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是一塊寬闊的平的,平地的四個方向都點着火把。篝火幽幽的跳躍,說不出來的詭異。
在平底的中間有一處高台,高台的中央修着一個奇怪的雕塑,獠牙曲長,滿面猙獰,怒瞪的雙眸滿含惡意,邪氣沖天,隻是一眼,便不想再留有它多餘的目光。
而在這雕塑龐下方還有一個看起來不小的坑,站在高台下看不真切,于是我們順着高台邊唯一的台階走了上去。
那大坑在視線裏越來越清晰完整,最後定格成一池暗紅的液體。
暗紅的液體在翻滾,仿佛下面架着一口大鍋在焚燒。
這是血,毫無疑問。
近了才發現,那雕塑也并非單純的裝飾物。從那雕塑漆黑猙獰的人頭的嘴裏,時不時落下一滴墨汁般的液體融入血池中。
我站在高台的邊緣打量了一會兒,才朝着血池靠近,圍着血池和雕塑轉。
除了詭異和吓人,兩者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麽其他作用。于是,将視線移開。
從高台上看下去,才發現平地除了有火把之外,在火把的下邊,那不起眼的陰影裏,竟然各自放着一隻漆黑的土碗。
看擺設,這裏應該是某種祭祀台。
從高台上跳下去,走到火把旁仔細端詳那看起來沒有任何特色的土碗,微微思索,腦海裏滑過什麽,然後轉頭看向高台。
在那雕塑頭上,并不起眼的挂着一把勺子,稍不注意就會當做雕塑的耳朵忽略過去。
“風雨大哥,用那雕塑上的東西裝點池子裏的玩意兒過來。”我對着依舊在高台上徘徊的男人喊到。
他朝這邊看了一眼,迅速的走到雕塑邊,取下勺子俯身舀了一勺裏面的東西。
他在高台上彎腰将勺子和裏面的東西遞給我,接過東西,我再次回到那黑碗邊,将勺子裏的血水倒進去。
碗和血水沒有什麽變化,這讓人有點失望。我轉身想折回高台邊,讓風雨大哥再多舀幾勺子,将周圍火把下的碗全部裝滿。
然而,擡腳沒有走幾步,便覺得背後陣陣陰涼,後背緊繃。可回頭去看,什麽也沒瞧見。
恰在這時,風雨大哥的聲音滿含焦急的從身後的高台傳來:“小心上面!”
聞言,讓人下意識的擡頭看去,卻見從那來的方向,漫天蔽日的影子俯沖而來,竟是從那條河中飛來的厲鬼!再定神細看,河裏的水在翻湧,原本安靜的屍體再次暴動,他們扭動着,想要脫離河中,但不知道什麽力量束縛着他們,讓他們的一切掙紮都變成了徒勞。
我連忙後退,直到身後抵住高台無路可退,便将陰冥劍橫在身前,警惕着那群厲鬼。
那些或血肉模糊,或殘缺不全的厲鬼近了,卻并沒有朝着我們逼來,反而沖向了火把下的黑碗。它們似餓了好幾天的狼,在那裏争搶撕咬,隻是爲了多得到一點碗裏的血水。
我默默地松了一口氣,放下手裏的劍借着風雨大哥伸過來的手,靈巧的躍上高台。
那些厲鬼似乎受到什麽東西的壓制,不論在下面如何争奪,就是沒有一點靠近高台自己來取血水的意思。
摸着下巴,我又開始圍着雕塑和血池打量。
很明顯,這裏應該祭祀的是河裏的那群鬼,或者說養的河裏那群鬼。
看來之前我們對這裏人的認知發生了偏頗。
住在白骨村的人,并非養屍一族,反而是禦魂師們!
他們将死人的丢進河水中,将它們的靈魂困在肉體裏,表面上看起來就像陽氣沒有散盡的僵屍,可等到這些死屍腐爛,靈魂解脫,它們就會變成兇惡的厲鬼。
而之前我在西山看到看到的屍體,說不定緊緊是對方的障眼法而已。
而想到禦魂師,倒是讓我記起了一個人——陸異文。
當初在上海遇到那個整容醫生,後來還是讓他給跑了。他是一位馭鬼師,沒有捉拿陸異文歸案,算是我人生第一筆敗仗。
而禦魂師和馭鬼師雖然聽起來相似,但也是有差别的。
禦魂師在古時候乃是正正當當的名門世家,擁有自己的家族傳承。馭鬼師卻是走陰陽道裏崛起的門派,門派要比家族人員雜亂,凝聚力也不太強。
到了現在,除了隐秘的世家悄悄矗立着,各大門派除了佛教、道教還存在,其它幾乎都已經解體,它們的弟子也流落各處。
而現代所承認的佛教、道教雖然存在着,傳承下來的東西越來越少,到了後來隻剩下心經這一類,而有實際用處的幾乎一無所有。
既然藏在白骨村的是禦魂師世家,那麽問題相對于對付更古的老養屍一族來說要容易得多了。雖然,即便如此,憑我們幾個也依舊不是對手,但總歸算得上一個好消息。
圍着高台打量的第三圈,我舉起手中的劍朝着雕塑揮了過去。
劍刃砍在堅硬的雕塑上,火花亂濺,不起眼的裂紋從人頭雕塑脖子上龜裂開來。
“噗通——”一聲,最後那雕塑頭滾進血池,濺起幾朵小小的浪花。
血池裏本就不是多麽亮麗的液體,因爲失去雕塑控制那不知名的黑色液體的流速,血池被噴湧而來的液體染成純黑色。
這時,空氣裏莫名的讓人感覺到了一股冷意,握在手中的陰冥劍開始震動,竟然想脫離我的掌控。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我轉頭去看四周,并沒有什麽人突然出現,這裏隻有我和風雨大哥。
我之于風雨大哥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的睫毛上都起了一層冰雪。
到這時我若還以爲周圍隻是單純的降低溫度,那就不是傻能夠形容的了。
那黑色液體應該是液化的陰氣,所以禦魂師們用它們養鬼,如今陰氣的控制雕塑被毀,陰氣大量外洩,空氣裏當然冷,而我身爲陰冥司,雖然感覺得到,但陰氣對我來說并不存在什麽傷害。
我轉身向風雨大哥走去,想帶他離開這裏。
誰知,剛剛跨出一步,陰冥劍竟然強行掙脫了我的束縛,跟着定神看去,隻見它快如閃電般沖向了血池,淹沒在血池中。
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的我,隻覺得心裏泛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