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給哈德森的信息,這位化學家需要一段時間來消化。
加上安定劑和其他一些雜七雜八的試驗和處理。
陳劍秋估摸着無煙火藥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問世。
他現在先要安頓好那個和自己一同前來的造假大師。
伊曼紐爾·尼戈,一個每次喊他的名字,都能将在一旁的肖恩喚醒的人。
他跟着陳劍秋一路走來,看到了很多之前自己從未見過的東西。
荒野、土坯房、仙人掌、印第安人……
在美利堅南部的邊境線上,他感受到了來自于另一個世界的藝術震撼。
而當他到達羅斯威爾後,陳劍秋用一天的時間給他準備了一間畫室。
尼戈把自己關在畫室裏關了快一個星期。
陳劍秋也不管他,隻是讓人給他送水送飯。
用他的話來說,藝術家還是要抒發下自己對于藝術的感慨的。
其實,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
沒有天賦的人,從來不會承認自己沒有天賦,更何況,這一位隻是天賦點點錯了而已。
放手讓他去嘗試好了。
有的時候,并不是他不明白這個世界的參差,而是不願意承認。
果然,第七天,當陳劍秋走進尼戈的畫室的時候,這位畫家坐在畫布前,眼神空洞地看着自己的那幅半成品。
他原本就不多的靈感,幹涸了。
“還不錯,挺有感覺的。”陳劍秋走到了尼戈的身邊,托着下巴看着那幅畫。
尼戈歎了一口氣,把畫布翻了個面,頹然地低下了頭。
“要不,咱們換個心情?”陳劍秋拍了拍他的肩膀。
“說吧,這次是要仿造什麽東西?”尼戈一臉認命了的樣子。
“我需要仿造一些出生證明的文件,你隻需要繪制一個模闆,還有模仿上面的印鑒。”
陳劍秋遞給尼戈一份樣品,然後把他帶到了一個房子裏。
房子裏站着幾個華工,年齡大概在三四十歲的樣子。
他們的身後,用布蓋着一堆東西。
“這些都是我挑出來的師傅,各個心靈手巧。”陳劍秋将那些華工師傅介紹給了尼戈。
這些師傅之前從事的職業各行各異,不過都是手藝人,有幾個之前是在GZ專門做仿制工藝品的;有幾個則是做前朝書畫的,擅長做舊。
他們有些是被同鄉帶到了美利堅,有些則幹脆是被騙過來的。
“你要做多少份?”尼戈瞥了陳劍秋一眼。
“不多,先弄個千把份吧。”陳劍秋大大咧咧地說道。
“全手繪?你累死我們算了。”畫家已經自動帶入了造假領頭人的角色。
“不不不,我給你們弄來了好東西。”
陳劍秋走到了那些華工的身後,掀開了那些布。
幾台蒸汽驅動的印刷機,出現在了尼戈的眼前。
從阿爾布開克出發的時候,陳劍秋就已經讓丹尼父子去置辦一些報社淘汰下來的印刷機。
這些印刷機算不上先進,不過用來僞造出生證明和其他資料,是再合适不過了。
畢竟,年代和工藝,還是要匹配的。
“行吧,我試試吧,诶,不對,你還得給我配個翻譯!”尼戈看了一眼那些師傅們。
“放心吧,我會派人來的,這些師傅們都在學習英文,你們基本的交流應該問題不大。”陳劍秋沖着尼戈咧嘴一笑,
“而且我們這裏的學校還提供學習中文,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替你去霍爾姆斯那報個名。”
一個中文師傅沖着尼戈咧嘴一笑,燦爛無比:“哈喽!”
尼戈深吸了一口氣,走進了裏屋的工作室,開始研究那份樣品。
……
舊金山的法院,最近遇到一些問題。
市政廳把一些搞不定的事情,丢給了他們。
他們被起訴了。
“黃-福-全?”
檢察官低頭念着文件上的名字,用眼鏡的上方瞟着站在他面前的華工。
這個華工看起來很年輕,老實本分。
“18歲?”檢察官繼續問道。
華工點了點頭。
“你說你想擁有一個合法的移民身份?”檢察官盯着華工,慢慢地說道。
“是的,法官先生。”
華工用簡短的英語回答道。
“可衆所周知,根據我們前不久通過的法案,聯邦禁止任何一級的法院爲華人提供移民身份。”檢察官扶了扶自己的眼鏡。
“可他出生在美國。”站在旁邊的律師,替那個華工回答了這個問題。
這位名叫羅伊特的律師是陳劍秋高價聘請的。
他在舊金山的律師圈子内很出名,特點是視财如命和愛出風頭。
而站他的身後的,則是隐藏了身份的迪倫律師。
羅伊特将出生證明等資料交給了檢察官。
檢察官看着資料,皺起了眉頭。
他不帶任何偏見地去看這些資料,但是,無法證明這些資料的真僞,因爲,在檔案館歸檔的那一份,已經在不久前的大火中被燒毀了。
“他的父親是誰?”檢察官放下了資料,問道。
羅伊特指了指一位年紀看起來和張大年年紀差不多大的華人老頭,同時把另一摞資料遞給了檢察官。
“他!”
這位老先生,是一位華商,來美多年,早早入了籍,也是一個性格豪爽的人物,和黃青雲相熟。
在黃青雲登門拜訪說明來意後,很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檢察官又看了一眼資料,不看還好,一看眼鏡差點掉了下來。
他指着老頭,然後又指了指“黃福全”身後的那七八個年紀各異的華人:
“你不會想告訴我,這些人都是這位老先生的兒子吧。”
“是的,法官先生,他們都是我的兒子。”老先生呵呵一笑,“我們中國人講究個兒孫滿堂。”
“老先生,在我問你之前,麻煩您請不要替别人答話。”檢察官顯得有些不悅。
“我的當事人說的,就是我想說的。”羅伊特随着老頭的話回答道。
檢察官想了一下,随即開口問道:“你們還有其他的東西可以證明嗎?比如人證什麽的。”
這時候,一個醫生打扮的人被帶了上來。
“你是證人?”檢察官盯着這個看起來完全不像是醫生的醫生。
“是的,法官,我和他們熟識,可以作證,他們中有幾個甚至還是我接生的,您知道的,唐人街那地方的生意并不好做,沒有什麽人願意去……”
這個醫生是個話痨,絮絮叨叨地說了老半天,非常啰嗦,聽得檢察官不厭其煩。
“還有其他證人嗎?”
這回上來的,是一個一個腰有水桶粗的婦人,她的證詞更加細緻入微,連這些人小時候住在唐人街哪,從哪搬到哪,都說了出來。
如果陳劍秋在場,他一定會臉上和心中同時帶笑。
要證人?再多的證人也給你弄過來。
檢察官還想再尋求其他方式,他腦子在飛速運轉着。
查出入境證明?出入境證明也被燒了啊,這可怎麽整?
“檢察官大人,根據加州的法律,隻需要兩個人能夠給出證明,那就意味着出生證明是成立的。”羅伊特“好心”地提醒了下法官。
這場庭審進行得很漫長,但最終,法官還是援引了憲法的第十四條修正案,給了那些華工們合法的身份。
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了新墨西哥州。
隻不過,在聖菲,陳劍秋處理得就沒有那麽複雜。
檔案館的白皮負責人是一個要錢不要命的主。
陳劍秋直接花錢買通了他。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以盤點維護的名義休館,并将所有的資料,全部替換。
不久後,這位負責人本想靠着這個秘密再敲陳劍秋一筆。
然後,這個人就永遠地從聖菲城消失了。
沒有人,再看到過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