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燈光,伊娃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那個人。
小洛克菲勒手握着方向盤,喘着粗氣,怔怔地看着車正前方趴在血泊中的哈裏曼。
伊娃二話沒說,沖向了那輛汽車,途中還不忘撿起她的那個牛皮箱子。
她将箱子從窗戶扔進了車裏,然後手伸了進去,打開車門跳上了車。
“開車!”
伊娃對小洛克菲勒說道。
“去哪?”大少爺顯然還沒有緩過來。
“不管去哪,先離開這裏。”伊娃遠比小洛克菲勒冷靜的多。
小洛克菲勒的腎上腺素顯然還處于一個較高的狀态。
他猛地一打方向盤,一腳油門,沿着河邊的路飛馳而去。
哈裏曼的司機正叼着一根煙,無聊地靠在車門上。
他的老闆讓他在這裏待着這裏等,不管聽見什麽動靜,都不要進去。
他是和哈裏曼一起看着伊娃走進那間衣服店的。
“老闆現在越玩越花了,難不成要和他的那位尤物情人在河邊上打野戰?”
正當司機還在浮想聯翩的時候。
一輛汽車猛地從拐角沖了出來,從他的身邊呼嘯而過,揚起漫天塵土。
“咳、咳,你他媽的.”
司機被嗆得直咳嗽,對着已經開過去的車叫罵道。
可當他借着路燈的燈光看到那輛車的車牌時,愣住了。
“003”!
作爲紐約最先購買車輛的幾個人之一,這個号碼的擁有者在司機圈大家還是都很熟悉的。
小洛克菲勒。
這個大少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大半夜的在靠近河邊無人的道路上瘋狂飙車。
司機撇嘴罵了一句之後,重新回到了車裏。
他靠在椅背上,繼續等他的老闆歸來。
與此同時。
紐約大道221号,共濟會沙龍門口。
一輛汽車停在了馬路邊上,一個年輕男人從駕駛室裏走了出來。
他走到了大門口,摘下了自己的帽子。
“小洛克菲勒先生,請出示您的徽章。”門口的侍者微笑着對男人說道。
“你既然認識我,爲什麽還要看我的徽章?”男人的雙手抄在口袋裏,眯着眼睛問道。
“這是規矩,少爺,上次我就說過了。”侍者依舊保持着笑容,“萬一您是易容的呢?”
男人将手伸進口袋裏,掏出洛克菲勒家族專屬的共濟會徽章,展示給了侍者。
“請進!”
男人走進了沙龍。
他一邊走,一邊擡頭看着走廊兩側挂着的共濟會先驅們的畫像。
“原來這個組織是真的。”男人自言自語道。
他還沒有走到走廊的盡頭,屋裏激烈的讨論聲便已經傳了過來。
“如果再不想點辦法,北方證券肯定完蛋!北方證券完蛋了,我們就說不清誰是下一個了!”
“沒用的,我去旁聽了,政府那邊的證據源源不斷,而且一個比一個要命,北方證券沒救了。”
“漢納呢?他怎麽說?就任由着羅斯福這麽胡鬧?共和黨内部這麽幹,那和民主黨那些家夥有什麽區别?”
男人轉出了走廊,走進了客廳。
客廳裏坐着的,還是那幾位商界的大佬,各個行業的壟斷大亨。
這幫人各自心懷鬼胎,不過又深知唇亡齒寒的道理,所以在擡杠的同時又不得不一起想辦法。
摩根則坐在他專屬的那張椅子上,陷入沉思。
他對面有張椅子是空着的。
衆人倒是注意到了站在門口的小洛克菲勒。
他們中大部分人對這個後輩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就是個酗酒的酒鬼。
和他那個精明、堅韌的爹相比差遠了。
可這人今天居然令人意外的清醒着。
小洛克菲勒走到摩根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目不轉睛地對面的摩根。
“我有一個好消息和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他突然對摩根說道。
摩根擡起頭,好奇地看着眼前這個自己之前從未重視過的富家子弟。
這人現在說話的方式讓他想起一個華人,一股“陳”味兒。
“你先說說壞消息是什麽?”摩根饒有興趣。
“北方證券的官司輸定了。”小洛克菲勒說道,“哪怕你們能夠幹掉羅斯福。”
“不用指望漢納了,我和他聊過了,這是大勢所趨,如果共和黨還想繼續執政的話。”
他看了一眼身邊那些瞠目結舌的大亨們。
“聯邦政府正在加強對于國家的控制力和影響力,你們的時代過去了。”
“臭小子,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礦業大亨施密茨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瞪大了眼睛。
