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蘇伊士運河全靠埃及民工們拿命填不同,陳劍秋的承包公司展示出了金錢和科技的力量。
他們從羅斯威爾運來了一百台履帶式的柴油挖機。
陳劍秋試圖讓他的工程師将液壓技術運用在上面。
可一番折騰之後,他還是發現自己的想法實在是有點太超前了。
所以,這些挖掘機隻是傳統的機械聯接方式運作。
不過運用機械,總比讓工人們純粹靠鏟子挖效率要高得多。
除此之外,陳劍秋在考察了一番之後,決定先行解決工人們的住和吃的問題。
他在運河工地邊上興建了新的固定居住點,代替原來的帳篷。
這樣,工人們不至于因爲帳篷數量的不足而鑽進灌木叢中過夜。
衛生狀況也是陳劍秋關注的重中之重。
經曆過古巴戰役的他,深知加勒比海地區黃熱病的厲害。
“讓肮髒遠離地峽!”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前來參觀工地的美國政要大員們也很多。
大家都很開心,也很興奮。
因爲他們都認爲自己正在見證曆史。
但“陳氏财團”的“法律與财務中心”的會計和經濟師們卻不是很開心。
根據他們的核算,盡管使用了很多在當時很先進的設備和機械,可巴拿馬運河施工的難度依然很大,預算和投入卻遠超預期。
雖然這些錢最終能夠算到聯邦政府的頭上。
但這需要很長的時間,另外政府認多少也是一個問題。
至少國會批下來的前期工程費,到目前爲止都沒有到賬。
羅斯福所允諾的後期運營收益分成,就更加遙不可及了。
聯邦政府已經習慣了欠債了。
然而,當陳劍秋聽取了首席會計師休斯先生關于巴拿馬運河工程的報告後,思考了一會兒,便表示要繼續挖。
然後,他叫來了三江銀行的總經理,奧卡福先生。
“我晚點去找下聯邦的财政部長,讓他們授權給我們代爲發行巴拿馬運河的債券。”
陳劍秋對他說道。
“既然聯邦政府喜歡欠錢,那就讓他們多欠點吧。”
大個子的奧卡福點了點頭。
作爲三江銀行的總經理,這種事情對于他來說,已經是輕車熟路了。
他轉身走出辦公室,打算回去做一些準備。
可走了兩步,奧卡福在門口的地方又停住了。
他轉過身,有些猶豫。
“有什麽事情就說嘛,沒什麽好吞吞吐吐的。”陳劍秋擡起了頭。
“老大,我和休斯先生聊過關于巴拿馬運河的事情,撇開經營分成不談,光是挖運河這事兒,風險很大啊。”
奧卡福說道。
作爲一名資深的銀行家,他對于風險永遠是敏感的。
“風險大,也得挖,風浪越大,魚越貴。”陳劍秋說道。
除了陳劍秋的幕僚們,還有一些人對巴拿馬運河的開挖持保留意見。
那些支持尼加拉瓜方案的議員們有些不開心。
他們認爲羅斯福總統之所以推動将運河修築在巴拿馬,是爲了維護大資本家陳劍秋的利益、
因爲後者剛把巴拿馬的鐵路從法國人手上收回來,同時還承包了運河的施工。
這個邏輯很奇葩。
這些人其實就是看陳劍秋這樣的鐵路大亨不爽。
哪怕他還是前鐵路大亨。
不過很快,這些議員們的注意力就被轉移了。
因爲,北方證券公司成立了。
如果說陳劍秋的鐵路生意還是在國外的話,那這家公司,可就算是在國内的鐵路運輸界一統江湖了。
“幹杯!”
在紐約華爾道夫大酒店的宴會廳裏,摩根、希爾、哈裏曼這幾位鐵路業和金融業大亨紛紛舉起了酒杯,爲他們新成立的史無前例的巨無霸慶祝。
這所酒店,和他相鄰着的阿斯特拉酒店一樣,富麗堂皇。
燈光透過吊燈的水晶吊墜,折射到那幾位舉杯者的臉上,洋溢着得意的表情。
摩根以天價收下西部鐵路公司的所有股份,光靠他一個人,顯然是做不到的。
“希爾先生、哈裏曼先生,你們以前或許曾經是敵人,但從今天開始,咱們就握手言歡,将這份蛋糕越做越大。”
摩根幹掉了自己杯子中的香槟。
“以後,鐵路的運費定多少,都是咱們說了算,不會再有任何人幹擾。”
“感謝你,摩根先生,咱們終于把那個該死的東方人從鐵路系統裏攆了出去。”哈裏曼也幹掉了杯中酒,恨恨地說道。
他所執掌的伯靈頓鐵路公司被陳劍秋的西部鐵路公司打得節節敗退,龜縮在美國西北部的一小片區域。
這位曾經心懷“美國夢”的鐵路大亨恨透了陳劍秋。
“是啊,這人從來不按照規則來,他在一天,我們的鐵路公司就沒有辦法經營下去。”希爾跟着附和道。
老摩根的那一攏胡子動了一動:
“抱歉,二位,你們的意見我不敢苟同。”
“陳先生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華人,沒有之一,同時,他也是我遇到過的最堅韌和果敢的人。”
希爾和哈裏曼都愕然相視。
好端端的,這怎麽就吹起來了。
“但是.”
