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1年,巴拿馬地峽。
一輛火車搖搖晃晃地在熱帶雨林中穿梭。
在車廂的包廂裏,一位身着白色襯衫的大胡子紳士不停地用硬紙闆替自己扇着風,
他的衣領已經被汗水泡軟了,有些泛黃,胡子也是濕漉漉的。
他滿腹牢騷地抱怨:
“該死的,這才幾年,法國人收了鐵路之後就這麽糟蹋,要知道,當初這條鐵路在陳劍秋手上的時候沒這麽糟糕。”
他擡頭看了一眼因爲氣候潮濕而被侵蝕得不成樣子的廂内裝潢。
“陳老闆可真的會做生意。”
坐在對面的另一位紳士哼了一聲。
他也顧不得形象,襯衫的扣子解開了一大半,露出金黃色,毛茸茸的胸毛。
“他這條鐵路當年最多價值750萬美元,可最後硬是敲了法國人2500萬美元,真是一幫大冤種。”
大胡子嘿嘿一笑:
“誰讓法國人拼了老命也要挖這條運河呢?運送材料和人員,甚至外運土方全靠平行的這條鐵路,陳老闆又不配合,這幫法國佬除了高價買下來,還有其他選擇嗎?”
“那幫法國佬的運河公司應該破産了吧?”金胸毛想了下,問道。
“是啊,要不然我們來幹什麽?不就是重新評估修建巴拿馬運河的可行性嗎?”
大胡子掏出了地圖,鋪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他的名字叫,威廉·沃克,是運河籌建委員會的會長;而那位金色胸毛的仁兄,名叫傑米·巴羅,是副會長。
照理說,這種事情并不需要他們倆親自出動。
不過新任總統羅斯福交待他們,此事事關重大。
在這裏挖了二十年的法國佬們終于撐不住了,運河公司陷入資金的匮乏和賄賂的醜聞,瀕臨破産。
總統想借着這個機會尋求一舉突破的可能性。
不過目前國會中的主流意見,是在尼加拉瓜修建一條運河,而不是巴拿馬。
沃克他們剛從尼加拉瓜來。
他們需要做出關于兩個方案比對的報告。
而這份報告,幾個月後被擺到了總統羅斯福的桌子上。
羅斯福坐在他那張寬大的椅子上,開始閱讀這份報告。
而在放在左手邊的,則是由國務卿約翰·海提交過來的,關于收購在巴黎拍賣的宣布破産的法國巴拿馬運河公司的權利與所有股份的報告。
在快速看完報告之後,羅斯福整理了一下,和左手的那份報告放在了一起。
他按動了桌子上的電鈴。
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總統秘書科特柳走了進來。
“幫我叫一下漢納先生。”總統說道。
不一會兒,漢納便從國會山趕到了白宮,走進了總統的辦公室。
“我決定推行在巴拿馬興建運河的計劃。”羅斯福将那兩份報告遞到了漢納的面前。
漢納有些愕然。
他一邊接過報告,一邊說道:
“可衆議院已經在1月9日通過了在尼加拉瓜開鑿運河的計劃了啊?”
“巴拿馬地峽的戰略位置,遠要比尼加拉瓜重要的多。”
海軍出身的總統,深谙運河對于海軍的意義。
“可修建的難度先撇開不談,對于在尼加拉瓜挖運河的提案,衆議院可幾乎是通票通過的啊!現在是不是有點晚?”
漢納對此仍存有疑惑。
他雖然領軍參議院,可對于衆議院發生的事情依舊一清二楚。
幾日前,這個提案是以“308票支持,1票反對”的懸殊結果通過的。
議員們都沉浸在“美國終于能夠實現幾百年來的夢想,修建一條由美國人控制的洋際航道。”的興奮之中。
現在告訴他們要改方案,确實不是什麽好事情。
“這不是參議院和我這都還沒通過嘛。”羅斯福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說道,“再說了,又沒說不鑿運河了,換個地方而已。”
于是,幾天後的1月18日,星期六。
總統在白宮舉行了記者招待會。
他公布了地峽委員會對開鑿巴拿馬運河與尼加拉瓜運河的成本核算,用詳細的數字說明了巴拿馬是最理想的運河開鑿地。
“首先,如果選擇在巴拿馬開鑿運河,将比在尼加拉瓜開鑿運河節省20%的費用。”
“兩條航線裏程相比,巴拿馬航線隻有50英裏,而尼加拉瓜航線卻是180英裏。”
“巴拿馬已經有一條鐵路橫貫整個地區,尼加拉瓜目前卻隻有公路交通與大湖水運!”
