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月内不能解決問題,他的下場将和萊利一樣。
不過和萊利不一樣。
他是樂于溝通的。
在哈尼夫的保護下,邁克帶着人跑去和霍利和他的工會進行談判。
“各位,你們要這麽想,如果你們的這些要求我們都答應了,那我們所有的礦井豈不是都要按照這個标準來?”
邁克坐在霍利的對面,客客氣氣地說道。
“那就都按照這個标準呗。”
霍利并不覺得這個提議有什麽問題。
“這個不光是對我們公司,還是對整個行業都是一個沖擊,公司很難答應的,你們也得體諒體諒我,我也是個打工的。“
邁克開始嘗試着拉進和對面的關系。
“體諒你?那誰來體諒我們?我們每天沒日沒夜地冒着危險挖煤,得到的報酬才那麽點,隻有不停地工作才能勉強養家糊口,連病都不敢生。”
漢克斯自己作爲一名礦工,是有發言權的。
他攤開了雙手。
他的手上長滿了厚厚的繭子,同時皮膚的縫隙已經變成了黑色,洗也洗不掉。
一旁的廖大白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的手,比漢克斯的狀況還要糟糕。
他的手指頭少了一根,據說是因爲礦下太黑,不小心被鏟子鏟斷了一根。
“我理解,我理解。”邁克安撫着對面工人的情緒。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們在條件上做出一些讓步,隻要在我的權限範圍内,兄弟我能替你們搞定的,一定搞定。”
他把自己的胸脯拍得邦邦響,讓自己看起來更像一個工人。
漢克斯和廖大白互相看了一眼。
說老實話,對于邁克的提議,他們是有點動心的。
能在短時間内獲取一定的利益,那也是一種進步,罷工也沒算白罷工。
工人那邊也好歹有個交待。
飯嘛,總歸是要一口一口吃。
談判嘛,總歸是往着同一個方向去靠。
但霍利不答應。
“邁克先生,我們的要求早就提得明明白白,我認爲并沒有漫天要價,那是我們最基本的要求。”
金發青年一字一句地說道。
他的态度異常堅定。
陳劍秋已經離開了石泉鎮。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在走之前,他曾經對霍利交待過。
現在罷工者處于完全的優勢。
公司沒有直接向州裏呼叫支援,派民兵過來,說明他們并不想将事情向暴力的方向發展。
即使他們後悔了,再派軍隊過來,隻要他們敢開槍,自己還有另外的方案。
實在不行,自己可以帶着這些工人走嘛。
羅斯威爾、墨西哥,哪個地方不需要礦工嘛。
對面打又打不了,耗又耗不過。
這種談判是不對等的,所以沒有必要做任何的讓步,沒有必要爲了蠅頭小利而誤了大事。
邁克使盡了渾身解數,也沒有取得任何效果。
作爲現在罷工的實際領導者,霍利沒有同意他的任何一種方案,始終堅持着工會最早提出的要求。
回到小木屋的邁克有點絕望。
他看着木屋的天花闆發着呆。
工會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硬氣?倒是自己,兩邊不讨好,天天受着這份窩囊氣。
突然,小木屋的門被推開了。
哈尼夫從門外面走了進來。
“怎麽,發愁呢?”哈尼夫笑嘻嘻地看着一臉頹喪的邁克。
“哈尼夫,我完蛋了,你們偵探社還收人嗎?要不然我去投奔你得了。”邁克情緒低落地說道。
“要,要,邁克先生要過來,我當然歡迎。”哈尼夫笑得胡子都翹了起來,“不過,你不用這麽悲觀。”
“哦?你有好的辦法?”
見哈尼夫話中有話,邁克立刻坐直了身子。
“我的建議就是,魚死網破,直接把石泉鎮的煤礦給關了,讓這些罷工的工人徹底失業!”哈尼夫正兒八經地說道。
邁克重新躺回了椅子裏。
他現在有點相信萊利電報裏所說哈尼夫給華工剃辮子的事情是真的了。
真是個“大聰明”。
這什麽破主意嘛!
關了煤礦?
那煤礦的前期投資怎麽辦?董事會會同意?
如果可以這麽做,那還要自己跑過來談判做什麽?
“怎麽,關不了?那就賣,轉手出去。”哈尼夫見邁克對自己的建議不以爲然,緊接着提出了下一個計劃。
邁克有些哭笑不得。
他坐在桌子前,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
“哈尼夫,你覺得有誰會來接手一個正在罷工中的煤礦呢?”
石泉鎮的這座煤礦現在就如同一個燙手的山芋。
在這節骨眼上,但凡會做一點生意,都不會選擇拆資購買。
哈尼夫撓了撓自己的頭:
“你要不試試呢,寫報告不是你的強項嗎?反正你也沒在一線待過,你不是說你之前天天寫報告嗎?”
被揭了短的邁克再次沉默了。
“反正橫豎都是被開除,提出一些合理化的建議總比什麽都不做要好。”哈尼夫拍了拍邁克的肩膀。
一個星期以後,一份報告被送到了韋伯的辦公室裏。
标題爲《關于出售石泉鎮煤礦的可行性分析報告》。
韋伯看着這個标題,沒來由地想笑。
邁克呀邁克,我派你去解決罷工問題,你居然勸我賣煤礦?!
那是不是我身上長了一塊瘡,那就要把肉割掉呢?
他的目光沿着正文掃了下去。
邁克在這篇報告的第一句話,赫然便是:
衆所周知,如果一塊皮膚上出現了很嚴重的膿瘡,與其想方設法敷藥,讓它反反複複,還不如直接割掉,永絕後患
韋伯把報告卷了起來,丢進了垃圾桶裏。
他躺在了椅子上,十指交叉放在了自己的腹部,同時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韋伯睜開眼睛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走到垃圾桶邊,把邁克的那份報告重新從垃圾桶裏撿了起來。
他得問問老總裁斯坦福的意見。
可正當韋伯琢磨着怎麽向老斯坦福開頭的時候,老人的管家卻出現在了他的辦公室外。
“老爺子有什麽吩咐嗎?”韋伯看着眼前這位極具氣質的老管家,客氣地問道。
管家的臉上,沒有什麽太過豐富的表情:
“老爺說,石泉鎮的那個煤礦,能賣還是賣了吧。”
說完,他便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韋伯的嘴張得老大。
他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斯坦福先生早已不管公司裏的事情。
他到底是怎麽知道自己打算勸他出售那個煤礦的?
等到韋伯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管家已經下樓了。
他急忙沖出自己的辦公室,下樓趕上了戴上帽子準備出門的管家。
“額,老爺子有沒有說爲什麽?”韋伯急切地問。
“那個煤礦讓他想到自己的兒子,他不想再陷入回憶中了。”管家簡短的回複了一下,随後便出門上了馬。
管家說的是真的。
但他并沒有告訴韋伯。
幾天前,一個華人老闆,出現在了斯坦福那棟别墅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