老摩根手裏拿着酒杯,走到了欄杆邊上,目光落在下面熙熙攘攘的與會賓客們的頭上。
“可惜,我還是那句話。”
“他如果一直将商業之外的東西,比如政治,摻雜進來,這非常不明智!”
“我聽說他在巴拿馬又把法國人的鐵路給收回來了,收回來之後還把原先的鐵路修繕了一遍。”希爾說道,“我聽說他在替政府挖運河。”
一旁的哈裏曼一聽樂了:
“這決策也太離譜了。”
“當初他在巴拿馬修建鐵路我還能理解,因爲那裏是連接地峽的唯一交通方式,通過這條鐵路運貨,總比繞過美洲的最南端要劃算。”
“可這收回來就讓人無法理解了。”
“一旦巴拿馬運河通行,他手上的這條鐵路的價值就會大大降低,所以,他決定買回來,實在是太扯了,修繕的錢都不一定能回來。”
“或許是爲了修運河吧。”希爾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腦袋,“運送材料和人員,都需要那條鐵路。”
“那跟他有什麽關系?讓政府去解決不就行了!”哈裏曼還是無法理解,“我們商人,就是應該花最少的錢,獲取最大的利潤。”
“不懂。”希爾搖了搖頭。
“傻子。”哈裏曼嘟囔道。
“對了,哈裏曼,北方證券成立之後,你是要把辦公地點搬到紐約來嗎?”摩根突然轉過頭問道。
“不錯,我在蒙大拿那種鬼地方待了這麽多年,也該到紐約來享受享受了。”
哈裏曼眯起了眼睛,色眯眯地盯着大廳裏那些穿着時髦的佳麗們。
摩根有些無奈,不過也沒嘲笑哈裏曼像個鄉巴佬。
他還指望着這家夥能理一理鐵路上的事情呢。
而就在華爾道夫酒店的隔壁,一條長廊連着的阿斯特拉酒店,也在舉行着一場酒會。
小阿斯特的那位交際花母親,邀請了聯邦的政要們,爲自己成立的慈善基金站台。
陳劍秋穿着一件灰色西服,正在和财政部長咬耳朵。
他們剛剛在口頭上達成了由三江銀行代政府發行運河工程債券的約定。
這時候,留着小胡子的司法部長諾克斯迎面走了過來。
他走到了兩人面前,拍了拍還在低聲對陳劍秋講話的财政部長的肩膀:
“抱歉,錢德勒,可以把陳先生‘借’給我用一下嗎?”
諾克斯的中氣十足,語氣中似乎沒有商量的可能性。
财務部長讪讪一笑。
陳劍秋也笑了,對着他拱了個手,道了一句“失陪失陪”,便跟着諾克斯走到了大廳的窗戶邊,一個僻靜的角落。
“北方證券公司你知道嗎?”諾克斯看着窗外。
“知道啊,摩根收了我在西部鐵路公司的股份之後,就把東西部剩下的那些鐵路公司都整合了起來。”
陳劍秋指了指隔壁燈火通明的華爾道夫酒店。
“他們好像真該正在隔壁開慶功宴。”
“總統讓我想辦法對付他們。”諾克斯說道,“他們的聯合,已經引起了各州,尤其是西部農民們的恐慌,他們害怕運輸費用會飛漲。”
司法部長轉過頭,看向了陳劍秋:
“總統還埋怨你退讓得太過輕易了,他還以爲你會守住。”
陳劍秋攤開了手:“誰會和錢過不去。”
諾克斯知道沒有辦法和他在這個問題上交流,于是繼續說道:
“總統讓我收集他們涉嫌壟斷和非正當經營的證據,所以我想到找你幫忙。”
“我的邊境偵探社早就被總統大人拆碎了揉進FBI了,你或許應該找他。”陳劍秋的話,聽上去有點賭氣的意思。
“可FBI還沒有成立商業調查科,商業情報的職能,還沒有從邊境偵探社中剝離啊。”
看上去諾克斯是做了功課的,門兒清。
“那這樣,如果聯邦政府願意給我一些司法豁免權,我可以考慮幫忙。”陳劍秋知道推也推不過去,于是提出了條件。
諾克斯想了下。
“隻要别太過分,聯邦政府都不會起訴你。”他說道。
“OK!”陳劍秋打了一個響指。
他對着司法部長招了招手,然後帶着部長來到了二樓。
兩人來到了欄杆邊上。
陳劍秋指向了大廳的人群:
“我這還真有一個人能完成你的任務。”
諾克斯順着着陳劍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一個身材苗條,正在嬌笑的女人出現在了他的視野裏。
金發碧眼,烈焰紅唇。(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