古典構建主義教學?什麽音樂内外動機?
音樂的動機傅調還是知道的,但是這個音樂動機和他現在聽到的音樂動機,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不是一回事吧?
傅調将視線看向何深,何深似乎對着這個非常清楚,不停地點頭。
“對,你說的沒錯,教師必須考慮到學生在學習上的自主性以及連通性,這是人類學框架動機本質上的需求滿足,基于生物學最基本的需求,通過自治範圍到自我決定或共同決定。爲了達成這個目标,我們應當注重内容,方法,媒體,最重要的是讓他們能夠擁有對于音樂獨立體驗,從這個方向去理解的話,自主性其實意味着一位演奏者它本人對于音樂最爲個人化的體驗以及表達。自我發現自己的經曆和行爲的自主性與社會融合行程的對比……”
“……”
傅調聽到這個地方更加麻了,總感覺現在的何深跟他之前見過的何深似乎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之前的何深最起碼還會講一點人話,而現在的何深,似乎連人話都不會講了。
什麽自主性?什麽連通性?什麽個人表達體驗?
依舊是所有的字都分開能聽懂,但是連接在一起,别說聽懂了,能不一眼略過這些文字就算優秀。
不過這些東西依舊都是一些不怎麽起眼的經曆,何深與傅調的目标并不是在這些讨論上。
衆人讨論了關于音樂教育上的一些東西後,便直接帶着傅調來到了音樂廳之中,等待着晚上的演奏。
至此,便如同在江洲那邊的大師課一樣,傅調在舞台上盡可能地将自己對于音樂的全部理解給釋放出來,而何深則是負責帶着傅調演奏,盡可能幫助傅調解決他在音樂上的一些小細節不足。
盡管後面的課程之中何深已經盡可能地将那些音樂術語講的明白議一些,可是由于傅調以及何深兩個人的層次略高,高過目前在舞台下的所有學生乃至于部分老師。
因此他們在舞台下聽着何深的大師課,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就好像之前何深在跟學校裏老師讨論教學法的時候,傅調坐在何深邊上的感覺一樣。
每一個字都能夠聽懂,畢竟何深咬字還算比較清晰的。
可是這些字連接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就發現自己一個字聽不懂了。
這種感覺讓他們無比的難受,可是卻又有一種知識湧入大腦的愉悅感。
兩種完全沖突的感覺在他們的大腦中碰撞,讓他們的情緒變化的無比給奇怪,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時候應該是激動,還是難受。
不過這些都和傅調何深二人并沒有特别大的關系,他們二人非常愉悅地将傅調準備在肖邦國際鋼琴比賽上準備的内容全部依次演奏一遍,盡可能地找到自己在音樂表現上的不足。
時間很快過去,七月即将結束,何深帶着傅調二人幾乎走遍了整個華國的音樂學院,進行了不知道多少次的交流。
何深站在自己的琴房之中,看着已經收拾的幹幹淨淨的琴房,松了一口氣,看向傅調,不由得笑了笑。
“好了,這個學期的課程到這個地方就結束了,下個學期你也知道的,我已經向學校那邊遞交了辭職申請,其他幾個國家的音樂學院也已經給了我他們學校的入職邀請。”
說罷,何深如同炫耀一般從自己的公文包裏面掏出了幾封信件,展示在傅調的面前。
“諾,你看,柯蒂斯音樂學院的,不過柯蒂斯音樂學院那邊我不會去,哪個地方有郎良月師兄妹在,我過去沒有任何的意義,茱莉亞音樂學院倒是可以考慮,不過相比較茱莉亞,我其實更傾向于的是曼哈頓音樂學院,畢竟他們給的工資很高,我過去也可以直接拿到一個教授的職稱。”
“到時候,我就是Dr.Prof.He了!”何深笑得非常開心,不過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手邊的另外幾封信,一時間有點遺憾。
“不過我其實真正想去的地方還是德意志的音樂學院,UdK那邊,哦,你不知道UdK是什麽,UdK是柏林藝術大學的簡稱,他們那邊也給我發了邀請,還有科隆音樂與舞蹈學院,慕尼黑音樂與戲劇學院,他們那些地方都給我發了邀請,隻是可惜……”
何深搖了搖頭,對着傅調無奈一笑:“他們那個地方雖然很注重學術的研究,注重演奏者對于音樂的表達,但是說實在的,他們那邊如果想要當上正教授的話,比我們這邊還要難許多,并不是難在論文上,而是難在……特麽的老頭上!”
