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先生!這是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華盛頓特區賓夕法尼亞大道950号司法部大樓。
摩根穿着大衣,從大門口走了進來。
他的身後跟着幾個同樣穿着大衣的男人,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恰好拿着文件在門口走過的司法統計局長湯姆·阿特金斯看見了他,沖他打了一個招呼。
此人在任職司法部之前,在華爾街的律所混過,所以和摩根很熟。
不過摩根很少出現在華盛頓,除非出了大事兒。
“諾克斯在哪?”摩根面無表情地問道。
他直接省略了“部長”的稱呼,直呼其名,肉眼可見的生氣。
“他在樓上處理一些事情,怎麽了,您找他有事情嗎?”阿特金斯立在了摩根的面前,沒有絲毫挪步的意思。
局長先生眯起了眼睛。
這裏是司法部大樓,神聖莊嚴的地方,你摩根再牛逼,也是在華爾街,這裏可沒人買你的帳。
摩根意識到了自己的唐突,不過他并不打算服軟。
銀行家攏了攏自己的衣服:
“我找諾克斯先生有點事情,希望他看在多年相熟的情分上,能夠面談一下。”摩根說道。
他所說的“多年相熟”,自然也不是空穴來風。
不過,熟是挺熟的,關系很難談得上好。
諾克斯在他和洛克菲勒那裏都曾就職過,負責法律方面的事務。
但因爲存在着觀念上的差異,一直被排除在核心層以外,直到後來棄商從政,事業上才有了起色。
羅斯福啓用諾克斯擔任司法部長,也是看中了這一點。
“那就勞煩您在這等一會兒吧,我讓人幫你帶個話。”
局長絲毫沒有給銀行大亨一點面子,轉身走進了電梯。
摩根和他的随從在一樓大廳等了大概十來分鍾。
銀行家的表情一如他在照相機鏡頭前一樣冷漠,深不見底。
“嘩啦!”
電梯的栅欄門被打開了。
摩根和随從的目光轉了過去。
一位司法部的職員從電梯裏面走了出來。
除了他以外,電梯裏還有一個摩根的老熟人。
陳劍秋。
他的手中還提着一個箱子。
“摩根先生,部長在他的辦公室裏等你。”
職員走到摩根的面前說道。
但摩根直接無視了那個政府職員,走向了電梯,走向了剛擡起頭的陳劍秋。
陳劍秋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這個老家夥。
他其實是來送點讓北方證券睡不着覺的東西的,順便和羅斯福面談下關于巴拿馬運河的一些事情。
陳劍秋看着摩根一臉晦氣的樣子,琢磨着該說些什麽。
誰知摩根先開口了:
“我還以爲隻有北方證券被起訴了,沒想到火藥協會也也逃脫不了這個命運。”
他瞥了一眼陳劍秋手上的箱子,湊到他的耳邊,低聲說道:
“這人恐怕不是錢能打發的。”
陳劍秋一愣,随即立馬歎了口氣:
“是啊,聯邦政府打算卸磨殺驢呢。”
“你和羅斯福關系如此,都不能幸免,這家夥太狠了!”摩根感慨道,“當初你保他當副總統,我還認爲是一步好棋。”
“是啊,天算不如人算,誰能想到麥金萊總統就這麽沒了呢!”
陳劍秋聲音低沉了下來,似乎有些“悲傷”。
“他是一個偉大的總統,雖然我們之間存在着一些矛盾,可這并不妨礙他成爲我心目中最偉大的美國總統之一。”
“他帶領着美利堅走向繁榮和富強!我依稀還記得他選舉之前和漢納議員來到我家中的情景.”
陳劍秋越說越“傷心”,幾乎落淚,電梯裏其他的人也爲之側目。
摩根一時間也有些恍惚。
都說麥金萊和陳劍秋之間不和,誰想到他們之間是如此“英雄惜英雄”呢?
