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懷亞特三人離開半個小時後,李十日出現在了檔案館的門口。
他生怕别人注意到他,低着頭跟着一個拎着包的工作人員走進了大門。
李十日一邊向裏走,一邊用餘光瞟着四周,留意有沒有其他平克頓偵探在檔案館裏。
然後,他的目光便撞上了正帶着人向外走的巡警隊長。
此時的隊長正回想着剛才懷亞特那副趾高氣揚的模樣,越想越氣。
他正好看見迎面走來的李十日,同時一眼看見了他胸口的平克頓徽章。
“垃圾!”他沖着對面的中國人啐了一口吐沫。
李十日微微一側腦袋,躲開了巡警隊長的“生化攻擊”,他陰沉着臉,手攥成了拳。
可他還是沒有向巡警隊長揮拳的勇氣,隻是再次将頭深埋,匆匆從隊長的身邊擦肩而過。
隊長一口落空,心裏非常不爽,準備上前攔住李十日的去路。
可一旁的小弟提醒他得趕緊回去向局長彙報調閱資料的結果。
于是,他最終還是選擇放了句狠話:“你們他媽的給我等着,我們走着瞧!”
李十日雖然對巡警隊長的憤怒很是莫名,不過他無心思考這個問題。
他而是直接走進了玻璃門裏面。
李十日向接待的金發小夥子出示了自己的證件之後,急切地問道:“剛才是不是有我的同事來調閱資料?”
小夥子看了看他證件上的名字,又看了看李十日,表情有些古怪:“額,是的,先生。”
“他們調閱的是誰的資料?”
“額,他們……”小夥子将李十日的證件還給了他,欲言又止。
“請告訴我。”李十日悄悄遞給了金發小夥子五十美分,低聲說道。
“他們調閱的是你的資料。”
李十日面如死灰。
看樣子,平克頓偵探社的這幫人是對自己産生了懷疑,如果真被他們查到自己提供的身份證明是假的,那肯定要被遣送回國。
大洋彼岸,要他命的人可就多了。
李十日扭頭就走。
他決定再賭一回,看他的這位師弟,能不能換自己一條生路,讓平克頓的那位負責人,對自己的欺騙行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十來分鍾後,他回到了平克頓偵探社駐舊金山辦事處的門口。
平克頓在舊金山的這個辦事處,位于傑克遜街,最早的負責人是那位死在新墨西哥州山谷裏的大林奇。
他在這條街上租了一個門面房,平常隻放一到兩個聯絡員在這裏。
那時候,這裏無人問津,門可羅雀。
碼頭工會大火事件之後,平克頓意識到了自己在這座西海岸重鎮的勢力缺失,
機構創始人艾倫·平克頓的二兒子——威廉·平克頓搬到了這裏,同時在這裏成立了西部總指揮部。
原“西部三傑”中的小林奇失蹤,到現在連屍體都沒找到;杜比莫名其妙地被一幫土匪弄死了,隻剩下了年紀最大,經驗最豐富的海爾曼。
更令人無法忍受的是,前段時間在舊金山,他們還被人栽了贓。
這口氣,艾倫·平克頓不能忍,他決定調查出真相。
他派遣了大量的雇員過來。
所以現在這裏重新熱鬧了起來。
李十日雙手插在兜裏,走進了辦事處的大門。
走廊上來來往往的探員很多,不過沒幾個待見李十日的。
如果說在巡警隊時他屢遭白眼是因爲膚色的話,那在平克頓偵探社裏他還總是被人用鼻孔瞧着,就不光是膚色的原因了。
在那些眼高于首的平克頓偵探眼裏,除了能打以外,他沒啥其他用。
李十日低着頭,走進了自己隊的休息室裏。
令他驚訝的是,他的隊長和同隊的隊友們,都在。
而他的隊友,都在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着他。
李十日沒有功夫去管這些人的目光,而是徑直走向了自己的隊長:
“隊長,我想見平克頓先生,我找他有急事!”
隊長屁股靠着這桌子,仿佛沒有聽見李十日的話。
他雙手抱在胸前,給自己點了一支煙,瞟了李十日一眼:“你昨晚上爲什麽提前回去了?”
李十日愣住了:“我身體不舒服,不是提前跟您彙報了嗎?”
“那伱今天早上又去哪了?”隊長吸了口煙,歪着腦袋看着李十日。
李十日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隊長現在的口吻,就像是在審問一個犯人。
他想了一下,決定如實回答:“我去和我師弟喝了一個咖啡,對,你沒聽錯,就是我的那個師弟,碼頭縱火案,他有重大的嫌疑。”
“我要跟平克頓先生彙報的,也是這件事情。”他補充道。
隊長哼了一聲,似乎對這件事情并不感興趣:“羅伯特的錢包丢了。”
李十日如遭雷劈,他看了一眼房間裏的其他隊員,深吸了一口氣:“你們不會懷疑是我偷的吧。”
“我們可沒說。”錢包的失主羅伯特聳了聳肩,“不過我們一緻認爲你的嫌疑最大。”
在場的其他人沒有說話,不過從他們的表情來看,羅伯特的話代表他們的觀點。
“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讓我們搜一下身嗎?”隊長說道。
李十日終于忍不住了,他的臉色陰沉了下來,聲音冷冽:“我給你們賣命,你們居然懷疑我做這種事情?!”
隊員們左看看右看看,有幾個人走上前,準備上手。
“我看誰敢?”李十日總算硬氣了一把,一聲怒吼,氣勢驚人。
剛準備靠近的幾個人被他的氣勢鎮住了,停下了動作。
他們見識過這個人的身手,貿然上前的話,恐怕都落不到什麽好,運氣不好,怕是要斷胳膊斷腿。
隊長掏出了腰間的槍。
而那些隊員們,也跟着他們的隊長,紛紛拔出了槍。
一時間,十來根槍管,對着李十日。
“我堂堂華夏男兒,怎能遭搜身之辱?你們怎可污我清白?!”面對這十來根槍管,李十日聲若洪鍾,言語铿锵有力,聲音在房間裏回蕩。
“我!自!己!來!”
他開始掏自己的衣服口袋,在房間裏衆人的注視下,把裏面的東西一件一件往外翻。
零錢、證件、鑰匙、早上沒吃完的餅……
然而,當他的手觸摸到口袋裏最後一樣東西時,手指像觸電了一樣。
這個東西,好像不是他的。
隊長看出了李十日神色有異,動了動槍口:“掏出來!”
李十日尴尬地站在原地,猶豫不決。
“快點!掏出來,我不會重複第二遍!”隊長發出了警告,大拇指複位了左輪的擊錘。
李十日隻得将那個東西,從口袋裏拿了出來。
衆人的目光,跟随着那樣東西一起落到了桌面上。
李十日最後掏出來的,正是羅伯特丢失的錢包。
“我他媽的就說……”羅伯特嘴裏蹦出了髒話,他一步向前,揪住了李十日的衣領。
而失魂落魄的李十日,竟然沒躲開。
“松開他。”還是隊長比較講道理,讓羅伯特松手。
他轉向了李十日:“人贓俱獲,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李十日沉默着沒有回答。
“你放心,我不會把你交給舊金山的那幫蠢蛋警察。”隊長對着眼前的中國人勾了勾手指頭,“平克頓丢不起這份人。”
“你們把他關進禁閉室待着吧。”他吩咐身邊的兩個隊員,“先關上個幾天,後面是交給法官,還是我們自己内部處理,我和長官商量一下吧。”
兩個隊員用槍抵着李十日,把他押進了禁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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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