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爾姆斯不在,陳劍秋親自召開了這項會議。
“我們要造化肥!”他宣布道。
議事廳裏,各個化學家們開始議論紛紛。
實際上,他們在這裏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研究新的炸藥。
可如今,老闆突然提出來要搞化肥,這讓他們有點猝不及防。
如果讓他們知道這是陳劍秋幾個小時以前的臨時起意的話,怕是更要抓狂了。
“陳先生,請問下你是要氮肥、磷肥、還是鉀肥?”
一位名叫貝采利烏斯的化學家問道。
他是原先是一個德國人,曾供職于施塔斯富特的化肥廠。
嚴格意義上講,在場的化學家中,隻有這一位算是專業對口。
陳劍秋搜腸刮肚了一下自己的化學儲備。
合成氨現在暫時肯定還搞不了,現在壓根搞不到具有那種強度的反應皿鋼材。
如果能搞合成氨,自己何必千裏迢迢跑到智利去挖硝石。
還是暫且用硝石吧。
“氮肥暫時不考慮,先從鉀肥和磷肥開始。”陳劍秋想了一下,如是說道。
“那沒問題,光是我就能搞定,但是我提醒你,陳先生,美國沒有鉀礦,所有的材料都需要進口。”
化學家操着帶有濃厚德國口音的英語,對陳劍秋說道,
“如果是那樣的話,還不如直接從歐洲進口化肥算了。”貝采利烏斯哂笑道。
陳劍秋陷入了沉思。
現在羅斯威爾的華人越來越多了,暫時從西部其他州買,是沒有問題的。
不過萬一真的遇到了饑荒被掐了脖子,那可就真的不太好辦了。
至少,要有退路。
該進口的還是得進口啊。
“美國真的沒鉀礦嗎?”陳劍秋現在很想把霍爾姆斯從外面拽回來。
貝采利烏斯搖了搖頭。
“現在未必了!”
一個聲音從議事廳的外面響了起來。
衆人向着門外看去。
說霍爾姆斯,霍爾姆斯就到。
隻見地質學家提着一個袋子匆匆地走進了議事廳。
他把袋子扔到了桌子上,然後從袋子裏,掏出了一塊算不上很透亮的晶體。
“我發現鉀礦了。”地質學家指着那塊晶體說道。
整個議事廳裏瞬間一片寂靜。
陳劍秋也愕然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匪夷所思地看着氣喘籲籲的霍爾姆斯。
這也太巧了吧?
他有些恍惚。
自己穿越的時候沒系統,沒金手指,按照自己穿越前那個年代有些人的說法,應該沒辦法活着走出石泉鎮,亦或者被那個法案逼得滾出美國!
難不成這老頭就是自己的金手指?
但很快,霍爾姆斯的話就把他拉進現實。
“我們探石油的時候發現的,就在卡爾斯巴德洞穴的東邊盆地。”
他走到了陳劍秋的身後,在那張挂着的地圖上指出了位置。
陳劍秋轉過身一看。
這不是之前藏着寶藏的那個地點附近嗎?
“你們去那了?”陳劍秋疑惑地問道。
“是的,我是跟着經驗,按照地貌特征走的。”霍爾姆斯拿起了那塊晶體礦。
“我早就盯着那片地方了。”
“其實我開始并沒有太在意這東西,所以敲了點拿回來研究研究,不過聽張大年說你們在研究化肥,就趕了過來。”
霍爾姆斯舔了舔幹裂的嘴唇。
“剛回來不久。”
“那喝口水,慢慢說。”陳劍秋讓人給地質學家沏上了一杯茶。
“你要肥料的話早點跟我說啊。”霍爾姆斯晃了晃腦袋,“磷礦墨西哥北邊有,鉀礦我這不碰巧給你找到了。”
“我們之前找到的那個藏寶的洞窟,生活着數百萬隻蝙蝠,你實在不行,去挖蝙蝠糞也可以啊!”
霍爾姆斯在來到羅斯威爾後,早已經将邊境,乃至墨西哥北部的地貌以及礦藏,研究了個清楚。
“行,就這樣。搞起來!”
陳劍秋拍了闆。
看樣子,不但自産糧食的問題有望解決,說不定還能大賺一筆。
美國農業不發達,需要金坷垃!
阿爾布開克的火車站,是一個中轉站。
羅永貴每天都會在這裏接下一部分從其他州坐着火車投奔而來的華人。
他們可以願意選擇留在阿爾布開克,或者去往聖菲或者陶斯。
無論在新墨西哥州的哪個城市,隻要他們願意努力,願意學習,便都可以在陳劍秋的公司裏找到一份屬于自己的工作。
不過,他們中的大部分,都希望能夠去羅斯威爾,這個傳說中的華人西部之城。
今天,和往常一樣,羅永貴和幾個華工站在月台上,等候車輛進站。
他們有一個人手裏舉了一個牌子,上面用漢字寫了幾個顯眼的大字:
新墨西哥州歡迎你!
