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陳劍秋的原計劃,其實沒打算這麽早回美國。
他原本打算在歐洲坐鎮一段時間。
因爲奧匈帝國陸軍的負責人在聽聞消息後,邀請陳劍秋帶着他的機槍前往維也納進行展示。
屆時,帝國皇帝弗朗茨·約瑟夫一世将莅臨展示現場。
意大利等國家也會派相關人員前來參觀。
這對機槍在歐陸的推廣銷售至關重要。
不過最終陳劍秋還是放棄了自己過去,而是由馬克沁代替他。
主要原因是他收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消息。
霍利吃掉了加州工人黨,成爲當之無愧的加州工會領袖後,準備開始對加州的工廠下手了。
爲了響應将于1886年5月1日進行的芝加哥大罷工,加州勞工騎士團決定在相同的日子裏在舊金山和洛杉矶進行全行業罷工行爲。
如果僅僅是這條消息本身,并不至于讓陳劍秋回程。
反正罷工是遲早的事,推行八小時工作制也是遲早的事。
他就等着那些玻璃心的資本家們的廠開不下去,然後自己出手抄底并購。
可問題是,這條消息并非來自于霍利或者哈尼夫。
而是加州州長喬治·斯通曼托人捎給他的。
這條信息先是通過電報傳到了羅斯威爾,再從羅斯威爾轉到紐約;位于紐約的國際火藥協會的工作人員寫成了信,發往了英格蘭。
州長已經提前幾個月得知了霍利的罷工時間和罷工計劃,決定召集加州的這些大企業主,共商對策。
作爲加州乃至北美最大的鐵路公司——太平洋鐵路公司的最大股東、董事會主席,陳劍秋自然在邀請之列。
另外,他還有一個不得不參加的理由。
不管州長是通過什麽渠道得知罷工的信息和計劃,霍利和工人們的處境,都将會很被動。
加州勞工騎士團現在是自己的一把刀。
這把刀,自己花這麽大精力磨了這麽久,出鞘是要殺人的。
會議召開的地點,在舊金山郊外的一處莊園裏。
這座莊園屬于傑克·布蘭南,他老爹塞缪爾·布蘭南靠給淘金者們賣鐵鍬發了财,積累了巨額财富。
到了他手裏,這位“富二代”經營着家族的鐵鍬和鋤頭廠,生活過得依然滋潤。
各式各樣的豪華馬車駛進了大門,一位又一位大亨在随從們的簇擁下,進入了莊園中那座最大的豪宅。
隻有陳劍秋獨自一人騎着黑蘿蔔,慢慢悠悠晃了過來。
“先生,這裏正在進行一場非常重要的會議,請不要靠近!”一個侍者模樣的人走了上來,沖着陳劍秋揮了揮手。
“我是來參加會議的。”陳劍秋坐在馬上說道。
侍者有些猶疑。
這裏面可都是加州響當當的人物,眼前這人是個華人,獨自一人,年紀又這麽輕,怎麽看都不像是和那些人平起平坐的模樣。
就在這時候,一輛馬車停在了他們的身邊。
一個消瘦的男人,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他手裏拿着一根手杖,先是擡頭看了一眼那座豪宅,随後環視了一下四周。
當他的目光落到陳劍秋身上時,臉上的表情凝滞住了。
男人的眼神開始閃躲。
“尤金·杜邦先生!非常歡迎您的到來。”侍者抛開了陳劍秋,走向了男人。
在老亨利被陳劍秋氣死那天,尤金·杜邦也在那個會議室裏。
在老亨利死後,他成爲了杜邦家族企業的管理者。
此人對外毫無建樹,對内嫉賢妒能。
每次看到陳劍秋,都像老鼠看見貓一樣。
他此次受邀參加會議,是因爲家族旗下的加州炸藥廠,據說也在這次的罷工範圍内。
尤金發現陳劍秋也在笑眯眯地看着他,死去的記憶再次侵襲了他的大腦,脖子後面的汗毛根根豎了起來。
他沒有搭理走向他的侍者,而是直接和陳劍秋打起了招呼:
“陳,陳先生,你,你也來了?”
被冷落的侍者尴尬地站在原地。
這個黃皮膚的年輕華人,居然讓大名鼎鼎的杜邦家族掌權者如此畏首畏尾,到底是個什麽來頭啊?
“嗯,州長的邀請,不能不來啊。”陳劍秋下了馬。
他把黑蘿蔔的缰繩遞到了侍者的手裏,叮囑道:
“不用拴着他,帶它去母馬多的地方,就行了。”
侍者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黑蘿蔔已經一溜小跑出發了,差點把侍者拖倒在地上。
“我聽說您收購了太平洋鐵路公司的股份,是準備進軍加州嗎?”尤金猶猶豫豫地試探道。
他現在非常害怕陳劍秋對加州炸藥廠下手。
那裏生産的炸藥和無煙火藥,是杜邦公司唯一指着能跟上陳劍秋步伐的東西了。
“哦?你們打算賣?”陳劍秋笑着看了看尤金,“怎麽,廠裏要罷工,急着脫手啊?”
“沒有,沒有,我隻是随口這麽一問。”尤金急忙說道。
陳劍秋半調侃式的回答已經讓他如芒在背,現在他急于進屋子開會,不想在外面和眼前這位華人對手面對面哪怕多待一秒。
屋子裏此時已經聚集了很多加州的企業名流。
他們彼此之間正在進行着交流。
而陳劍秋的到來,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雖然之前在舊金山也出現過很多有錢的中國商人,比如中華會館的那幾位。
不過能夠被受邀來參加這種會議的,陳劍秋還是第一個,腦袋後面沒有辮子的,他也是第一個。
陳劍秋非常和善地沖着各個商人打着招呼,同時用帶着口音的英語打着招呼。
幾年前,他是懷俄明的口音,現在則是帶着美墨邊境的的味道,一股西班牙語味兒。
這一點,也可能和卡米拉有些關系。
和那些愛爾蘭人比,這些大亨們對于華人的态度就複雜多了。
他們通常因爲華工的廉價和勤勞對華人頗具好感,但當陳劍秋這樣和他們平起平坐的華人出現時,内心又有些不太舒坦。
不過陳劍秋受到的關注,很快就被另一個人的風頭蓋了過去。
州長喬治·斯通曼,從大門口走了進來。
這位先生畢業于西點軍校,在任職州長前,曾經是一位職業軍人。
喬治·克魯克就是從他的手上接過了亞利桑那軍區負責人的重任。
這位州長現在換上了一身西裝,蓬松的胡子垂到了胸口,身姿挺拔,目光犀利。
而本次會議的東道主,傑克·布蘭南見正主到了,便從二樓走了下來,開始招呼起了大家。
“各位,會議即将開始,大家請随我來吧。”
在衆人的身後,一扇大門被打開了。
一個裝修極爲奢華的房間,映入了衆人的眼簾。
裏面至少有兩層樓的挑空高度,一盞華麗的船形水晶燈,挂在房間的正中央。
幾張胡桃木桌子在廳中圍成一個長方形擺放着。
桌子的邊上鑲着純金的金邊,看上去閃閃發光。
桌子的後面,放着一盤皮椅子。
陳劍秋有點感歎。
這規格,确實比羅斯威爾議事廳的要高多了。
“大家請坐!會議馬上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