“你應該感謝我的父親當初把聖路斯安那的那兩個破礦山高價收走。”小洛克菲勒毫不留情地回怼道,“要不然你現在隻有在下城區要飯的份兒。”
施密茨吃了癟。
确實,如果不是老洛克菲勒在二十年前拉了他一把,他怕是早就從橋上跳下去了。
“你的父親是你的父親,你是你,你算什麽東西.”他小聲嘟囔道。
“我的父親已經退休了,我現在代表洛克菲勒家族!”小洛克菲勒掏出他的那枚徽章。
“夠了!這裏不是讓你們鬥嘴的地方!”摩根發話了。
他的話帶着威壓,似有千鈞的份量,客廳裏頓時安靜了。
“那好消息呢?”摩根看着小洛克菲勒,“我想聽聽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被拆分并不代表末日,各位仍有發财的機會。”
小洛克菲勒站了起來。
“洛克菲勒家族願意和各位分享一些機會,來面對即将到來的大變局。”
哈裏曼的司機在車裏等了幾個小時,卻一直都沒有等到自己的老闆的歸來。
他越琢磨越覺得不太對勁。
于是他從車裏跳了下來,提着馬燈向着那家名爲“都市麗人”的服裝店走了過去。
服裝店大門緊閉,裏面一片漆黑,顯然已經打烊了。
司機敲了幾下門沒反應之後,便繞到了服裝店的後面,走到了河邊上。
河邊空無一人,隻亮着零星的路燈。
司機沿着河邊的路,一邊向前走,一邊東張西望着呼喊自己老闆的名字:
“哈裏曼先生!哈裏曼先生!”
然而并沒有人回應他。
突然,他的腳絆到了什麽東西,向前摔去。
司機的手撐到了地面上,使自己免于“狗吃屎”的境地。
“該死的,誰在路上放沙袋!”司機咒罵着去撿掉落在一旁的馬燈。
他忽然感覺自己的手黏糊糊的。
該不會摸到什麽惡心的髒東西了吧。
司機将手湊到鼻子前聞了一聞。
一股血腥味猛然鑽進了司機的鼻子裏。
他趕緊提起了馬燈,照亮了自己的周圍。
這不瞧還好,一瞧差點沒把他吓個半死。
一個人撲倒在血泊中。
身上的衣服和體型,司機看着異常眼熟。
他鼓起勇氣将那個人翻了過來,提着馬燈照亮了那人的臉。
那張臉,縱然沾滿了污泥和血污,他也能認的出來。
不是他的老闆哈裏曼是誰?
呼吸已經沒有了,已然是涼透了。
司機失魂落魄地跑回了自己的汽車那裏,駕着汽車先去報了案。
“死了有幾個小時了。”警長在檢查完屍體之後,看向了一旁站着,大氣也不敢出的司機,“你說,之前看到小洛克菲勒先生的汽車經過這裏?”
“嗯,是的,我看到了那輛車的号碼,是003!是小洛克菲勒的車無疑,除了他之外,沒有任何車輛經過這裏!”司機笃定地回答道。
“嗯,那确實有重大的嫌疑。”警長點了點頭,“摩根先生知道這件事情嗎?”
司機搖了搖頭:“我還沒來得及通知他。”
“那我們去找下他吧。”警長轉過頭對其他警員說道,“你們勘察現場!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線索。”
警長問了一圈,才知道摩根在一個私人沙龍裏。
他帶着司機感到紐約大道221号的時候,裏面的聚會剛好結束。
一種巨頭正出了沙龍的大門,相互寒暄道别。
“摩根先生,有一個非常緊急的事情要告訴您。”警長見摩根走了出來,立刻走了上去。
“嗯?請說,警長先生。”摩根戴上了自己的帽子。
“您公司的副總裁,哈裏曼先生,幾小時前被人撞死在了河邊上。”警長說道,“嫌疑人很可能是小洛克菲勒。”
“誰?”摩根看向了警長,表情很是古怪。
“洛克菲勒家的長子,小洛克菲勒。”警長說道,“哈裏曼的司機看見他的車從那裏經過。”
“您是在說我嗎?”
一個聲音從摩根的後面傳了過來。
司機和警長都難以置信地看着說話的人。
小洛克菲勒走出了沙龍,神情泰然自若。
“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什麽?洛克菲勒先生今天晚上一直在這裏。”摩根皺着眉頭。
其他的大亨們也紛紛回過頭。
“我吃完飯以後就如約來到這裏了。”
小洛克菲勒笑着走到了警長的面前,遞給了他一根雪茄,然後帶着他來到自己的車前面。
車牌号“003”,完好無損,沒有任何撞擊的迹象。
警長深吸了一口氣。
他轉過身,嚴肅地看着已呆若木雞的司機:
“先生,麻煩您現在跟我到警局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