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他的潛意識裏也認爲美國和西班牙必有一戰。
可真當戰争來臨時,這位前北軍軍官有些不知所措。
現役的陸軍隻有兩萬八千人,邊境線上的占了至少一半。
他們中其中的一支不久前被新墨西哥州的民兵打得丢盔棄甲。
而駐紮在古巴的西班牙軍隊有足足十五萬人!
艾傑一臉惆怅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
他想了一下,還是挂通了總統的電話。
“威廉,我們真的要和西班牙人開戰嗎?”電話中,戰争部長略帶遲疑地問道。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鍾,随後傳來了麥金萊不帶任何感情色采的的聲音:
“是的,艾傑,我們正在面臨一場戰争!”
“可幾個星期之前謝爾曼還告訴我這場戰争暫時不會發生!”艾傑苦悶地說道。
“情況不同了,緬因号沉沒了,艾傑,國會很快就會通過促使戰争開始的法案。”電話那頭的聲音依舊沒有任何波瀾,“這由不得我們。”
“可我們還沒有士兵!新的槍支和彈藥還在兵工廠的生産線上生産!我們甚至連作戰計劃都沒有!”
如果不是需要手拿着話筒,艾傑現在恐怕恨不得抓自己的頭發。
“那你現在可以開始制定了,我會叫上陸軍司令納爾遜·邁爾斯,成立一個指揮部。”
電話那頭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不過這一次,與其說是溝通,倒不如說更像最後通牒。
“别忘了,我們國家的每一個人,都是戰士,這是流淌在我們血液中的東西,所以我不認爲這是一個問題。”
“開戰後,海軍會先行履行他們的職責,你有一兩個月的時間來進行戰備,我覺得,這個時間足夠了。”
随即,電話便挂斷了。
艾傑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他有些絕望。
爲什麽從三十六度的嘴裏能夠說出如此冰冷的話!
一兩個月,說得輕巧。
首先要招募到足夠的士兵。
随後還需要對他們進行訓練,否則的話,上了戰場也是送死。
最後還有他們的槍支、彈藥、衣服、食物。
怎麽可能在一兩個月之内準備好?
他有些懊悔自己的猶疑,聽信了那個該死的國務卿的話。
艾傑半躺在椅子上,想着接下來的對策。
突然,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人。
他的好友,陳劍秋。
雖然他是一個華人,不過在艾傑的印象裏,他和一個睿智而又熱心的美國商人無異。
陳總是有辦法幫助他。
之前在落基山脈中替自己運出去囤積的木材,使自己免遭破産。
如果不是他鼓動自己參與到對麥金萊的政治投資中來,自己現在怕仍舊隻是西部的一個木材商而已。
陳劍秋是他的“幸運星”!
他是美國最大的軍火商人,他手下有一群華人,一定會有辦法。
艾傑猛地坐了起來:
“夏洛特!夏洛特!”
他把自己的助手叫了進來。
“去隔壁羅斯福那問問,陳最近在哪,我想見見他。”
助手領命而去。
他很快帶着消息回來了。
陳劍秋“恰好”在華盛頓,前不久還和羅斯福談過彈藥訂單的事情。
第二天,陳先生出現在了艾傑的辦公室。
他身着一件西裝,慢悠悠地走進了戰争部長的辦公室。
“陳,你可算來了。”
剛簽完招募令的艾傑把文件遞給一旁的夏洛特,并示意他離開辦公室。
陳劍秋摘下了帽子,露出了一頭短發,這讓他看起來更加精幹。
“請坐。”
等到助手離開辦公室後,部長站了起來,走到門邊,關上了辦公室的門,轉過頭對陳劍秋說道。
和羅斯福的辦公室不同,艾傑這裏有一張寬大的沙發。
他坐在了陳劍秋的對面。
“這麽急叫我來是爲了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那批克拉克步槍的訂單嗎?”陳劍秋笑了笑,“對了,你這裏可不可以抽煙?”
艾傑沒說話,起身走回到自己的辦公桌邊,彎下腰從抽屜裏取出一個鐵質的煙灰缸,回身遞到了陳劍秋的面前。
陳劍秋大大咧咧掏出雪茄點上,又遞給了部長一根。
可部長接過雪茄直接放在了桌子上。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陳劍秋:
“陳先生,您願意爲美利堅而戰嗎?”