總統先生的闡述内容詳實,邏輯清晰,有理有據,讓在場的記者們頗爲震撼。
1月20日,星期一,關于巴拿馬是理想的運河開鑿地點的報道成爲全國各大報刊的頭版頭條。
議員們還沒有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總統關于巴拿馬運河情況的補充報告就送到了國會。
人們被偉大的前景震撼了,開鑿巴拿馬運河成爲每個美國人的夢想。
在參議院中,各方勢力的黨魁們都被這份報告說服,将注意力從尼加拉瓜運河計劃轉移到巴拿馬運河計劃上。
1月28日,國會通過了運河修正案,賦予羅斯福總統選擇開鑿運河線路的特權。
“嘿,我們搞定了!”
從國會歸來之後,羅斯福像是一個戰勝的将軍,一如他在美西戰争中那樣。
然而他身後漢納卻沒有自己的總統這麽樂觀。
他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這事兒,沒這麽簡單啊。”
是啊,雖然國會同意了,可現實比理想要骨感的多。
首先,彼時的巴拿馬地峽,還歸于哥倫比亞地界内。
法國的運河公司爲了開鑿運河,向哥倫比亞政府提出了極爲優渥的條件,包括但不限于開挖後運營的收益分成和部分控制權。
這是無論美國還是羅斯福都無法接受的。
所以,要搞定運河,還得先搞定哥倫比亞政府。
其次,巴拿馬地峽是一個極其不發達的地方,雨林茂盛,疾病叢生。
法國人在這裏挖了二十多年,耗資甚巨,運河沒見挖多長,自己反倒落了個公司破産的下場。
但,羅斯福總統似乎一點也不擔心。
他拍了一下漢納的肩膀,沖他眨了下眼睛:
“咱們不是有陳老闆嘛。”
遠在俄克拉荷馬的陳劍秋打了一個噴嚏。
他很忙,不是一般的忙。
自從羅斯福總統正式履行了他的承諾,廢除了《X華法案》之後,大量的華人移民湧進了新墨西哥州和俄克拉荷馬州。
這難免會引起原先住在當地的一些其他族裔的人的不安和不滿。
不過好在這兩個地方,尤其是俄克拉荷馬的地方夠大。
陳老闆也早有準備,和商業夥伴們一起在這裏投資了一些勞動密集型的廠,比如福特的汽車組裝廠和一些零部件生産廠。
羅斯威爾電器公司也在塔爾薩落了三四條流水線。
有工作,有錢賺,生活過得去,矛盾一般都不會太大。
“陳先生,總統打來的電話,在二号線上。”
阿牛快步走進了車間,對正在視察的陳劍秋說道。
陳劍秋有種不祥的預感。
總統找他,似乎應該沒什麽好事。
他交待了一下,轉身和阿牛一同回到了辦公室。
“哈喽?”
陳劍秋拿起了聽筒。
“我有事找你。”
電話的那一頭,傳來了總統的聲音。
他連一句寒暄都沒有,直奔主題。
“我這裏剛得到國會的允許,準備在巴拿馬興建一條運河,我覺得你有足夠的人手,你的族人勤勞而又勇敢,也有豐富的”
“哈喽?哈喽!哈喽.”陳劍秋眼睛看着天花闆,當起了複讀機,“該死的,這線路怎麽了?聽不見一點聲音.”
他自言自語了一陣之後,直接挂掉了電話。
就知道找到他,沒什麽好事兒。
巴拿馬那地方自己最清楚了。
太平洋鐵路公司之前在那裏有一條鐵路,作爲地峽連接兩座大洋的唯一樞紐。
雖然生意一直不錯,後來賣給法國人的時候也狠狠敲了一筆竹杠。
不過當時建設的時候,确實費了不少勁。
那實在不是人待的地方。
修建鐵路尚且如此,更别提開鑿一條運河了。
正當陳劍秋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電話又響了。
在電話鈴響了一會兒後,他才終于決定把聽筒再次拿起。
“後續會給你一小部分經營分成,這樣總可以了吧?”總統再次開出了條件。
在羅斯福眼裏,他更看重這條運河的控制權,而不是收入。
陳劍秋眼睛一亮。
這可是巴拿馬運河!未來可能會成爲美洲最繁忙的水道,跟印鈔機一樣!
于是,陳劍秋的“破線路”突然變好了。
“我希望軍方出面,保證物資的配給、運輸和供應,同時能夠提供有經驗的醫生随行,保證居住地的整潔和我的工人們的健康。”
這回輪到陳劍秋提要求了。
兩個人在電話了讨價還價了一番,最終打成了初步的一緻。
陳劍秋承包開鑿巴拿馬運河的工程,聯邦會協助他搞定哥倫比亞政府且提供一切所能提供的幫助。
“還有最後一個事兒,運河開鑿的國會撥款,可能會晚一點,前期需要你稍微墊一點資,不過我知道嘛,你是世界首富,有這個實力”
羅斯福的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就又傳來了陳劍秋的“複讀”:
“哈喽?哈喽!哈喽!該死的,這線剛剛還是好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