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ZGT在舊金山的總堂。
自打老堂主死後,這裏就失去了對整個加州ZGT的控制,門可羅雀,隻剩下幾個老家夥照看着門庭,不過也基本處于隐退的狀态。
三人被帶到了二樓。
這裏是香堂。
進門的時候,光頭宗文凱下意識地掃了一眼。
和平日的冷清不同,這裏現在站滿了人。
除了那些穿着黑色短款布褂、滿身殺氣的華人戰士外,還有一些ZGT的舊人。
三位老者端坐在右手邊的三把椅子上,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他們都是曾經跟随着老堂主打天下的ZGT的元老,但都半截身子埋進了土裏,早已不問堂内事。
不知道爲什麽突然會同時出現在這裏。
香堂内燈火通明。
上首供奉着始祖洪英(殷洪盛),除此之外,還有鄭成功、陳近南、史可法等前中後十五祖的神位。
而在神位下方,一個年輕人負手而立。
正是中華總會館新總董,陳劍秋。
這個場景,有些似曾相識。
“跪下!”李四福對着三人喝道。
光頭和矮子老老實實地在牌位前跪了下來。
但嚴青山不服。
雖然他的臉上被石灰灼傷,衣服也被自己傷口流出的鮮血浸濕了,但老爺子的脾氣還是很大:
“老子憑什麽跪!老子這輩子.”
他的話還沒說完,背後李四福一腳已經踹了過來。
這腳有陳劍秋四成功力,勢大力沉,正中嚴青山後心。
老頭子向前了下去,額頭“咚”得一聲在面前的青磚上磕了個結結實實。
三個堂主幾個小時之前還是威風凜凜的一堂之主,現在趴在地上頭也不敢擡。
“昨天在會館,我想點你們兩句,可你們不給我機會。”陳劍秋注視着那些牌位,“今天反手就在唐人街互相厮殺,上演全武行。”
香堂中鴉雀無聲,隻聽得陳劍秋一人說話。
“照理說,我非ZGT中之人,管不了你們的事情。”
“但家師乃是天地會中人,與黃總董和老堂主乃是世交,如今ZGT被爾等禍害至此,在下不得不管。”
陳劍秋轉過身,看向了坐着的三個老者。
最中間的一位點了點頭。
“我們犯了什麽罪?”光頭不敢擡頭,但嘴上仍是不服。
“HM的開宗宗旨是什麽?”陳劍秋問道。
“驅除胡虜,恢複中華。”光頭低聲說道。
“那諸位進ZGT的時候,老堂主是怎麽交待各位的呢?”
“愛國家、愛民族、抵禦外來侵略。”矮子倒是記得很清楚。
陳劍秋一改之前的平靜,厲聲喝道:
“那你們都做了些什麽?!”
他走到了矮子的面前:
“你販賣煙土,弱我國民之體!騙他們這是消乏之物,使其不能自拔,這錢,你賺的心安嗎?!”
他又指着嚴青山:
“你将青壯當豬仔廉價賣給那些礦山、伐木場,生死不管、待遇不管,人跑了你居然還幫着抓回來!更有甚至,逼良爲娼,從中抽成,做起了窯子的生意,可有此事?”
最後,他走到了光頭面前,彎下腰,盯着光頭腦袋:
“至于你,專門幹着替洋人打壓自己人的交易,換取警局那幫廢物的支持,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那不成器的師兄李十日,是你的拜把子兄弟吧?嗯?”
三個跪在地上的人汗如雨下。
這人昨天看上去溫文爾雅,人畜無害,可現在爲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威壓。
他怎麽知道這麽多事情?對他們的罪行如數家珍,就好像他在唐人街生活了十來年一樣。
陳劍秋直起了身,朗聲道:
“各位大部分都比我早來到這個國家,這裏的人對華人是什麽态度,大家想必都清楚的很。”
“我們所面臨的環境,可謂是危機四伏,步履維艱。想要生存下去,唯有團結一條路可以走!”
香堂中衆人一片凜然。
這個年輕人負手而立,話裏端得是慷慨激昂,可臉上卻似平靜如水。
陳劍秋又轉過身去,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三個人:
“可你們這些人,每日盯着唐人街那小小的地盤,同室操戈、互相殘殺,更爲了一己之利,對自己人下手,做着傷天害理的勾當!”
