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可靠消息,大不列颠王國軍隊近日攻入開羅,阿拉比等埃及将領被俘,美聯邦對此事暫無表态。”
“秘魯首都利馬近日傳來消息,秘魯将領卡塞雷斯正在籌劃對于智利軍隊的反擊,當地戰事有可能出現反複。”
在特拉華州的一個莊園裏,一位身着軍裝的老人從一匹純血的駿馬上想要翻身下來。
每一周,他都會騎着自己的愛馬在莊園裏溜上一圈。
旁邊等候已久的随從快步走了上去,想要攙扶一下這位老人,可被老人果斷地揮手拒絕了。
随從隻得安安靜靜地等待着老人下馬後,将那匹駿馬牽走。
老人摘下了白色的手套,整了一下自己軍裝的衣角和衣領,目光堅毅、銳利,而又深邃。
他的名叫亨利·杜邦,是杜邦家族現在的掌權人,當代家主。
這個法國家族因爲大革命的關系在本國混不下去後,居家搬遷到了美國。
借着和當時的美國總統傑斐遜的關系,他們做上了聯邦軍隊的火藥生意,逐漸發展壯大。
而傳承到亨利手上的時候,這位西點軍校畢業的軍人具有非凡的魄力,他用軍事化模式管理整個家族的産業。
而在南北戰争的時候,他又和林肯站在了一起。
于是到了19世紀七八十年代的時候,杜邦家族成立和主導了火藥協會,幾乎壟斷了整個美國的火藥行業上下遊。
不過亨利·杜邦現在卻覺得有點越來越力不從心。
多年的勞累,讓他身體大不如以前。
比如之前的騎着馬能溜上半天,現在兩圈基本就腰酸背痛不行了。
而他也面臨着和老平克頓幾乎同樣的問題:
兩個兒子滿腦子都是争權奪利,彼此拆台。
唯一一個看起來有能力帶着這個家族繼續走下去的侄子,卻始終和自己在各方面意見相左。
火藥協會的内部,也不是鐵闆一塊,自己在的時候,尚且可以憑借自己的聲望和手腕牢牢控制着。
那自己百年以後呢?
亨利不太敢想。
他手裏拿着手套,背着手沿着林蔭道向前走去。
一邊走,一邊聽取着身邊一位身着黑色西裝的經理,向他彙報着的各種信息,包括但不限于業務。
作爲一個軍火商人,對于這個世界上正在發生的戰事,他都必須了如指掌。
“總統那邊有沒有介入秘魯和智利之間的打算?”亨利問道。
“沒有,亞瑟總統認爲那是前任政府的事情,和他無關。”經理說道。
亨利沉默了。
衆所周知,這場戰争的起因,是阿塔卡瑪沙漠,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硝石礦産地。
而硝石,則是生産火藥的主要原材料。
如果智利徹底的赢了,那他們背後的大不列颠王國,将徹底控制那裏的硝石市場。
而以自己爲代表的的美國商人們的利益,可就不太好說了。
見亨利不說話,經理知道該進行下一個議題了。
“這是這個月全國各州我們公司的銷量報表。”他遞給了老頭一份文件。
亨利接過文件,掃了一眼,卻被報表上幾個刺眼的數字給吸引了。
他指着加州、堪薩斯州、科羅拉多州等幾個西部州後面的銷量數據:
“爲什麽上個月這幾個州銷售額跌得這麽厲害?”亨利皺緊了眉頭。
“額,是因爲那裏最近在銷售一種新的型号的槍支。”經理趕緊回答道。
“新型号槍支和我們有什麽關系?那不是槍支協會的事情嗎?”亨利還是不太明白。
“因爲新的槍支隻能使用新的子彈,而這種新的子彈,和我們之前的産品都不一樣。”經理解釋道。
亨利的表情,一下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他的第一反應,是火藥協會裏有人背刺了他。
可追随他多年的經理隻要一看這位老闆的表情,就能知道他在想什麽。
“出産這個子彈的公司,不是協會的成員。”他說道。
“我們的工程師研究了那些子彈,發現裏面的填充藥,并不是黑火藥。”
“是一種無煙火藥,比黑火藥威力更大。”
“哈,叔叔,我早說過,未來肯定是黃色炸藥和無煙火藥的世界!”
