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少校并沒有急着加入戰鬥。
而是讓手下滅了火把,待在較遠的地方。
在黑夜中舉着火把豈不是活靶子?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場景。
兩邊基本都是向着大概的方向亂打一氣,全憑運氣。
退回來的人說村莊外有通電的鐵絲網,過不去,有人死了,也有人傷了。
“讓他們撤!”哈裏森轉過頭對鎮長說道,“别在那丢人現眼了。”
鎮長扯着嗓子喊:“撤!都撤!能拖回來的都拖回來!”
陸陸續續有鎮民兵撤了回來,包括那個死了兒子的白胡子老頭。
老爺子是被三個人人從黑暗中七手八腳拖出來。
人已經疼暈過去了,槍不知道丢哪去了,被拽得像條死狗。
哈裏森一臉嫌棄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白胡子老頭。
“我們,現在,撤退?”鎮長小心翼翼地問道,“還是明天找人跟他們談?”
少校哼了一聲:
“打都打了,還談什麽談?”
他看了一眼聚居地的方向,自言自語道:
“再讓你們睡一個安穩覺。”
第二天上午,林三山緊急集合了聚居點的華人們。
小孩被安排躲進了靠近中心的建築裏,其他人,隻要能拿起武器的,都被集合了起來,分到據點外圍的每一處工事。
林三山原本想讓女人們也跟着孩子們躲起來,可他的老婆靳紅婵不同意。
作爲一名接受過訓練的女戰士,她一直以卡米拉爲偶像,表示巾帼不讓須眉,自己組織的娘子軍也能上。
林三山暫時想不到把娘子軍排在什麽地方。
他實在不想讓女人介入戰争。
經曆了昨晚的激戰,他有一種預感,敵人很快會對這裏發起進攻。
盡管這個國家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發生過針對華人的暴力事件。
但從在陳劍秋手下任職的第一天起,林三山就被陳告知過:
如果真的打起來,這些白人的下手都異常殘忍,不擇手段。
想想他們是怎麽對待印第安人的就可以了。
幾十年前發生的那些事情仍舊曆曆在目。
他的預感是極爲準确的。
人員還未分配完畢,東生便急急忙忙地跑過來向他彙報:
“頭兒,敵人,來了!”
“哪個方向?”
“四個方向!”
林三山心中一驚,趕緊吩咐下面的人去防守位置就位。
而他自己則跟着東生爬上了鐵塔。
正如東生所說,據點的四個方向,都出現了一片片持槍的武裝人員。
這些人的隊形并不是非常整齊,很散亂,不過人數衆多。
林三山一時間無法判斷哪邊才是國民警衛隊主攻的方向。
“東生,你趕緊給羅斯威爾發電報,說敵人開始向據點進攻了。”
林三山給電報員下達了命令,自己則琢磨着該怎麽應對敵人的攻勢。
如果還有人手就好了。
這樣可以組建一支預備隊,敵人哪裏的攻勢猛烈,就支援哪裏。
前龍骧組隊長的目光,突然落到了鐵塔下那支娘子軍的身上。
林三山從鐵塔上爬了下來,他的老婆已經氣勢洶洶地迎了上來:
“你别躲着我,我就問你憑什麽我們不能上?等你們死了之後當寡婦?我們平時的訓練都是白練的?”
靳紅婵手裏提着一把半自動步槍追着林三山責問道,她身後的女兵們也全副武裝。
她對自己丈夫的态度非常不滿,每次問起這件事情都是敷衍了事。
誰知這一次,林三山的态度不一樣。
“留四個人照顧避難所裏的孩子,再留十來個人負責後勤,其他人跟我走!”他頭也不回地對老婆說道。
沖向前線的林三山迎面遇上了《紐約世界報》的記者布倫森。
“布倫森先生,抱歉,我現在沒有辦法保證您的安全,請您去避難所躲避。”他停下腳步,對記者說道。
“不用擔心我,林先生,那些士兵不會把我怎麽樣。”記者的肩膀上扛着一個帶着支架的相機,“作爲記者,我有義務,也有權力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并将這些事情如實地報道出去。”
“可是,子彈不長眼睛”林三山還想勸些什麽,可見布倫森的态度異常堅決,于是便說了一句“小心”,便繼續帶着預備隊向前線跑去。
而此時,據點外,作爲進攻方的哈裏森少校似乎一點也不着急。
他把每個方向的進攻隊伍分成了兩個梯隊。
北部戰線第一梯隊的人率先發起進攻。
民兵們拉成了一條線,向着村莊的方向前進。
他們很快進入了射程。
防守的華人士兵們也毫不客氣,在例行大喇叭廣播了一陣沒效果後,便果斷開了槍。