何深表情無比的悲憤:“誰能想到德意志那邊的教授職稱獲得,你需要熬死一個教授你才有機會拿到手,如果我現在過去排隊的話,雖然不用太過于勾心鬥角,但是等我拿到手,我可能都七八十歲了好吧!這個德意志真的是!”
說罷,何深深深歎息一聲:“不過也是,德意志那邊的教授權力很大,如果想要進去确實很難,還是不多考慮了,傅調,你好好努力加油,等回頭去漂亮國那邊的時候給我發消息,我請你吃飯!或者如果你比賽結束後想要去漂亮國學習的話,也可以找我,我安排你進入曼哈頓音樂學院。”
“不過嘛……到時候你可能就看不上曼哈頓音樂學院了,畢竟等你拿到了肖邦國際鋼琴比賽,準備沉澱下來進修你自己的音樂後,全世界最牛逼的教授都會過來找你,看看能不能将你帶到他們的學校裏學習,成爲你的行業領頭人,帶着你成爲一名職業音樂人。”
“到那個時候,你如果真的一舉成名了,别忘了你老師我何深就行了。”
傅調看着何深,微微點頭:“好。”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好啊,我可沒有逼你啊!”
“嗯。”
“行,那麽回頭見了。”
傅調就這麽看着何深将他的行李收拾幹淨,将鑰匙還給樓下的琴房阿姨後,走到了學校門口。
一輛并不算特别豪華,但是線條無比柔美的大紅色奔馳GLC200停在了學校門口,一個帶着墨鏡,但是無比熟悉的人臉從緩緩下降的玻璃中出現。
是趙紫彤。
趙紫彤看着站在門口的傅調何深立刻笑眯眯地擺了擺手。
“何老師,這邊這邊,後備箱我給你開了,你自己把行李放在後備箱裏面就行了。”
“你……你怎麽來了?”
何深原本帶着一絲絲感傷的表情瞬間僵住,他看着略顯張揚的大紅色奔馳,以及主駕駛位置哪個充斥着青春活力的身影,又看了一眼周圍人看着他的表情。
不知道爲什麽,他總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個吃軟飯的家夥。
明明自己也是一名古典音樂演奏家啊!
“廢話,你都打算去漂亮國了,我不來送送你?”
“送我嘛,誰知道你是想送我還是想太陽……”
何深看着趙紫彤不由得小聲嘀咕了兩句,老老實實地将自己的行李放上了她的車上。
剛準備上門後面的門,卻發現後面的門被鎖上,試了半天隻能乖乖坐到副駕駛上,如同受氣小媳婦一般被趙紫彤接走。
傅調看着他們倆離去的背影聳了聳肩,繼續回到琴房之中開始練習,鞏固自己的音樂。
等待九月份飛機,前往波蘭。
接下來的數日,傅調的生活變得更加純粹,每天都是在練琴,以及前往前往琴房的路上度過。
他隻剩下琴房與宿舍的兩點一線,其他的全部舍棄。
日子過得無比平淡。
于此同時,其他地方的參賽者與傅調也幾乎沒有多少區别,所有人都在進行最後的準備,将自己的音樂進行鞏固。
最後一個月的時間,就算能進步,也不會可以進步多少。
這點時間與其繼續思考着怎麽進步下去,怎麽讓自己的音樂變得更加完美,不如去鞏固自己之前學習到的那些東西。
讓自己不會在一些細節上犯錯,導緻音樂表現的不夠完美。
……
東瀛·東京都
小林愛實站在屋子的天台前,手指漫無目的地在空中随意地晃動,似乎有一個虛空的鍵盤在那邊,可以供她肆意演奏。
她就那麽愣愣地看着遠處的東京塔,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雖然說她被稱作爲東瀛的鋼琴公主,但是實際上她并不覺得自己能夠稱得上是公主。
說到底,她還是隻是一位普通的演奏者。
所有人都稱呼她爲東瀛公主,讓她的心理壓力變得無比巨大,甚至感覺到了一絲絲的恐懼以及害怕。
她肯定是想要向着最高哪個層次前進,所有人都覺得她肯定會向着最高的層次前進。
但是……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登上哪個層次。
今年比賽的風向似乎有所變化,雖然說是向着自己這邊吹,但是實際上,不一定會完全的利好。
并且今年的選手似乎都很強大。
就她知道的,在加麻大那邊就有許多跟着肖邦國際鋼琴比賽評委學習的選手,比如那些跟着鄧泰山學習的人,他們的水平會比自己更加貼合評委的審美。
還有南韓那邊的選手,南韓那邊之前隻不過是他們東瀛的一個附屬地區,沒想到現在居然發展的這麽好。
甚至他們的古典音樂演奏者也變得越來越厲害,選手也是越來越多。
很明顯,南韓那邊也是今年非常有利的競争者。
至于華國……
小林愛實并未太過于在意。
華國那邊的選手之前以爲會如春筍一般冒出,但是誰能想到隻出了兩三個選手後,就再也沒有那種頂級的選手出沒。
前面幾屆甚至連進入決賽的選手都少。
雖然說今年華國那邊又是一大堆人進入了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預選賽以及正賽,可是真正能夠進入第二輪,第三輪,以及決賽輪的,究竟能有多少?