沒多久,汽笛聲便從遠處傳來。
地平線上,飄起了白色的煙霧。
一輛列車由遠及近,向着車站的方向使了過來。
“你們等會兒一個個登記下,有沒有不良愛好史,是不是黃叔那邊攏過來的,如果是的話,跟他們要下黃叔的信。”
“然後,大友!”羅永貴沖着不遠處的一個穿着小褂的人喊了一聲,“你帶着他們先去落腳的地方,喝口熱水什麽的。”
他有條不紊地安排着。
華工們紛紛點頭。
列車緩緩地駛進了月台,乘客們陸陸續續地從列車上走了下來。
今天的華人旅客并不多。
他們很快根據那塊顯眼的牌子找到了組織。
羅永貴他們用很短的時間便将事情處理完畢了。
可正當他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
突然,從貨廂那邊,傳來了争吵的聲音。
“你們這是逃票!”
“這是運送貨物或者牲口的車廂!不是運人的!”
這聲音羅永貴很熟悉,是負責貨運車廂的一位列車員。
估計又是哪個人爲了省錢,混進了車上,偷偷跑到了貨運車廂,然後下車的時候被發現了。
這種事情幾乎時不時就會發生一次,列車員一般自己就能搞定。
羅永貴正準備離開。
忽然一聲漢語傳進了他的耳朵裏:
“老爺,行行好,我們真的是沒有錢買票了,大家也是不得已啊。”
羅永貴立馬停下了步伐。
他對着其他幾個打算打道回府的華工招了下手,示意他們跟着。
自己便沿着車廂一路跑到了出事的貨廂。
可當他看見車廂裏的情況時,卻驚呆了。
二十來個形如餓殍的華人,正擠在一截車廂裏。
列車員攔着車門,不讓他們下來,而這些華人,竟然沒有一個敢動,隻有一個老頭,在反複乞求。
列車員說得是英語,老頭說的是漢語。
完全是雞同鴨講,完全沒法溝通。
“羅,你看,這些人偷偷鑽進了空的貨廂,沒有一個人買票!”列車員認識羅永貴,對着他說道。
“快來幫我翻譯下,他們補完票,就可以出站。”
羅永貴看了一眼車廂裏的華人們,剛想說話。
“這些人的車票前我來付。”
一個聲音從他的背後響了起來。
羅永貴和華工扭頭一看,發現陳劍秋正穿着一件布袍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列車員看見是陳劍秋,立馬識相地從車廂門口挪開了。
“你先走吧,車票我會讓人處理的。”陳劍秋對列車員說道。
等到列車員走後,車廂裏的華人紛紛走了出來。
那個看起來是衆人裏最有威望的老頭想跪下來拜謝陳劍秋。
然而,不知是餓了太久還是身體原本就不好,老頭單膝跪下來的時候一個踉跄,差點栽倒在地上。
羅永貴和老頭身後的那些人扶住了他。
“先帶他們去吃點東西。”陳劍秋對羅永貴吩咐道,“然後把那個老頭帶到我辦公室來。”
一個多小時後,羅永貴帶着老頭走進了陳劍秋的辦公室。
在進食之後,老頭臉上的氣色看起來稍顯恢複,隻是還是有些喘。
“都安頓下了?”陳劍秋對着羅永貴問道。
羅永貴點了點頭:“都安排暫時在旅館裏住下了。”
“恩人那!”老頭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又要拜,卻被陳劍秋扶住了。
“你們從哪邊來?”陳劍秋問道。
“西邊。”老頭回答道,“加州,阿克塔(Arcata)。”
加州?
陳劍秋皺起了眉頭:
“黃青雲你們認識嗎?”
老頭搖了搖頭:“我們從來這裏,就一直在那個鎮子裏挖礦。”
他歎了口氣:“我們是被趕出來的。”
幾個星期前,一群手持着棍棒的人,沖進了他們住的地方,見人就打,讓他們從這裏滾蛋。
他們隻來得及帶上點幹糧,便被趕了出來。
“我們趁着黑鑽進了一輛停着的列車裏,便一路飄到了這兒,然後下車的時候被發現了。”
“打你們的是什麽人?知道嗎?”陳劍秋問道。
老頭顫巍巍地從破舊的口袋裏掏出一個袖标一樣的東西,遞到了陳劍秋的手裏。
陳劍秋看了一眼上面的字:
勞工騎士團。
他翻了翻那個袖标,然後敲了敲桌子上的鈴铛。
不久後,李四福出現在辦公室的門口。
陳劍秋把手中的袖标遞給了李四福。
“拍個電報給哈尼夫,讓他查下阿克塔和這個勞工騎士團,究竟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