斯托克頓堡的華人據點,是沒有配重機槍的,但是自動和半自動武器都很足。
一陣齊射,最前面的民兵一下子倒了五六個。
民兵們一邊前進,一邊舉槍向前射擊。
按照往常的經驗,對面的火力應該會有一個明顯的斷層。
但這個斷層并沒有出現。
子彈再次掃了過來,民兵們又倒下了許多。
第一隊的指揮官沖到了一半,便帶着隊伍撤了回來。
他正好遇上了在遠處指揮的哈裏森。
“爲什麽不繼續沖?”哈裏森氣急敗壞地問道,“第二梯隊很快就要上去支援你們了。”
指揮官喘了口氣:
“不行,少校,對面的火力實在是太猛了,他們好像用的是新型的槍,我們根本打不過他們。”
哈裏森差點沒一口老血吐出來。
從昨天晚上的戰鬥中,他便知道了對面有自動火器。
可他并沒有發現重機槍的存在。
原本想着在沒有機槍的情況下,對面怎麽也不可能擋得住自己這邊的沖鋒。
自己的裝備雖然比不上對面,可怎麽也能靠人數優勢挺上一挺。
誰知這才沖了一半就扛不住了。
誰讓給對面提供武器的是國内最大的軍火商呢。
很快,從其他三個方向傳來了幾乎是同樣的消息:
進攻受挫,傷了不少人,連鐵絲網都到不了。
哈裏森之嘬牙花子。
雖然說打仗不能怕死人,可硬着頭皮死太多人他也不好交代。
畢竟他很難說得出口,這次行動是爲了保家衛國。
他想了一下,很快調整了攻擊的策略。
還是分成兩批,發揮拉栓步槍的準确度優勢,和對面保持距離對射。
他耗也要把對面耗死。
與此同時,在州邊境線上。
海軍陸戰隊的亨廷頓中校正帶着他的部隊在必經之路上布置着防線。
新墨西哥州和德克薩斯州的邊境線是一片平坦的荒原,幾乎無險可守。
不過中校還是很有信心,因爲自從上次美西戰争铩羽而歸之後,海軍出資給他們配了十來挺重機槍。
有了這些重機槍,他有信心把任何一支從州界線另一邊來的軍隊埋葬在這裏。
你華人的軍隊再強,也是肉體凡胎,也得淪爲重機槍下的亡魂。
亨廷頓和屬下站在前線,很滿意地看着自己的陣地。
沙袋掩體、鐵絲網、交通塹壕.
自己的部隊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内,修築這麽多的工事,他爲之感到自豪。
“你看,我們的工事和火力點的設置,都是有層次的。”亨廷頓站在高處,指着陣地,爲自己的下屬“解惑答疑”。
“可是,長官,如果他們用炮來轟我們的陣地怎麽辦?”下屬非常給面子,“據說他們有很多野戰炮。”
“這可就有講究了。”亨廷頓帶着下屬跳下了戰壕,指着壁上挖的貓耳洞,“對面炮轟過來的時候,我們就在這裏躲着,等到他們的士兵發起沖鋒的時候,我們再出來。”
“這還是我從那些華人那裏偷師來的,嘿嘿,現在正好用在他們身上。”中校拍了拍手裏的塵土,洋洋自得地說道。
在古巴吃了癟之後,亨廷頓痛定思痛,在撤出古巴之前,認真觀摩了陳劍秋的軍隊在那裏留下的工事和戰壕。
“第一道防線的任務,是誘敵深入,假裝打不過,從而麻痹他們和吸引他們炮兵的火力,稍作抵抗之後就直接沿着交通壕撤到第二道防線。”
亨廷頓說得眉飛色舞。
他越來越覺得自己是一個天才,能夠把從華人那裏學來的戰術化爲己用。
又過了兩天,海軍陸戰隊的士兵們還在陣地上完善他們的工事。
突然,有一個士兵直起了腰。
“你們看,那是什麽?”他指着遠處地平線上揚起的一大片塵土。
“準備!準備!他們要來了!”站在一旁指手畫腳的亨廷頓也看向了遠方,興奮地吼道,“各自都進入防禦位置!”
雖然他不清楚爲什麽塵土會那麽大,不過很顯然,那裏是對方的主力無疑。
海軍陸戰隊的士兵們很快架槍的架槍,觀察的觀察。
機槍射手們也很快在各自的火力點各就各位。
然而,随着塵土的越來越近,亨廷頓突然發現事情有點不對勁。
如同悶雷一般“隆隆”的響聲,由遠及近,傳入了他的耳朵。
中校拿起了手中的望遠鏡向着前方望去。
然後他的身體僵住了。
一個個鐵疙瘩一樣的龐然大物,并排出現在了地平線上,正在像自己的方向駛來。
它們被鋼闆包裹的嚴嚴實實,上面有一個看起來能夠旋轉的炮塔,使用履帶前行。
自己聽見的“雷聲”,就是這些“怪物”發出的;而塵土,也是由這些“怪物”揚起的。
下屬見自己的指揮官呆住了,從中校手裏接過了望遠鏡。。
沒有人看見他望遠鏡後滿是驚恐的雙眼:
“長官,這,這是什麽鬼東西?我們,我們,還要‘誘敵深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