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宮的總統辦公室裏,負責外交的國務卿謝爾曼,向麥金萊總統彙報和西班牙談判的情況。
“幹的漂亮,謝爾曼,你和你的外交團隊還是一如既往地讓人放心。”
麥金萊從坐位上站了起來,握住了謝爾曼的手,對他表達了贊賞。
“感謝您的信任,總統先生。”國務卿說道,“還得感謝我們的軍隊赢得了戰争的,否則我們再厲害,也沒有辦法進行斡旋。”
麥金萊對此表示了贊同。
不過他突然想起了什麽,轉向了一邊的參議員漢納。
“說到軍隊,艾傑部長那邊怎麽辦?”他問道,“邁爾斯和謝夫特這半年都在投訴他,黨内是不是商量下.”
戰争部長艾傑由于其在整個美西戰争中拙劣的表現而飽受前方将士的诟病。
他很多糟糕的操作讓前線美軍苦不堪言。
比如,槍支和後勤準備不足,一半人還拿着老式黑火藥槍,采購了厚軍裝和劣質肉罐頭。
再比如登陸部署亂了套,指揮系統混亂.
“艾傑就是個賣木頭的,我兒子都比他懂打仗。”謝夫特是這麽對麥金萊說的。
“我早就說過不要發動夏季攻勢,古巴的叢林會要了戰士們的命,艾傑的無能衆所周知,真不知道當初是誰選的他作爲戰争部長。”邁爾斯則是在記者對他進行的采訪中指桑罵槐。
麥金萊看到這條新聞時,當時的臉是豬肝色的。
誰選的?當然是他麥金萊選的。
這貨在自己選舉的時候出了不少力,加上原來南北戰争的時候曾經在軍隊裏混過,另外這個人跟陳劍秋的關系還很好。
陳劍秋?
想到這個名字,麥金萊的太陽穴突然跳了一下。
雖然當初這個人在自己選舉的時候居功至偉。
可一來他是個華人,二來他始終不願意加入共和黨,甚至很難說和自己在一條船上。
他突然有點後悔。
自己選戰争部長,爲什麽要顧及一個華人軍火商的感受?
“總統先生,這個需要您自己來定奪,我全力支持就是,不過,如果您真的要選新的部長,需要謹慎。”
漢納坐在辦公室的沙發裏,雙手手指交叉,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那你得幫我開始物色了。”麥金萊走到了他的身邊,在他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了,低聲對他說道。
“可以啊。”漢納回答得雲淡風輕。
麥金萊看着漢納,總覺得自己的這位老搭檔哪裏有些不對勁。
對于漢納的性格,他再了解不過。
以前他性烈如火,爲人焦躁,有什麽說什麽。
可從古巴的戰役結束之後不久,漢納就變得非常,非常,額,非常的恬淡。
似乎和自己之間客套的有些過分。
不過也有可能是這位共和黨大佬在幫共和黨重新奪回參議院控制權和總統大位後,看淡了很多事情。
“還有什麽事情嗎?麥蒂(麥金萊的昵稱)?”漢納見麥金萊看着他,反過來問道。
“哦,沒什麽事情了,你先回吧。”麥金萊擺了擺手。
漢納從沙發上站起了身,和總統道别之後走出了辦公室,同時接過了門口警衛遞過來的帽子。
從白宮離開的漢納,很快坐上了一輛馬車。
隻不過,這輛馬車并不是前往國會大廈的,而是駛向了華盛頓的城區。
作爲美國的首都,華盛頓DC這個城市異常安靜。
沒有彼時其他東部城市常能聽到的隆隆機器聲,也見不到那些高聳入雲的煙囪。
街道上綠樹成蔭,街面非常整潔。
路邊上也是大片大片的草坪,讓人仿佛置身于一處大公園。
路上的行人看起來也非常閑适,沒有太多壓力的樣子。
馬車在一座豪宅前停下來。
如果不是門口的牌子,沒人會想到這裏居然是一間咖啡館。
漢納從馬車上走了下來,低頭進入到了咖啡館裏。
咖啡館裏沒有其他客人。
老實說,這裏壓根就不太像對外營業的樣子。
漢納沒有做停留,徑直向裏走去。
吧台處的服務員見是議員大人,也不做阻攔,隻是對着他比劃了一個奇怪的手勢。
漢納隻是瞟了那個手勢一眼,便心領神會,繼續向着裏屋走去。
在經過一個狹窄而又陰暗的走廊後,漢納的前方出現了一道木門。
木門口,站着一位年輕的華人侍者。
這位侍者見漢納到來,立刻打開了那扇木門。
一道亮光從門外照了進來。
漢納一腳踏出了門。
眼前的景色頓時變得豁然開朗,和剛才狹窄陰暗的屋内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是一座精緻的戶外庭院,院牆上爬滿了各種藤蔓類的植物,格外靜谧,似乎和外界完全隔絕。
陽光照進庭院的中央。
一個男人正坐在那裏,手裏拿着一張報紙,嘴裏叼着一根雪茄。
他的面前,是一張小圓桌,上面放着一瓶紅酒和三個空的高腳杯。
而他的右手邊,則單獨放着一張小茶幾,上面有一個陶瓷的煙灰缸。
“唔,你來了。”
見漢納走了進來,男人放下了手中的報紙,嘴裏的雪茄翹了起來,煙一不小心飄向了眼睛,熏得男人微微皺起了眉頭。
“剛見完麥金萊,他那邊戰後事情比較多一點,所以耽誤了一點時間。”漢納走到了男人的對面坐下了。
他瞥了一眼那瓶紅酒,發現是熱夫雷-香貝丹出産的法國紅酒,看起來也有些年份了。
“陳先生在咖啡館裏喝紅酒,果然好雅興。”漢納唇上方的白胡子翹了起來。
坐在他對面的男人,正是陳劍秋。
“嘿,當初隻想在華盛頓搞一個落腳點,沒想到裏弗斯賣給我的這間宅子裏居然還有地窖,地窖中居然還有窖藏的紅酒!”陳劍秋搓了搓手。
他打了一個響指。
剛才門裏面那個華人侍者捧着一個木盒子走了進來,遞到了陳劍秋的手裏。
而陳劍秋直接很随意地扔到了漢納的面前。
漢納輕輕打開了木盒。
一股濃郁的煙草芬芳從盒子中撲面而來。
“正兒八經上好的古巴雪茄,産自古巴西部的比那爾德裏奧,我控制了那裏的一座煙草種植園,從西班牙人的手裏。“陳劍秋沖着漢納眨了眨眼睛。
控制種植園?怕不是直接從西班牙人手裏搶過來的吧!
