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羅尼莫部族的部族躲藏在一個山洞裏。
山洞洞口朝着另一座毗鄰的荒丘,所以山洞中的火光在荒野的夜晚中不會顯得太耀眼。
“剩下的人都在這了。”傑羅尼莫指了指火堆旁邊的人。
陳劍秋環視了一下洞窟。
這是一個簡陋的不能再簡陋的營地,甚至和之前飛鳥部族的那個都不可同日而語。
洞窟不算小,在白天的時候,這裏能爲印第安人在炎熱的新墨西哥州荒漠中提供一絲陰涼;
角落裏堆放着一些箱子和物資,地面上或是用布、或是用動物的皮毛鋪成了一個個簡陋的床鋪。
這些人就這麽住在這裏。
一些女人和老人坐在篝火邊上,手上縫補着衣物,注意到自己的酋長帶着陌生人進來,紛紛擡起了自己的頭。
極度的營養不良讓她們看起來面黃肌瘦,眼神都倦憊無光。
陳劍秋大概數了一下,人數不到一百人,其中有一半是老弱婦孺,傑羅尼莫是怎麽帶着這些人在亞利桑那到新墨西哥和數倍于自己的美軍周旋的?
“你們平時吃什麽?”陳劍秋問道,他沒有在洞窟裏找到吃的東西。
“平時我們會找機會襲擊他們沒有防備的營地、運輸的隊伍,或者去附近的白人聚居點去“借”點糧食,不過那樣很容易被發現,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就不得不再搬遷營地了。”傑羅尼莫說道。
“更多的時候,我們隻能打野兔和采摘仙人掌,勉強熬過沒有物資的日子。”
“我印象中,他們不是給你們提供了搬遷的保留地麽?”陳劍秋身後的丹尼問了一句,他和他的愛人正在查看一個印第安戰士的傷勢,“”
“那些都是謊言。”傑羅尼莫歎了一口氣,“劃給我們保留地貧瘠而又荒涼,和我們的故土完全沒有辦法相比,我曾嘗試帶着我的族人回到保留地種植玉米,可迎接我們的,卻是白人們一次又一次言而無信地背叛。”
“他們隻會把我們囚禁在一下狹小的範圍内,然後控制着我們的族群,他們會收掉我們的武器,蠶食我們的意志,直到我們像一堆臭蟲一樣生存下去。”一旁的飛鳥感同身受,“他們是不會兌現自己的那些承諾的。”
“你喝酒麽?”傑羅尼莫從洞窟邊緣的那堆箱子裏翻出了幾瓶酒,遞了過來,“墨西哥人那裏弄來的,抱歉,我沒有什麽能招待伱的。”
亞當毫不客氣的接了過來,他似乎完全忘記了特蕾莎的警告。
“龍舌蘭酒,味道還可以,陳,你可以嘗嘗。”他悶了一口,對陳劍秋說道。
陳劍秋拿起了酒,坐到了篝火邊的一塊橫着的樹幹上,他喝了一口。
酒味兒很濃,帶着一些苦味。
傑羅尼莫坐在他的對面,兩人隔着篝火,酋長靜靜地看着他。
“你怎麽不喝?”陳劍秋有點奇怪。
如果不是亞當表示這酒沒問題,他怕是不會碰這瓶酒。老酒鬼對酒、毒藥、緻幻劑、麻藥都極有研究。
傑羅尼莫笑着搖了搖頭,笑容裏帶着苦澀。
“我被墨西哥人騙過,十幾年前,他們和我們談和,送來了一整箱龍舌蘭酒。那天晚上我的戰士們都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他們就襲擊了我們的營地,我們死了幾十個人。從那之後,我就再也不喝酒了。”
陳劍秋也不說話了,安靜地喝了一會兒酒。
飛鳥也坐了過來。
三個人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着。
閑聊中,陳劍秋得知,傑羅尼莫所率領的奇裏卡瓦部落是阿帕奇人的一個分支,他從小便一直在與墨西哥人進行戰鬥,可後來,他才發現,美國聯邦的藍衫騎兵隊才是他們最危險的敵人。
白人統治者們慣用的招式,便是騙他們和談,然後利用和談的機會,将他們的首領殺死在和談的地點。
很多印第安的人首領們死于這種方式。
奇裏卡瓦的上一任部落首領是這樣,飛鳥的父親——瘋馬,也是這樣。
離開了故土,部落便失去了根基;沒有了首領,人們便迷失了前進的方向。
這邊大陸上的原住民們,便這樣在曆史的長河中煙消雲散。
“對了,你們來這裏是做什麽?應該不是簡單地逃亡吧?”傑羅尼莫看向眼前這個和他相同膚色的年輕人。
這個人和他認識的那些西部的亡命之徒不一樣,他靈巧、勇猛、下手果斷,但絕不兇戾。
“我是有些想法,不過,在這之前,我們還在尋找一樣東西。”陳劍秋開誠布公,“這也是阿斯特綁架大祭司的原因。”
他叫來了霍爾姆斯,從他手上接過那本筆記本,打開,并從中取出了那張人皮地圖,遞給了傑羅尼莫。
傑羅尼莫借着篝火的火光看了一下人皮地圖,看不出個所以然。
大祭司也坐了過來,從酋長的手上接過了地圖。
這張地圖的複制品他在阿斯特那見過,所以他并沒有看太久。
随後,他用本族的語言和傑羅尼莫開始交流。
片刻後,傑羅尼莫轉過身,用英語向陳劍秋他們解釋讨論的結果,而大祭司則仍在低頭看着人皮地圖。
“這是納瓦人的東西,他們和我們一樣是阿帕奇族的分支,不過說得是不同的語言。”
“他們原先的居住地和我們毗鄰,不過和我們一樣被趕出了原來的地方。”
“納瓦人!”坐在一旁的霍爾姆斯驚呼起來,“對!我怎麽就沒有想到,他們的文化和阿茲特克人有太多相通的地方了,不過他們還有人活着麽?”
“我已經好久沒有他們的消息了。”傑羅尼莫說道,“我們的文化和習俗相通,但聽老人們說,彼此之間發生過很多争鬥。”
印第安人的部族之間從來就沒有存在過和平,哪怕同屬一個族系,更何況居住地接壤。
正當衆人還在讨論的時候。
突然,大祭司從傑羅尼莫的腰間拔出了斧子。
除了傑羅尼莫和陳劍秋以外,在場的所有人,都大驚失色,他們不知道這個看似羸弱的老人到底要做什麽。
“血!”祭司指着那張人皮地圖,用生硬的英語說道,嗓音無比沙啞。
他的手準備往斧刃上靠。
正當衆人還在不明所以的時候,陳劍秋已經明白了祭司的意思。
“還是我來吧。”他看着瘦骨嶙峋的大祭司,從自己的靴子中掏出了那把匕首。
他把匕首在火上烤了一下,待溫度降低後,劃開了自己的手掌,然後把手舉到了那張人皮地圖的上方。
血,一滴一滴地滴在了人皮地圖上,逐漸散開,漫到了地圖的每一個角落。
漸漸地,地圖仿佛是活了。
另一個畫面,出現在了地圖的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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