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警察緊随其後。
那人發現自己行迹敗露,“咣當”一聲丢下撬棍,扭頭就跑。
但他忽略了一個問題。
廠房隻有一個門。
在繞着發電組轉了幾個圈後,那人刷開追着他的警察,貼着牆邊跑向了大門。
然而他一擡頭,發現一個人站在門口,紋絲不動。
“讓開!”那人大聲吼道。
陳劍秋一點搭理他的意思都沒有。
那人一咬牙,頭一低,瞄着他身側的空檔沖了過去。
陳劍秋身形未動,卻在那人靠近的時候飛起一腳。
這一腳是又快又準,正中那人胸口。
那人感覺自己的胸口被一個大錘掄中,眼前一黑,仰面摔倒在地,喉頭一甜,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羅斯福和警察們趕了上來。
警長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罪犯,又看了一眼正在彎腰撣自己褲腿的陳劍秋。
“還是這麽能打。”羅斯福咋了咋舌頭。
陳劍秋這幾年來從有了兒子後,戾氣小了不少,加上身份原因,也很少出手了。
不過腿腳上的功夫是一點也沒落下。
剛才那一腳他用了三四分的力量,要不然估計地上這人至少肋骨得斷個四五根。
他走到那人的身旁,蹲下身子,看清楚了那人的臉。
陳劍秋笑了。
這可不就是愛迪生實驗室的那個助手,發明電椅的工程師,布朗先生麽。
此刻的他被兩個警員摁在地上,暈頭轉向,顯然還沒緩過氣來。
“喲?布朗先生?怎麽是你啊?我還在打算找你聊聊電椅分銷的事情。”陳劍秋盯着布朗說道。
布朗大口大口吸着氣,眼前總算不再冒星星之後,看見陳劍秋,嘴裏蹦出來的第一句話,居然是:
“直流電才是上帝的選擇!”
陳劍秋站了起來,摸了下鼻子。
腦子被自己的電椅電傻了?這是什麽神經病?直流電信仰?
“我覺得你可能還是剪電線對我們的困擾來得大點。”陳劍秋評價了一下布朗的破壞行動。
誰知道這位工程師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陳,你們完蛋了!我剛才弄壞了三台發電機!如果不是你們來得快,第四台也沒了!”
陳劍秋皺起了眉頭:
“看不出來你破壞力倒是挺強啊!就用那個?”他瞥了一眼不遠處丢在地上的撬棍。
“嘿,你以爲我就隻會研究電椅嗎?”布朗惡毒地盯着陳劍秋,“我已經把你們的發電機研究透了!你以爲我不會造嗎?我不願意而已!”
“從現在到開幕式隻有兩個小時不到的時間了,你的工程師都在北邊修,特斯拉那個雜種也在那邊。我看你們怎麽辦!哈哈哈,咳,咳.”
布朗再次瘋狂的大笑起來。
但這一笑又牽動了他胸口疼痛的神經,引發了劇烈的咳嗽。
陳劍秋掏出了懷表看了一眼。
布朗說得沒錯。
還有兩個小時不到克利夫蘭總統即将按下那個開關按鈕。
而從北邊到南邊光是走路就需要接近一個小時,更别提現在去報信了。
“好像是來不及修了。”陳劍秋點了點頭。
“在這舉世矚目的博覽會上,以羅斯威爾爲首的交流電設備供應商居然掉了鏈子,哈哈,哈哈,咳,咳,真是丢人現眼啊!哈哈!”
布朗臉色雖然慘白,但仍舊在神經質地笑着。
“你好像神經受刺激了。”陳劍秋看上去很關心布朗的狀态。
“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的發電機吧,黃種人!”布朗臉上浮現出一副大功告成的欣喜。
他甚至開始了嘲諷:“趕緊想想辦法吧!要不然你和那個塞爾維亞渣子等着破産吧!”
“你知道你這是什麽行爲嗎?”羅斯福很嚴肅地看着布朗,“你這是在破壞一場耗費了無數人心血的開幕式。”
“它可能會重振很多在困境中的美國人的信心,也可能會爲很多瀕臨倒閉的企業帶來希望。”羅斯福有些痛心疾首,“可你隻是因爲自己得不到,就去摧毀它嗎?”
“诶,警官大人,你可不要瞎說,這個事情跟通用公司可沒有任何關系,這隻是我個人的行爲而已。”布朗洋洋得意。
空氣凝滞了。
羅斯福和陳劍秋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個人腦子确實有問題。
他不但瘋,而且傻。
羅斯福的話原本是無意中說出,并無其他特指,結果這位仁兄不打自招。
“反正我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你們就等着出洋相吧!”布朗挑釁地看着陳劍秋。
“我還有什麽能做的嗎?”羅斯福走到陳劍秋面前問道。
他也不希望這次博覽會的開幕式上,美國在全世界來客面前丢人。
陳劍秋搖了搖頭。
“他沒撤啦!等死吧!哎喲”布朗還在嘲諷,旁邊的警員已經看不下去了,給了他肚子一拳,讓他閉嘴。
然而陳劍秋似乎一點也不着急。
他轉身走到了廠房的門口,向着橋頭的方向看了一眼。
大約十來分鍾後,橋頭出現了幾輛馬車。
而趕車的人,正是之前被安排了任務的寇永勝。
寇大工程師遠遠看見陳劍秋站在廠房門口,吃了一驚。
“老闆讓把發電機運過來,難道自己在這親自監工?”