她感覺并不會太多。
她就那麽随意地舞動着手指,感受着心中音樂的律動,看着遠處的東京塔,表情無比的淡然。
咚咚……
屋子門被敲響,小林愛實愣了一下,随後略顯激動地從椅子上跳下,去開了門。
一位臉型圓潤,頭發無比規整地梳着,在腦後紮着小辮的男子從門後出現,他的手中帶着一束花。
“愛實醬~恭喜你進入肖邦國際鋼琴比賽正賽!怎麽樣了?比賽準備的怎麽樣了?”
“反田君。”小林愛實無比驚喜地從反田恭平的手中接過鮮花,插在了屋子裏的玻璃瓶中,随後轉身倚靠在櫃台前,歪着頭笑眯眯地看向他:“你來的有點晚了,我的紀錄片都已經被NHK的人放了出去你才來,結果就給我送了一朵鮮花賠禮嗎?”
“抱歉抱歉,我的錯,你也知道的,我最近正在準備我的個人巡回音樂會,預售票單場2000張已經全部售出,我擔心出問題,結果一忙就忙忘了……”
反田恭平撓了撓腦袋笑着道,他走到小林愛實的身邊,看着她,好奇地問道:“話說你居然沒有練琴?比賽已經準備好了嗎?”
“嗯,比賽準備的差不多了,再繼續下去也不會有什麽變化。”
“這樣啊,真羨慕你啊,能夠參加肖邦國際鋼琴比賽,到時候等你拿了名次,你可就算得上是真正的鋼琴公主了!”
“欸,你又笑我,明明你的肖邦演奏的也非常厲害,我在東京藝術大學的朋友她們都聽過你的名字呢,如果你去參加肖邦國際鋼琴比賽,你說不定可以取得一個比我更好的成績!”
“沒辦法啊,我最近忙的忘了這件事,四月份的時候我還在巡演呢,沒有空去參加肖邦國際鋼琴比賽啊。”反田恭平無奈。
他看着小林愛實,想了想,突然擡起手說到:“這樣,我向你保證!”
“嗯?保證什麽?”
“如果你今年沒有拿到第一名的話,下一屆你想要繼續參加肖邦國際鋼琴比賽,我陪你一起報名,一起沖擊肖賽怎麽樣?你拿不到的名次,就由我來幫你拿到!”
“好啊你,你詛咒我今年名次不好是吧!哼!”
小林愛實張牙舞爪地向着反田恭平咬去,兩人打鬧了一陣後,同時躺在沙發上,看着遠處的東京塔,反田恭平歎了一口氣。
“不過說實在的,愛醬,你比賽究竟是怎麽想的,真的沒有多少把握嗎?”
“誰知道呢?”小林愛實看着遠處的星空,讓自己的身體躺的更加舒服一點後,輕聲道。
“面對肖邦國際鋼琴比賽,面對無數,來自于全世界的頂級選手,究竟又有誰能說自己最強呢?”
“就算是華國,十幾年前不是也同樣出過一位最頂級的鋼琴家嗎?那一年之前,誰又把華國當成對手呢。”
反田恭平沉默,猶豫了半天,伸手摟住小林愛實的肩膀,同樣輕歎道。
“是啊,又有誰能保證自己一定可以拿下冠軍呢。”
“就算是那些人……也沒有人敢言自己無敵。”
【本卷完】
【下一卷,肖賽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