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牧陽沒有想到羅有容竟然這麽直接,愣了一下,“羅老師,簡明是什麽人?”
“簡明是什麽人?不,他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隻是一個普通的白領而已,一個海歸,一個看起來很嚴謹的海歸。”羅有容輕輕一笑,“再往深裏說,他也許可以算我的一個追求者。”
這姐姐厲害,趙牧陽一下子無語了,這還讓他怎麽問啊?
“從小我就認識簡明,從小他就照顧我,可能是太熟悉了的原因吧,反而與他沒有什麽火花,這點倒是我辜負他了,”羅有容輕輕搖了搖頭,“沒辦法,跟他真的沒有什麽感覺。”
趙牧陽心中一陣大汗,這個跟我一毛錢的關系嗎?
“簡明跟我一樣是大院長大的孩子,不過他是簡伯伯從當年下鄉的地方帶回來的,從小沒有媽媽,與後媽關系一般,是在簡爺爺的照顧下長大的。
小時候他就特别聽話,很沉默,似乎心裏藏了很多事情,這樣倒顯得很酷,不像其他小男孩那樣野。
長大以後,我才逐漸明白,他其實很怕,怕失去這一切,所以他拼命地往上掙紮,雖然家裏背景不錯,但是現在的一切都是自己做出來的。
簡家的規矩很怪,隻有在外面做出成績的人,才能回到家族企業裏,現在他正在努力證明自己,希望有一天能夠堂堂正正地站到簡爺爺面前。
其實簡爺爺是很疼他的,他用不着這樣,壓力太大了,所以有時候劍走偏鋒,容易傷人傷己。”
聽着羅有容的講述,趙牧陽仿佛看到夕陽下,一個倔強的不合群的少年,孤獨地騎在院牆上,看着大院裏一群同齡的孩子們歡笑着鬧成一團,臉上卻元欲無求,這個少年,有他的影子。
“羅有師,你知道昨天馬格莊金礦職工和家屬到縣政府集體上訪的事情嗎?”趙牧陽斟酌了一下詞句,決定還是實話實說的好。
“這個跟他有關嗎?”羅有容歎息一聲,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
“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跟他有關,”趙牧陽看了看瘦瘦的羅有容,“但是我一種強烈的感覺,這事兒是他幹的。”
“沒有證據就不要亂說,”羅有容擡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他不會這樣的。”
趙牧陽點點頭,“或許吧,我也希望與他無關。但是有時候,時間和**是會改變一個人的。”
“昨天,明城市委市政府已經明确要求,白水縣政府必須在三天内拿出解決方案,否則明城市将直接插手馬格莊金礦改制事宜。”趙牧陽把從老爸那兒得到的消息告訴了羅有容,“這說明,有人在借着這次集體上訪的事情做文章。”
“你的意思是說背後是簡明?還是簡家人?”羅有容動容問道。
趙牧陽笑了,“我什麽也沒說,既沒說簡明,也沒說簡家,這一切都是你說的,回頭簡家人打上門來,我可是不認賬了。”
這一番話說得羅有容都笑了起來。
“對了,羅老師,你有時間嗎?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們也許可以去看一個病人,聽聽她怎麽說的。”
“病人?現在?”羅有容問道。
“是啊,一個得了癌症已經擴散,馬就就快要死了的媽媽,她有兩個孩子,兒子叫小鑫,女兒叫小妹,小妹的眼睛不好,家裏全靠小鑫撐着。”趙牧陽說起小鑫來,眼睛裏透出笑意。
“昨天上午的時候,他們全家出現在政府廣場,如果正常發展,他們三個至少有一個會死在現場,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們三個都沒事兒,我想如果這個時候去看望他們,肯定會聽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羅有容站起來,雙手抱胸轉了兩圈,咬了咬嘴唇,“好吧,我陪你去。”
看到小鑫家的那一刻,羅有容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是因爲厭惡,不是因爲髒,而是因爲難過,因爲感動。
她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但是她并不是沒有見過貧困,沒有進過貧困家庭的家裏,可是小鑫的家實在是太窮了。
依然是一家三口,依然是最簡單的床、衣物和吃的,不同的是小鑫媽媽現在是微笑着的,因爲她的身子突然間不痛了。
昨天在政府廣場的時候,那一瞬間她以爲自己已經死了,可是疼痛提醒她,她依然活着。
那一刻,她有一種沖動,一頭撞死在面前的台階上算了,這樣就不用再痛了。
可是随着趙牧陽喂她吃下那顆藥丸以後,她的身子就神奇地不痛了,身子輕松愉快,看向兩個孩子的微笑都格外多了幾份。
但小鑫媽媽的心是忐忑的,昨天回來以後,打聽了半天才知道,原來一直幫助自己的那位少年,竟然就是趙中良縣長的兒子,而自己做事情,顯然是跟趙縣長對着幹的,而人家還這麽幫她,真的沒有什麽臉面去見他。
整整一天了,往日熟悉的疼痛仿佛全部消失了,她頗有些不習慣,但小鑫和小妹卻極歡喜,整個家裏也格外熱鬧了幾分。
看到趙牧陽出現在小屋門口,小鑫早歡叫着跳到他的懷裏,小妹也張着兩手摸索着要他抱,他的出現對他們兩個來說是喜上加喜。
“大姐,這是我們班主任羅老師,她聽我說起你們一家的故事,所以特地來看看你們。”趙牧陽把羅有容介紹給小鑫一家,随手抱起了小妹,小丫頭雖然已經六歲了,可是抱起來跟個三歲小孩兒一樣,輕飄飄的。
“小妹,哥哥帶你去買燒餅吃,好不好?”上次的張三燒餅他們兄妹兩個可是大部分都拿去分了,自己倒是沒有吃幾個。
小妹搖搖頭,“不要,哥哥長大了要娶媳婦,你存着錢留着娶媳婦吧。”
嘿,讓這小丫頭給調戲了,趙牧陽幹脆把她放到床上,呵起癢來,小妹扭着身子笑成了一團。
小鑫媽媽看看欲言又止的羅有容,“羅老師,你有什麽就問吧,我這身子自己知道,活不了幾天了,不過從昨天開始起不疼了,這就是老天爺可憐我,讓我最後幾天過過舒心日子呢。”
“大姐,你病的那麽重,昨天爲什麽還要上廣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