陳劍秋看上去吓了一跳。
“部長先生,何出此言,我當然願意爲這個國家的自由和尊嚴而戰。”他坐直了身子,“義正言辭”地說道。
艾傑長舒了一口氣:
“那麽陳先生,我希望您能夠帶着你的華人士兵們去往古巴,去戰勝那裏的西班牙人。”
陳劍秋聽完,眉頭緊鎖了起來。
他猛吸了一口雪茄,臉上滿是猶豫。
“部長先生,槍支彈藥和補給這些,都沒有問題,可我手上沒有人啊。”
過了許久,陳劍秋才說道。
艾傑部長等了半天,聽對面的陳老闆說出來這麽一句話,差點沒忍住。
“陳先生,你我都知道,前不久,您手下的民兵剛和邊防軍發生了沖突!”他索性直接說了出來。
反正都是自己人,也是當事人,陸軍部的那檔子事,他也不嫌丢人。
陳劍秋搖了搖頭:
“部長先生,您錯了,那不是我的兵,雖然都是華人,可他們是新墨西哥州的民兵,接受新墨西哥州州長的指揮。”
“我不過是新墨西哥州的一個商人而已。”
艾傑差一點又沒氣暈過去。
這些華人到底聽誰的,你自己心裏還沒點數嗎?
陳劍秋站了起來,來回走了兩步,長歎了一口氣:
“不是我不想爲國效力,您知道的,很多人對于華人能否爲這個國家而戰,都心存疑慮,可事實上,這也是我們的家。”
他四十五度角仰望着戰争部長辦公室的天花闆,一臉惆怅:
“我本将心與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
“.八百裏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艾傑聽得太陽穴發疼,他跟不懂陳劍秋在說什麽,隻得打斷了後者的話:
“陳先生,抱歉,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陳劍秋回過頭,看向了部長:
“我的意思是說,我的一片報國之心,無法得到滿足,終日招人猜忌。”
“不用理那些議員們的廢話,我和總統都是相信你的!”艾傑趕緊擺了擺手,“我給你一個團的名号,就叫第二志願騎兵旅!你自己去召集部隊,到時候聽指揮部的命令就可以了。”
“人數呢?”
“越多越好,不過裝備、彈藥、補給你得自己想辦法。”艾傑一邊回答,一邊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前準備簽署命令。
“第一騎兵團是誰?”陳劍秋突然問道。
“西奧多,他前不久找到我,說隻要戰争一開始,就會辭去海軍部副部長的職位,帶隊殺向古巴。”部長手裏已經拿起了筆。
他簽署這個認命并沒有花費多少時間。
等到陳劍秋離開戰争部長的辦公室的時候,他已經是美國第二志願騎兵旅的長官,陳中校了。
從戰争部那成功拿到番号的陳劍秋立刻返回了羅斯威爾。
他的一萬兩千多名士兵正在朝那裏集結。
這些士兵大多數是華人,還有部分的印第安人、墨西哥人和黑人。
這支部隊裝備精良。
除了滿裝滿員的栓動步槍以外,至少三分之一的士兵配備了自動和半自動步槍。
馬克沁重機槍兩百挺左右。
這個火力,在當時每支部隊隻有十來挺重機槍的年代,堪稱恐怖至極。
另外,他們還帶上了新鮮出爐的迫擊炮。
金錢的力量果然是強大的。
羅斯威爾軍械廠的設計師們三個月的時間内不但設計出了迫擊炮,僅僅又花了五個月搞定了優化、零部件定型、量産等一條龍的事情。
等到這支志願軍正式成軍的時候,已經有一百多門迫擊炮和相應的彈藥可供使用了。
騎兵旅的下屬還設有後勤和醫療部隊。
雖然戰争部那邊給的名号是騎兵旅,不過陳劍秋并沒有打算帶馬上岸。
陳劍秋從番号起,就知道美國陸軍的這幫老爺們,都徹徹底底是外行。
他們很有可能都沒有派人到古巴實地考察過。
交戰的地點基本會是在古巴南部的沿海。
在那個地方騎馬作戰實在是有些蠢。
另外,陳劍秋還安排替自己手下的一萬兩千名士兵采購了大量的單衣。
這些單衣都是長袖,但質地輕薄,通風,清涼。
爲了打這場仗,陳劍秋召回了手下所有的有經驗的将領,包括遠在夏威夷的徐阿九和在華雷斯的飛鳥。
他們聚集在了羅斯威爾的市政廳裏,開始研究起了上岸後可能存在的作戰方針。
邊境偵探社和古巴起義軍搜集到的資料,放在了桌子上。