一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從不遠處走了過來,他走路像是帶着風一樣,很快來到了亨利的身邊。
這個年輕人便是亨利·杜邦的侄子,最有可能繼承杜邦家族事業的人,拉蒙·杜邦。
“我真的很好奇,他們是怎麽将無煙火藥研制成功的,能幫我聯系上那個公司嗎?”拉蒙走到了經理的面前,詢問道。
經理眼神飄忽不定,在叔侄兩人之間遊弋。
亨利面露不快。
“拉蒙,我記得我曾經說過,杜邦公司不會染指黑火藥以外的業務,黃色炸藥的試驗和生産,在杜邦公司内部,是不被允許的。”
他直視着拉蒙,銳利的眼神讓年輕人如芒在背:“無煙火藥也是一樣。”
拉蒙沒有說什麽,而是低着頭繼續跟在了亨利的後面。
隐忍!
亨利在前面走着,他不說話,經理和拉蒙也不敢吱聲。
老頭想了一想,手指向後勾了一勾。
經理立馬湊了上來。
“查到那個生産無煙火藥的公司,跟他們談,然後把他們拉進火藥協會裏來。”亨利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雖然不知道前幾年利用協會來對行業進行洗牌的時候,怎麽會出現這樣的漏網之魚。
但能漏網的魚,肯定是小魚。
亨利一點也不擔心。
他自認爲自己這些年來脾氣已經變好了很多。
既然要賺錢,隻要在自己制定的規則下玩,他都沒什麽意見。
進了協會,凡是是老老實實聽話的,他是不介意分一口湯的。
“我們,我們找他們談過了。”經理說話有些結巴,“老闆,是個中國商人,不過有美國公民身份。”
老頭的腳步停下了。
“然後呢?”
“他,他拒絕了,說要求太苛刻了,想讓他進協會也可以,不過要按照他的條件來。”經理戰戰兢兢地把話說完。
一聲咆哮驟然出現在莊園上空。
“他!以爲!他!是誰?!”
亨利暴跳如雷,一如十年前。
經理不敢說話,他的侄子拉蒙則在一旁冷眼旁觀。
老頭的臉漲紅了。
他轉過身,緩緩走到了經理的面前,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經理。
經理大氣也不敢出。
“那就用老辦法。”亨利說道。
“讓他們坐土飛機!”
一旁的拉蒙差點沒笑出聲,不過他還是強行忍住了。
所以,這讓他的表情看起來非常古怪。
拉蒙非常鄙視自己叔叔解決問題的方式。
一把年紀了,肝火還那麽旺,一天到晚還惦記着他的土飛機。
未來是黃色炸藥和無煙火藥的,這一點拉蒙從未懷疑過。
老頭子故步自封就讓他帶着自己的黑火藥入土去,他早就在新澤西州搞了一個自己的工廠。
大公司和小作坊的差距,就在于資金和調動資源能力的實力上。
小作坊可以有創新,可以有發明,但很快就不會屬于他們。
專利?專利在杜邦家族面前算個屁!
願意賣,那就是聰明人,自己自然會大發慈悲地将專利買過來,心情好連帶公司一起;
不願意賣?那就是給臉不要臉,挖你的技術人員行不行?想辦法搞到你的資料行不行?
偷?大公司的事情,能叫偷嗎?
真正的專利,隻有到了大公司的手裏,才能發揮它的用武之地!才有未來!
等亨利面色陰沉地離開之後。
拉蒙把那位經理拉到了一邊:“幫我聯系上那個公司,或者,你直接給我去他們那挖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