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裏曼被摩根留下了。”
伊娃走向了櫥窗,借着道路上忽明忽暗的燈光,打量起了那些穿着衣服的人偶模特。
“大概是摩根察覺了什麽。”陳劍秋把燈放在了櫃台上,然後轉身從櫃子裏拿出了兩個杯子和一瓶威士忌。
“蘇格蘭威士忌,你要來一杯嗎?”他給自己倒了一杯,問伊娃。
“服裝店裏怎麽會有威士忌?”伊娃轉過身,看向了櫃台上的那瓶酒。
“這家店原先的老闆是一個表面循規蹈矩,骨子裏卻很反叛的一個人,隻是可惜運氣不太好。”
“他瞞着自己的妻兒去了趟科羅拉多州,進了大峽谷,然後就再也沒出來。”
“你知道的,西部每年這樣失蹤的人不計其數,屍首或是喂了秃鷹,亦或者飽了郊狼、鬣狗的肚子。”
“我看他的妻兒可憐,于是買下了這家服裝店作爲邊境偵探社的據點之一,可卻沒想到在地窖裏發現了那麽多上好的威士忌。
陳劍秋拿起了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口。
“嗯,真不錯。”
他看向了伊娃,臉上同樣是忽明忽暗:
“一個平日裏滴酒不沾的清教徒,居然在自己的酒窖裏藏了那麽多上好的威士忌,這是多麽諷刺的一件事情。”
“呵,男人。”伊娃轉過了頭。
她的手撫摸着那些精巧的模特,以及她們身上嶄新的衣服:
“你看看這些模特,别人想看什麽衣服,它就得穿什麽衣服,哪怕這件衣服它很不喜歡。”
“怎麽?厭倦了扮演角色?”
陳劍秋的聲音從她的背後傳了過來。
“不,陳先生,我隻是厭倦了現在這個任務目标而已。”
伊娃再次轉過臉來,莞爾一笑。
“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扮演者不同的角色,就和在百老彙一樣。”
“人生如戲,不都是在演嘛,我隻是想偶爾換換角色而已。”她說道。
“一般來講,邊境偵探社會給它的棋子們設定好固有的角色,甚至劇本,多年不變;然而你不一樣,你不是棋子。”
陳劍秋放下了酒杯,說道。
“說說吧,爲什麽要換角色,是因爲現在的處境太危險了嗎?”
“不,現在這個太不中用了,我要換個年輕點的,看上去厲害點的。”伊娃語出驚人,“請允許我假公濟私一次。”
陳劍秋端着酒杯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他走到了伊娃的身邊,繞着女人轉了幾圈。
“哦~我明白了,你是看上小洛克菲勒了。”陳劍秋恍然大悟,一仰脖子幹掉了杯中的威士忌。
伊娃沒說話。
“OK。”陳劍秋走回了櫃台,将杯子和威士忌都放回了櫃子裏。
當他再次從櫃子中轉出來時,手裏多了一個大信封。
陳劍秋将信封塞到了伊娃的手裏。
“藏好,姑娘,别讓哈裏曼看見了。”
說完,他便走出了裁縫的門,走出幾步之後,又突然回過頭:
“對了,門不用鎖,晚點會有人來的。”
等到陳劍秋走後,伊娃來到的路燈下面。
她打開了信封,看到裏面的東西時,瞳孔巨震。
小洛克菲勒是被司機叫了仆人和其他幾個人一人一隻胳膊擡進自己的别墅的。
爛醉如泥的洛克菲勒少爺如死狗一般。
司機招呼着仆人們把少爺搬到了床上,拾掇好,自己駕着車來到了老洛克菲勒位于紐約市郊的豪宅。
老洛克菲勒還沒有睡,正在客廳裏面閱讀着一本書,似乎正在等他。
“安頓好了?”
老洛克菲勒沒有擡頭,問道。
“嗯,少爺已經睡了,他,喝了不少酒。”司機畢恭畢敬地站在客廳的門口,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他,額,還撞壞了一輛車。”他遲疑了一下,還是一五一十地彙報了。
“人沒事就好。”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老洛克菲勒沒有再說話,房間裏一片寂靜。
司機想說點什麽,可嘴唇動了好幾次,都沒有說出一句話。
“想說什麽就說吧。”老洛克菲勒用餘光瞥見了司機的窘态,如是說道。
“老爺,我知道,您對少爺還是關心的,可爲什麽一直不願意見他,故意打壓和冷落他呢?”
司機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
這些話在他心裏憋了很久。
他也知道這些話或許不該他一個司機來說,可他看着自己的少爺這樣自暴自棄,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司機并沒有指望老洛克菲勒給一個回答。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老洛克菲勒合上了自己手上的書,放在了右手邊的桌子上。
他緩緩說道:
“約翰是一個有才華的孩子,但嬌氣過盛,這也是他前幾次事情都沒有處理好的原因。”
“有些事情,他必須自己想明白,隻有他自己想明白了,才不會那麽荒腔走闆,我才能把重擔交給他。”
他看着司機:
“當然,這些話你願不願意跟他說,是你的事,因爲現在你說了,他也不會聽。”
司機點了點頭。
“你出去吧,我累了。”老洛克菲勒沖着司機擺了擺手。
在共濟會的沙龍達成共識後,摩根聯合了各位壟斷大亨們開始了反擊。
首先,摩根聘請了那位出現在沙龍中的大律師希克曼作爲北方證券辯護團隊的首席律師,開始和年過六旬的聯邦檢察官哈珀在巡回法庭上争鋒相對。
其他的托拉斯巨頭們也趕到了唇亡齒寒。
他們讓自己的律師,加入到了爲北方證券辯護的團隊之中,同時利用各自的關系到國會與法院遊說。
他們指示公司的律師拒絕向法庭提供有關案件的任何真相,
他們甚至否認北方證券公司是西部那些鐵路公司實際的所有人。
于是,北方證券公司這一案件進入了漫長的調查期。
面對法院與檢方曠日持久的調查,諾克斯積極地推動事态向司法部有利方向發展。
他前往匹茲堡發表演講,強烈呼籲國會立即着手制定補充法案以提高反托拉斯案件起訴的速度與效率并号召民衆支持他的這一正義行爲。
在羅斯福的支持下,補充取證和調查工作仍舊在持續展開。
這一次,北方證券開始嚴防死守,力圖阻止任何不利于他們的内部證據出現在法庭上。
哈裏曼搶在諾克斯的調查人員之前開始銷毀那些證據。
同時,他還開始派人監視自己核心崗位的員工,防止他們将不該洩露的東西洩露出去。
然而,不管他怎麽做,大量涉及内部情況的證據不斷出現在法庭上。
這些證據形成了完整的邏輯鏈條,對北方證券公司非常不利。
諾克斯看着哈珀在法庭上節節勝利,開心地對檢察官說道:
“我們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幹掉北方證券了!”
然而哈珀搖了搖頭。
他深知,對面的這幫老訟棍有着自己的辦法。
果然,問題不像諾克斯想得那麽簡單。
不但摩根律師團尋找各種借口拖延審判,巡回法庭法官威廉也聽任控辯雙方無休止的口水戰。
哈珀撂了挑子。
他的身體支撐不住對面律師團這幫人的死纏爛打。
新上任的聯邦檢察官豪普特也認爲部長諾克斯這樣做過于匆忙。
他告知司法部副部長理查茲無論如何在 1903年 1月中旬前,法庭無法安排此案進入審案日程。
不過這些和小洛克菲勒沒有任何關系。
他依舊每天吃喝玩樂,醉生夢死。
直到有一天。
他的車又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