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手裏提着一個小紙袋,用手提着紙袋的兩個角,嘩啦一聲倒在了桌子上。
哈裏瞥了一眼。
幾捆美鈔,對折着用細繩子綁着。
“一千美元,定金。”陳劍秋背靠着椅子,吊兒郎當地翹着二郎腿,“抱歉,探長,我們鄉下人,隻有零票子。”
哈裏反複打量着陳劍秋,這個華商看起來又土又有錢,而且又凱。
這種人怎麽可能對付的了林奇?
“您不是隻丢了不到兩百美元?”他問道
“我希望那個混蛋能被繩之以法。”陳劍秋一臉嫉惡如仇的樣子,“我希望您派出你們這裏最優秀的偵探。”
“額,好吧,先生,我會安排的。”哈裏伸手準備去拿桌上的錢。
不過陳劍秋的話打斷了他的動作。
“不過,探長,我還有一個要求。”華商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我希望能夠全程參與對他的抓捕。”
還有這種好事?
哈裏原本擔心陳劍秋甩出任務之後,會重新縮進密不透風的羅斯威爾。
自己的探員還要想辦法跟他混臉熟,取得他的信任之後再找機會潛進去。
現在既然他自己上來套近乎,那再好不過了。
但是他表面上并沒有流露出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得意。
哈裏拿錢的手停住了。
“這個恐怕不行。”他說道,“出于對您安全的考慮,我希望您靜候佳音就可以了。”
陳劍秋也沒廢話,沖着肖恩使了個眼色。
肖恩又取出了另一個紙袋,丢到了哈裏的面前。
哈裏的目光順着紙袋的口子看了進去。
又是美鈔。
“五百美金,這是給你個人的。”陳劍秋說道,“不夠的話還可以加。”
“我們老闆從小就喜歡看偵探小說!”身後的肖恩說道。
這是什麽凱子土老闆?
哈裏内心腹诽道。
不過有錢不拿白不拿。
“行吧。”他裝作勉爲其難地答應了。
陳劍秋一臉心滿意足地站起了身,帶着一幫人浩浩蕩蕩地走出了偵探社的大門。
“老大,咱們不是成立了自己的偵探社嗎?爲什麽還要給平克頓的這幫家夥送錢?”哈尼夫有些不解。
“給我幾千美金,我把西部翻個底朝天都能把那家夥給你揪出來。”他嘟囔道。
盡管他的聲音很小,但還是被陳劍秋聽到了。
“你很缺錢嗎?瞧你那點出息。”陳劍秋一臉鄙夷地瞥了他一眼。
“不缺,不缺。”哈尼夫縮了縮脖子,賠了個笑臉。
自從跟了陳劍秋之後,他就再也沒缺過錢過,除了常規的分紅和治安官的薪水以外,他是羅斯威爾一家飯店的老闆。
但對于金錢,他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渴求。
哈尼夫一直認爲,這是一種積極向上的生活态度。
“要謙虛!要向行業内部的龍頭企業學習,知道嗎?”如往常一樣,陳劍秋給了一個完全不像是答案的回答。
其實,除了哈尼夫,其他人多半都明白陳劍秋的用意。
既然平克頓窮追不舍,那就索性把他們拖到陽光下來。
和之前逃亡的時候不同,陳劍秋這次,準備主動出擊。
而另一邊,目送着陳劍秋離去之後,哈裏回到了房間裏。
他把散落在桌上的那幾捆錢一個一個撿了起來,丢進了紙袋裏,隻留了三百美金在桌子上,然後把那個紙袋壓了壓,塞進了自己的衣服裏。
“丹尼爾斯!丹尼爾斯!”哈裏頭伸出了門外,對着外面喊道。
不一會兒,一個小老頭出現在了會客室的門口。
“去把桌子上的錢收好,那個是客戶給的定金,入賬。”哈裏吩咐道。
小老頭收好了錢,轉身準備出門,背後卻又傳來了哈裏的聲音:“對了,十分鍾後讓多諾萬、湯姆、嗯,還有,還有懷特,到我的辦公室來找我。”
小老頭轉過了身,眼睛骨碌轉了一圈:“懷特走了,我剛才看見他出門的,長官。”
哈裏的嘴裏剛準備蹦出一句髒話,可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
“那就把他找回來!不管怎麽樣,十分鍾後我要在辦公室看到他!”
雖然那個叫懷特的家夥作風十分散漫,目中非常無人,但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現在是他手下能力最強的偵探。
要不然自己也不會在離開奧斯汀的時候,把這家夥從威廉·平克頓的手上要過來。
這人剛因爲和同事打架,而被威廉·平克頓停職在家反省。
十分鍾後,在哈裏的辦公室裏,多諾萬和湯姆端端正正地在沙發上坐着,而哈裏本人,則面色陰沉,一口一口抽着自己的煙鬥。
“長官,要不然不等那個混蛋了吧,我們也能搞定的。”多諾萬自信滿滿地對哈裏說道。
哈裏放下了煙鬥,一聲不吭地走向了自己辦公室的大門。
他對懷特的忍耐到了極點。
正當他準備關上門開始自己的會議時,一張臉出現在了門縫外。
懷特見哈裏在關門,一言不發,扭頭邊走。
“你給我站住!”哈裏迅速地打開門,沖着懷特的背影吼道,“如果你現在敢走,我扣完你這個月的薪水。”
懷特這才懶洋洋地轉過身來,擦着哈裏的肩走進了辦公室。
他提了提自己的腰帶,用鼻孔“看了”沙發上的兩人一眼,然後走到角落的椅子上坐下了。
哈裏把門關上,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把剛才的事情,簡單向在坐的三個人說了下。
“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借此機會取得那個華商的信任,盡可能多的從他或者身邊的人嘴裏套出話來。”哈裏躺在椅子裏吞雲吐霧,說道。
多諾萬和湯姆連連點頭。
“不可能,追捕逃犯不是過家家,尤其還是一個傳奇的盜匪!根本沒必要夾雜那麽多不确定因素進來,你們這是在胡鬧!”
懷特言語很尖銳,但情緒卻沒有太大波動,他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低沉着聲音說道。
“傑西·詹姆斯根本不是問題,他這次遭到重創,據說隻身一個人逃了出來。”哈裏漫不經心的地抽着自己的煙鬥,“他完蛋了!懷特。”
“上次在密蘇裏州的時候,你們也是這麽說的,結果他不但沒死,還重新出現了!還搶了銀行!”
懷特冷冷地說道。
“你們知道他的農場在哪嗎?你們知道農場裏還有多少人嗎?不,你們都不知道!”
懷特的鄙夷的目光在房間裏各人的臉上掃了一遍,“我跟了他多年,這個人,絕不簡單!”
哈裏被看得渾身不自在。
雖然他知道懷特可能說的是實話,但同時,他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權威受到了嚴重的挑戰。
“就算是那樣,也得帶上當事人!不管這個叫陳劍秋的當事人有沒有問題,他現在都是雇主!雇主的合理要求需要得到滿足。”
哈裏的話聽起來有些強詞奪理。
“聽着,懷特,根據你的之前的表現,我本該停掉你所有的薪水,如果你再不好好表現的話,隻能去田納西挖煤了。”
他的話裏帶着威脅。
“我沒記錯的話,你這個月的生活費還沒給你老爹寄過去吧?”
懷特臉上如同月球表面一般的麻子開始顫抖。
不過,想到自己的老爹,還是忍住了。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值得他挂念的話,隻有他這位在南北戰中失去了一條腿的父親了。
他咬了咬牙:
“行,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