他有些慶幸自己沒偷懶。
馬車上這些發電機都是羅斯威爾電氣公司參加本次展會的備貨,準備在展會上賣的,陳劍秋讓他運過來的時候,他還有些心疼。
都是嶄新的發電機啊。
“快擡進去吧。”
當寇永勝幾個人推着發電機進入廠門的時候,站在門口的陳劍秋說道。
“去把裏面壞了的幾台替換掉,動作麻利點。”他跟着在推車的後面走了進來。
布朗的眼睛都直了。
見了鬼了,這個點怎麽會有備用的發電機在這裏?
“你知道我的計劃?!”他難以置信的看着陳劍秋。
“我不知道啊。”陳老闆一臉無辜地攤開了雙手,“天知道你們這麽變态和喪心病狂。”
“那你怎麽會派人提前備發電機過來?”布朗看上去有點不甘心。
陳劍秋彎下腰,像是教訓小弟弟一樣拍了拍布朗的臉:
“我們有句古語叫‘有備無患’,對于出現的任何情況,我這邊都會留預案。”
“不過這個遇案跟你們倒是一點關系都沒有,隻是防止發電器出現故障而已,北區那邊也運了四台。”
“不!這沒道理,我.”布朗像瘋了一樣又開始掙紮。
陳劍秋沖着羅斯福努了努嘴。
“帶走!”羅斯福展示出了自己的威嚴。
警員對着布朗又是一頓胖揍,知道他老老實實被帶出了門。
寇永勝急忙帶着人把交流電機卸下來,開始替換被損壞的那幾個。
陳劍秋對他們的能力足夠放心。
他離開了廠房,向着中心廣場走去。
随着天色逐漸變暗,世博園廣場上的人也越來越多。
各個政要和名流也開始出現在開幕式舞台的下方。
這裏用一條綢帶圍成了一個内圈,鋪上了華麗的地毯。
隻有真正的上流人士,才會被受邀進入這裏。
他們穿着正式亦或者高貴,彼此交流或者寒暄。
陳劍秋看到了小阿斯特。
此時的他正在跟克利夫蘭總統交流着什麽。
他也很快看見了陳劍秋,于是興奮地揮舞着手。
陳劍秋來到了兩人的面前。
“我見過你。”克利夫蘭總統上下打量了下陳劍秋,同時向他伸出了手,“陳先生。”
他對這個人有印象,在還是總統選舉人時,這人曾經救了他一命。
不過後來自己就沒怎麽看見過他。
陳劍秋握了握他的手,也向他緻以微笑。
三個人簡單的聊了一會兒。
很明顯,克利夫蘭總統有些心不在焉。
民主黨的分裂和股市的崩盤,讓他焦頭爛額。
如果不是他提前應邀參加了這次博覽會的開幕儀式,怕是也沒有心情出現在這裏。
“二位,抱歉,時間差不多了,我要準備上台了。”克利夫蘭看了一眼自己的懷表,向兩人道了别,便向着舞台走去。
“他估計沒幾天好日子過了。”
看着克利夫蘭的背影,小阿斯特小聲對陳劍秋說道。
“民主黨裏一幫人爛泥巴扶不上牆,我打算跟着家族的傳統,重新支持共和黨了。”
陳劍秋側過頭,瞥了小阿斯特一眼,揶揄道:
“你的政治信仰倒是挺靈活的啊?”
“總比把你這種沒有政治信仰的好。”小阿斯特不甘示弱,“話說你總不能一直不表态吧?”
陳劍秋扭過頭,目光在人群中找到了還在維持秩序的西奧多·羅斯福。
“我也準備支持共和黨。”他嘴角挂上了笑容。
克利夫蘭走上了演講台。
他發表了一通不痛不癢的演講,大緻内容就是希望大家能夠重拾信心,面對困難。不過台下的人們似乎都不太買賬。
他們對此已經習以爲常。
克利夫蘭的政府要是真有本事,就不會在幾個月前那麽狼狽不堪。
總統冗長的演講終于結束了,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克利夫蘭走到了一個半人高的台子前。
上面有一個紅色的按鈕。
總統按下了這個按鈕。
園中的十幾萬個燈泡在瞬間同時點亮了,将博覽會的夜空,照得如白晝一般。
它們如同璀璨的星河,又如玉樹銀花,讓參觀者們如癡如醉。
一切看上去都是光明的。
一如這些發電機和燈泡的所有者,将給這個國家所帶來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