“你們該死!”
陳劍秋這句話說得凜冽。
矮子查東雄像是被電打了一樣,擡頭想要站起來。
可他被捆得結結實實,一掙紮,又摔到了地上。
“我有眼不識泰山!我認錯!饒我一條狗命!我自己‘三刀六洞’(作者注:給自己身上捅上三刀留六個眼)!我.”
矮子掙紮着,像一條蛆一樣在地上蠕動,拼命讨饒。
旁邊的嚴青山一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輸了就輸了,大不了照着我脖子來上一刀,掉下來碗大個疤,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陳劍秋沒搭理他們,而是看向了三個坐着的ZGT元老。
他拱了拱手。
“前輩,按照ZGT的幫規,殘害同胞、欺師滅祖的人,該當什麽刑罰?”
坐在最中間那位瘦削老者緩緩地站了起來。
從剛才開始,他就蜷縮在自己的椅子裏,好像昏昏睡去的樣子。
然而此時,他仿佛活了過來,目露精光,掃視着地下三人:
中氣十足的四個字從他嘴中說出:
“淩遲活剮!”
嚴青山面如死灰,矮子在哀嚎,光頭低着頭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什麽。
三個人很快被拖了出去。
ZGT總堂自有刑堂的劊子手會處理這件事情。
陳劍秋不關心最終是割三十二刀還是一百零八刀。
這三個人應該慶幸行刑的不是他。
以他的刀法,他能保證片到固定的刀數前,他們還不會斷氣。
“常洛!額,陳總董”
那位瘦削的老者對着陳劍秋拱了拱手。
“叫我劍秋好了。”陳劍秋擺了擺手。
老者左右看了眼身邊的兩個老夥計,方才說道:
“承蒙出手相處,替ZGT清理了門戶,出了這三個敗類,實屬堂門不幸。”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自老堂主仙逝後,總堂敗落,我三人也是行将就木,無力統領大局。”
“老朽有個不情之請,還望陳總董看在您師傅的面子上,能夠答應。”
陳劍秋眉毛一挑:“前輩但說無妨。”
“我三人保陳總董爲ZGT總堂堂主,望陳總董能領ZGT數萬之衆,重振HM榮光!想必這樣,老堂主在天之靈,也會欣慰。”
陳劍秋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我非HM中人,而且年輕,此舉怕不能服衆。”
瘦削老者見狀,有些着急:
“陳總董殺伐果斷,身手不凡,一出手便清剿了唐人街這三大堂口,論功績、論能力、論實力,有誰不服?”
旁邊的一個老頭更加直接。
這人是老堂主的弟弟,和陳劍秋的師傅更是相識。
他拄着自己的拐杖顫巍巍站了起來:
“劍秋!ZGT是我兄長和在座諸位一輩子的心血,如今唯有你才能扭轉乾坤,你不答應,我們幾把老骨頭怕是要死不瞑目。”
既然都這麽說了,陳劍秋覺得,好像再拒絕下去也不太合适。
“這樣吧,我事情也多,ZGT的事務,我先代管着,堂主就算了,姑且任一個‘紅棍’(主管紀律的高級軍事人員)吧。”
“等到找到合适的人,我會把ZGT交到他的手上。”
三個老者見陳劍秋執意不接受堂主之位,也無可奈何,隻得同意了他的意見。
不過三個老頭覺得光是“紅棍”還不夠,陳劍秋得是“雙花紅棍”。
陳劍秋抱拳拱手,帶着衆人離開了ZGT的總堂。
“老大,你爲什麽隻當個‘紅棍’啊?要個名譽堂主也好的啊。”李四福不解地問道。
“要不你去當?”陳劍秋瞟了李四福一眼。
“我哪當得了。”李四福嘿嘿一笑,“再說了,我也不是他們人。”
“你倒是可以培養培養,不過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陳劍秋語重心長地對小夥子說道。
他轉過頭,用李四福聽不見的聲音自言自語道:
“再說了,‘雙花紅棍’是誰都能當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