陳劍秋面前放着一杯茶,飄着熱騰騰的白氣。
他身後的牆上,挂上了古巴地圖,上面對地形進行了詳細地标注。
“我認爲開戰後美軍司令部給我們的下達的命令應該是圍攻聖地亞哥。”徐阿九端詳着古巴地圖,認真地說出自己的判斷。
“我覺得應該是關塔那摩。”一旁的李四福表示了異議,“聖地亞哥有重兵把守,根據情報,西班牙人在那裏建設了完備的防禦工事,不好打,應該是從關塔那摩登陸,從東往西打過來。”
“對啊,你覺得那幫白皮會真的讓我們舒服嗎?肯定讓我們打頭陣,去喂子彈啊!”徐阿九堅持自己的看法。
兩個人各執己見,争論了起來。
而坐在地圖下面的陳劍秋卻面露微笑,看着兩個人你來我往,針鋒相對。
“老大,你說嘛,我們應該把首要目标放在哪一邊?”徐阿九看向了陳劍秋,希望老闆給個說法。
“要我說,你們都想太多了。”
陳劍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将嘴裏的茶葉吐到了一邊的地上。
“美國陸軍的這幫白皮從南北戰争之後,就沒再打過正兒八經的仗,他們中有經驗的人寥寥無幾。”
“這幫人還做着自己勇猛無比,勢如破竹的美夢,怎麽可能會把建功立業的機會交給我們這支有色裔混雜的部隊呢?”
“他們隻會讓我們打輔助,比如協助大部隊進行登陸什麽的。”
他擡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兩員部将,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另外,我提醒你們下,我們這趟的主要目标除了打赢這場仗以外,更重要的是獲得古巴!”
陳劍秋站了起來,從桌子上拿起了一支筆,站在了地圖邊上。
他先在聖地亞哥和關塔那摩兩個地點上,圈了兩個圈。
“根據我們的情報,古巴南部絕大部分的西班牙士兵,都龜縮在這兩個據點裏。”
他用筆在地圖上劃了一道路線。
“宣戰以後,我會去尋求一個給古巴起義軍送物資裝備的命令。”
“以此爲名義,我們率先進入古巴,配合當地的起義軍,掃清南部除了關塔那摩和聖地亞哥以外所有的西班牙據點。”
陳劍秋把筆扔在了桌子上。
“按照陸軍其他部隊的動員速度,沒有兩三個月根本不可能登陸古巴,我們要在這個時間内搶占最多的地盤!
“至于聖地亞哥和關塔那摩那兩塊硬石頭,先讓白皮們磕下牙再說。”
議事廳裏的人開始圍繞着這個方針讨論了起來。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人突然闖了進來。
來的人須發皆白,臉漲得通紅,赤裸的上身上挂着兩三把槍,腰間還别着兩把手槍,氣勢洶洶。
衆人先是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瞧,來的人不是張大年是誰?
“大年叔!你,你這是哪一出?”李四福目瞪口呆地看着老頭。
“爲什麽不讓我去?”張大年盯着陳劍秋,“我不做軍官,當個普通的小兵也成啊!”
陳劍秋滿臉笑意,剛準備張口說話,一旁的徐阿九已經回話了:
“大年叔,你都快八十的人了,古巴那鬼地方太熱了,我怕你撐不住,還是休息休息吧。”
“放你的屁!”老頭驟然暴怒,“老子當年退到粵東鑽山裏的時候,你毛還沒長齊呢!”
徐阿九見張大年開始擺起了資曆,也沒再回話,隻是小聲嘀咕了幾句。
“當年廉頗七十多還能挂帥,老黃忠還能殺敵,他們都要揮大刀,我扣扣扳機怎麽就不行了?”
“你是覺得我老眼昏花了,打得不準了,還是怎麽滴,要不要咱們比比?”
張大年越說越氣,取下背後的槍就要拉起徐阿九去比劃比劃。
徐阿九有些犯難。
他赢了天經地義,輸了丢人現眼,劃不來。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陳劍秋救了他。
陳老闆脫下了自己的襯衣,給老頭披上了。
他低聲對張大年說道:
“大年叔,我有一個更重要的任務要給你。”(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