看樣子還是麥金萊的氣量太小了。
他拍了拍陳劍秋的肩膀,然後帶着自己的随從進了電梯。
陳劍秋看着身後的電梯拉上了門,目送着摩根他們升了上去。
說實話,對于麥金萊的死,他有點貓哭耗子的意思。
陳劍秋有的時候常在想,如果這位頭鐵的總統多活個一兩年,自己是不是會賭上一把。
那說不定到時候加利福尼亞也會變成華人自治州。
不過這事兒沒有如果。
那就先讓這幫在背後一直鼓動着前總統對自己下手的家夥們,嘗一嘗反托拉斯的鐵拳。
摩根和他的随從們上到了三樓。
開電梯的人替他們把門拉開了。
電梯門口站着幾個司法部的人,除了他們外,還有四五個特勤局的特工。
這些人的臉色談不上友好。
摩根皺起了眉頭。
自打麥金萊遇刺之後,新上任的羅斯福總統把特勤局負責白宮安全的人員從上到下換了個遍。
和FBI一樣,他們雇傭了大量原邊境偵探社的人員。
特勤局的這幫特工既然出現了,那說明總統也在這裏。
正好,找一個也是找,兩個湊一起,正好。
“摩根先生,諾克斯部長在辦公室等您,不過,隻有您一個可以進去。”
爲首的特工一臉公正無私的樣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摩根沖着後面的随從擺了擺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跟着那名特工走進了走廊,
部長的辦公室,在走廊的盡頭。
兩個人來到辦公室門前。
特工推開了門。
摩根走進了辦公室,發現諾克斯和羅斯福就站在那張大辦公桌前,在低聲讨論着些什麽。
銀行家目光掃了一眼辦公室。
他一眼就看見桌子上的幾摞文件。
他的目光,落在了放在最上面的一份文件上。
那份文件所用的紙張和排版,都是北方文件内部所使用的。
這些都是内部文件。
摩根的内心頓時涼了半截。
諾克斯發現了摩根的目光,便随手将放在最上面的那份文件翻了過來。
“摩根先生,請問您今天過來有何貴幹?”
他問道,語氣和措辭非常官方。
“部長先生,總統先生,我相信你們應該明白我今天前來的用意。”
由于不清楚那些文件的重要性和真實性,摩根先把皮球踢了出去,好看下對方的态度。
“不明白,摩根先生,您不妨說得直白一點,我們願意和每一位遵紀守法的美國公民進行溝通。”
諾克斯将皮球踢了回來,同時言語中還帶着刺。
摩根有些不滿,不過也沒有什麽辦法,隻得繼續說道:
“部長先生,不久前,您在紐約突然宣布要對北方證券公司進行起訴。”
“不錯,确實有這麽個事兒。”諾克斯點了點頭。
“我個人認爲,這無論對于我個人,還是對北方證券,以及我的那些合作夥伴,都是非常不尊重的。”摩根直視着諾克斯的雙眼,說道。
“哦?是嗎?您的意思,是應該提前和您通個氣?”諾克斯問道。
“我認爲至少應該是這樣。”摩根微微揚起了下巴,“您的那番言論造成了市場的恐慌,無數持有北方證券股票的人瘋狂抛售股票,我非常很大的力氣才穩住局勢。”
“這險些引起又一場金融市場的災難。”摩根補充道。
“所以,你今天是來興師問罪的,是嗎?”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羅斯福突然開口了。
他扶了一撫自己的圓框眼鏡。
“是我讓諾克斯這麽幹的,你認爲我們如果沒有充分的理由和證據的話,會這麽幹的嗎?”
“總統先生,我并不是這個意思。”摩根決定先退一步,“美國的金融市場是龐大的,但是同時又是脆弱的,它奠定了美國成爲世界強國的基礎,我們應當呵護它。”
“那我非常感謝您告訴我這一點。”羅斯福的表情令人玩味,“一個公司的股票波動,能讓整個市場面臨崩潰,這可真是一個‘令人安心’的事情。”
摩根感覺自己把自己繞進去了,于是不在糾結股票的事情,而是開啓了另一個角度:
“我們爲鐵路市場的穩定立下了汗馬功勞,而我本人也是非常支持聯邦政府的,政府這樣做會讓市場寒心,人人自危。”
“摩根先生,我們從來沒有忘記您爲國家所做出的貢獻,可這不能成爲北方證券影響市場平衡的擋箭牌。”羅斯福說道。
“如果我的人犯了錯誤,您可以告訴我,我們回去可以讨論修正和解決。”
摩根又退了一步,姿态更低了。
然而,羅斯福搖了搖頭,斬釘截鐵低說道:
“沒有可能,摩根先生,我們和你談論的,并不是簡單的對錯,而是美國的未來,沒有商量的餘地。”
“所以,北方證券,必須被拆分!”
這句話,擲地有聲。
摩根沒有說話,而是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他和聯邦政府之間,徹底決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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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