漢納直接從裏面拿出來一根給自己點上,同時看了一眼身邊的另一張空椅子,挑了挑眉毛:
“還有其他人?”
陳劍秋“嗯”了一聲表示肯定。
他欠了下身子,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道:
“怎麽,麥金萊是準備開始兌現選舉前的承諾,廢除《PH法案》嗎?”
漢納盯着雪茄的火,搖了搖頭:
“那倒沒有,不過我不認爲那是一個問題,這一戰打赢了,美利堅将要迎接的,是無垠的海洋和整個世界,是美好的未來,應該沒人會在乎這件事,我覺得隻需要一個合适的時機就可以。”
“我們是在讨論你的老朋友戰争部長艾傑的事情。”
“哦?”陳劍秋的一隻手臂放在扶手上,身體微微前傾,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前線的将軍沒有一個認爲他靠譜的,也沒有一個人瞧得起他,麥金萊想換了他。”漢納吸了一口雪茄,搖了搖頭。
陳劍秋的眼皮擡了下,但目光随即又回到了漢納的臉上:
“不過我覺得他還行啊,至少我帶部隊在前線的時候沒埋怨過他。”
“那是因爲你所有的後勤保障都是自己來的,根本不需要去用陸軍部的,你真不知道他幹得能有多糟糕。”漢納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我知道他和你關系不錯,可你至少得能說出他一點有用的有點吧!”
陳劍秋略做思考。
“我覺得他的人緣挺不錯的,我聽說戰争部内部還是挺團結的,他的那些下屬對他都是忠心耿耿。”他笑着對漢納說道,“他在陸軍部挺吃得開的”
“但那有什麽用?将軍們說他不行,總統說他不行,那他可能是真的不行!”漢納意味深長地對陳劍秋說道。
陳劍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突然,他将頭擡了起來,對着漢納身後門的方向招了下手:
“嗨,艾傑,你什麽時候來的?我都沒注意到!“
漢納猛地回過頭,發現陸軍部長艾傑身着西裝站在門口,表情看上去不太好。
“來,來,請坐,我的朋友。”陳劍秋看上去相當熱情。
艾傑走到了漢納旁邊的空位置,坐了下去。
漢納有些尴尬。
有的時候,真相傷人,真話也傷人。
不該說的話說出口,哪怕是并肩戰鬥過的人,以後也不太好交往。
“額,艾傑,你知道的,這”漢納還想解釋什麽。
可艾傑沒有搭理他的意思,隻是苦悶着一張臉。
兩個老頭保持了沉默。
“人都到齊了,我們可以品嘗下這瓶紅酒了。”陳劍秋又招進了門外的那個侍者。
“開酒?是爲了紀念我要被麥金萊炒了鱿魚嗎?”艾傑自嘲似地看着陳劍秋。
“沒有,沒有,單純就是爲了和二位一起分享下地窖裏的紅酒。”陳劍秋一邊說,一邊讓侍者分酒。
很快三個高腳杯裏,都倒上了一些酒。
“陳,你覺得還有辦法嗎?”艾傑似乎不太想從陸軍部長的位置上退下去。
“該放手的時候,就放手吧。”陳劍秋笑嘻嘻地遞給他一杯酒,“你一個百萬富豪還愁什麽工作?”
“可一旦我走,我的那幾個助手恐怕也得走啊。他們可沒有什麽什麽家底。”艾傑歎了口氣,“我還打算讓他們跟着我多幹幾年。”
人年紀大了,就容易有太多的東西放不下,幹任何事情都一樣。
“那就讓他們來我們的公司吧。”陳劍秋拿起酒杯,輕描淡寫的說道。
“你的公司?”艾傑和漢納幾乎同時看向了陳劍秋。
“準确的講,我們的。”陳劍秋兩根手指頭指了指他們,又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我已經開始整合東部的軍用造船廠,并且在賓夕法尼亞州建一個火藥分廠。”
“這兩個公司,我都願意和你們分享一些股份,共享一些投資的機會。”陳劍秋看着杯子裏的紅酒,說道,“就像漢納所說,美利堅擁有着美好的未來。”
漢納和艾傑的眼睛,同時亮了起來。
這倆人除了議員和陸軍部部長的身份外,還有着共同的職業,都是商人。
他們都明白陳劍秋願意分股份意味着什麽。
“以後,國防部和軍隊退休的人,都可以來我們的公司繼續工作,我們會返聘他們。”陳劍秋微微一笑,“我們都有所需的東西。”
是的,議員需要就業和選票,軍隊中的人需要退路,軍火商需要訂單。
整合在一起,每個人都有美好的未來。
他高高舉起了酒杯,對其他兩人說了一聲:
“幹杯,爲了财富與未來。”
三人将杯中酒一幹二淨。
陳劍秋用手帕擦了擦嘴,然後嘴唇微動:
“現在,我們來讨論下艾傑先生的接替者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